简洺看了防弹玻璃柜旁的介绍后,沉吟了好一会,才将视线转移到这件价值五千万左右的元青花上。
“哎,看出什么没有。”在鉴定方面,简洺纯粹是个半吊子,她也就能看出表面上的东西,见钟纯一脸凝重,她忍不住撞了撞她的手臂。
“怎么这幅表情,难不成还是赝品不成?”钟纯难得的没有理会简洺,依旧顾自己看着,简洺皱皱眉,见周边没人注意到他们,不由低声说道。
“非常棒,无论是器形、釉色、青花还是纹饰、内壁都很符合,堪称完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这件元青花很违和,就是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又不知道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钟纯视线扫了扫四周,然后嘴附在简洺耳边,细声说道。
简洺听了,顿时瞪大眼:“钟纯,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就跟你说说,这件元青花想必不少泰山北斗都看过,既然敢这样展示出来,应该是不会错的,只是总感觉怪异。”钟纯瘪了瘪嘴,眉头微微蹙着,她的声音压得很低,看了简洺一眼,又继续围着这件青花云龙纹大罐打转。
钟纯的语气也是不确定,或者说她的这说法只是一种直觉,可简洺却上了心,想到所谓的“元青花事件”,她觉得没准还真是赝品也说不准。
“洺洺!”
简洺正顾自己思索着,钟纯突然轻喊了声,眼中难掩激动,尽是闪闪的亮光,她抓过简洺的袖子,让她靠近眼前的元青花,声音微微颤抖:“你看显色和气泡。”
“元代中早期的青白釉和枢府釉的青花上大多数是没有气泡的,但从至正年间开始烧制的青花瓷、白釉及卵白釉的青花上是有气泡的。这件元青花云龙纹大罐,是元至正十一年出产,按理来讲是应该有气泡的,且多数应当是小气泡,只不过你看这一件,气泡似乎很违和。”[注1]
“还有,这件元青花,也太干净了吧,怎么说也是元朝年间的,将近八百年左右的时间……”
没有理会简洺是否在听,钟纯自顾自的嘀咕着,眉头紧锁,或许是直觉的缘故,她怎么瞧都觉得眼前这件元青花有所不妥。不过显色和气泡的那点违和,准确来说当不得证据,毕竟不是没有,而是气泡的问题,或者说是当时制作过程不注意处也说不准。
“不知小友还有何见解?”
听到钟纯的这般说法,简洺也不由将脑袋凑了过去,可就在钟纯不再言语过后,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两人立马站直身转头看去。
是一位老者,穿着古色古香的长衫,虽是短发,却无丝毫违和之处,简洺不认识这个人,但多礼无错,见钟纯看着自己不说话,便含笑点了点头:“老先生。”
“两位小友不妨再说说。”长衫老者和善的从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往前几步站在钟纯旁边,淡声说道。
虽然话中是两位小友,但简洺很明白,这话是冲着钟纯说的,显然刚才那些话,钟纯虽然竭力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这位老者听到了。
一个年纪轻轻,甚至可以说在古玩界毫无资历的女孩,在此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质疑眼前这件被泰山北斗确定过的元青花的真假,无疑是有些不妥的。很有可能会被认为是轻狂、出风头,一旦打上这样的标签,前面的路可就会难走不少了。
简洺不清楚眼前这位看上去笑呵呵的老者,是怀着什么心情说这话的,又瞧见向来不擅长交际的钟纯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只得硬着头皮拱手一礼说道:“实在彷徨,失礼之处还望前辈谅解,此外,还请前辈指点。”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敢提出质疑很好啊,古玩就是要有这种精神!”老者面上笑意不减,用手指了指那件元青花云龙纹大罐,淡声道:“这件元青花,气泡确实是被质疑过,不过却是没有问题的。不过除此之外,这位小友刚才说的那一点,当时鉴定也是令人难以决断。”
“后来是用了科技手段,检测出来的结果是无错,因此他才能够摆放在此处。”
老者微带沧桑的声音缓慢而温和,简洺两人瞪着眼听着,谢过老者,老者笑了笑没多说什么,顾自己离开了。
“洺洺,虽然说这位前辈说的很有道理,也列出了证据,可我总觉得这件元青花不对劲。”等那长衫老者连背影都瞧不见后,钟纯才神神秘秘的靠近简洺谨慎的说道。
从一定程度而言,就算那老者说的再笃定不过,简洺也因为那剧情偏向了钟纯,不过她们现在没什么依据,也不可能说出空口白话来。
“你再仔细看看,没准真能看出不对劲呢!”略略想了想,简洺就满是支持的说道。
钟纯听了这话,飞快的点点头:“洺洺,你真够朋友!”
乐滋滋的冲着简洺竖了竖大拇指,手还没放下,就听到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凑热闹大概是人之本性,简洺与钟纯也难免如此,两人对视了一眼,又不愿意离开这里,就扬着脖颈、踮着脚看过去。
“哎,是我们上次在顾教授他家遇到的那个谢少。”
钟纯瞪着眼说话时,简洺也看清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赫然是姿态温雅斯文的谢长珞,举手投足间令人如沐春风,他正含笑与刚才的那位长衫老者交谈,边往这方向迈步走来,看着目的地,大概就是这件元青花了。
眼神微微一闪,简洺并不打算就此退去,反而在谢长珞看到她的一瞬间,笑盈盈的打了个招呼:“谢少,真巧。”
“简小姐也对古董感兴趣?”
谢长珞含笑着点点头,神色平静自然,似乎对在这里遇见简洺并不意外。
“我和钟纯学的就是这个专业,来开开眼界。”想到自己来南洲的目的对谢长珞而言并不是秘密,对方的反应就也在情理之中,简洺勾了勾唇,然后让开了自己站着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