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蛋儿蹲在温远对面,小小的一坨,手上抓着石头照葫芦画瓢的学着……
“大哥哥,是这样写的吗。zI”
暖心的啊!
我瞄了一眼已经落泪的温姐,俩孩子是多忘我啊,来人了都没注意!
“呀!小金!!”
在菜园里忙活的表嫂猛一抬头看到了我们,惊呼声一出,温远本能的疑惑抬眼……
刹那!
我就看到了温远眼底的错愕!
随之而来的……
就是直白的惊喜!
他蹭的就站起了身,弄得身前的铁蛋都是一愣,“大哥哥,你……”
“妈!”
石破天惊般!
温远嘶哑着嗓子叫,“妈!!”
“远远!”
温姐犹疑不敢上前的脚步立马就干脆了,“儿子!!”
她眼里的泪流着!
张开双臂,对着跑过来的温远大力的抱上!
俩人!
撞在一起!
紧紧相拥!!
我站着没动,心口只觉得一疼。酸啊,酸!
“哎……”
一直没吭声的刘队长也抹起了眼泪,“娃娃啊,吃苦了啊……”
我没接茬儿,接近中午。阳光很好,很大,院里的一对母子,沐浴下阳光下,抱在一起,只是哭!
温姐哭焦心,哭担忧,哭感动,更哭,温远的这一声肺腑而出的妈!
温远呢!
他也是哭!
脸埋在温姐的胸口,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看到,他的小胳膊紧紧的扣住温姐的腰,呜咽着叫着妈,妈。我想你了……
“大哥哥,你咋得了……”
铁蛋怔怔的,好一会儿,才上前拽了拽温远的衬衫,“你别哭啊……”
“铁蛋儿!这是我妈!”
温远哭的很丑,大鼻涕都进嘴,可我真头回觉得臭小子这么顺眼,他扯着温姐的手,对着铁蛋介绍,“这是我妈!和你妈一样好的妈妈!铁蛋!我妈来接我回家了!!”
铁蛋听完就嘴一咧,“大哥哥!你别走啊!我不能让你走!!”
“我得走!”
温远吸着鼻子,“你好好学习!将来,去香港找我玩儿!我要去香港了!”
“香港在哪了!”
铁蛋哇哇的哭啊,“大哥哥!你别去!我领去爬岗山,也好玩儿!”
院子里啊!
哭声一片!
不知内情的还以为是家里出事儿了!
笑的!
大概只有我一人!!
哥们没有去问温远细节……
也不需要问!
只看温远顺其自然的表现就能猜出一二了,他吃腌菜,给铁蛋儿洗手,擦嘴,帮忙表嫂刷碗,扫地……
小大人啊!
温姐是一惊一惊。完全不认识自己儿子了,眼泪止住了,又流出来……再止住,背身,又擦上了……反反复复……
我心里暗叹!
母亲!
‘~你爱吃的三鲜馅。有人他给你包~你委屈的泪花儿~有人他给你擦!~’
这个人就是娘!
给了你生命,给你一个家!
你疼,她比你更疼,你苦,她比你更苦……
温远!
你知不知道。我多羡慕你啊!
没急着走!
待到黄昏才离开——
分别时,哭的最惨的还是铁蛋儿,温远,倒是一副成熟洒脱的大哥哥样儿,抱着小小的铁蛋儿,凑到他耳边低声安慰,很有耐心,温姐来前儿买的零食玩具书包,也全都给铁蛋儿留下了。
表嫂不好意思,局促的送着,小声的说留下的东西太多了,她不能要……
温姐强调,必须要收,温远这一星期给她添麻烦了!
“不不不!!”
表嫂摇头,眼睛也红了。“温远住这几天帮俺很多忙得,前几天晚上铁蛋发烧了,我就照顾了一宿……温远说,他发烧,都你照顾的,你给他擦酒,他都记得,他说生病得吃糖,让我给铁蛋儿买,我说俺家买不起……他第二天开始就帮我干活了。兜里好像有一块多钱,都给铁蛋儿花了……温姐,温远真是特别好的……”
温姐听不得啊!
一听就哭,嘴里应着,“我儿子是得吃糖。挑啊,就得吃奶糖啊……”
我没吱声!
心里感慨得了呗!
细节!
打动臭小子的就是这些细节吧!
长远不能说!
一个礼拜!
还不至于让温远至此后就性情大变!
但表嫂铁蛋,肯定会对他的人生产生一定的影响!
臭小子心里究竟咋悟的……
咱不知道!
懒得掰扯!
不看广高,看疗效!
温远自己不都和铁蛋说要去香港了吗!
哥们这任务就此……
算完成了!
上车前,我偷摸的把刘队长拉倒一旁,塞给他一百块钱,让他过后给表嫂送去,一来是感激表嫂对温远的照顾,二来,也算是我一点心意吧!
条件啊!
忒让人揪心了!
……
驱车离开——
村口又聚集了一帮村民,认识温远的啊,也都挥手,嘱咐着温远常回村里玩儿!
铁蛋这哭声是一直没停,要不是表嫂抱着,分分钟要冲过来,就是不想他大哥哥走,这大哥哥啊,大概也给小铁蛋儿心里留下划痕了~
……
温远倒很淡定,上车后,小脸朝车窗处一送,深沉得呦,像情绪从未失控过!
温姐吃不准臭小子的态度,坐到温远身边就没敢多话,直到车子要到他们家楼下了,温姐才试探的询问,“远远,你真愿意和妈妈去香港吗……”
“……嗯。”
好半晌——
温远才对着车窗回了一音儿,沉沉的,听不出情绪。
夕阳褪去,车内有些昏暗,我看了看室内镜,里面有温远的半张侧脸,他紧着唇角,埋在暗处,周身。都充斥着一股与年岁不符的成熟。
“远远,是真的?”
温姐还有些不敢相信,“你真的愿意和……”
“我愿意……”
温远没看温姐,事实上,他没看任何人,硬论的话,他在看窗外的路灯,像在自言自语——
“我很幸福,我比叔叔都要幸福,我有妈妈。有零用钱,有很多玩具,不会住破房子,在我生病时,我妈也熬夜照顾我。你的手指关节也种疼,可还要给我洗衣服,铁蛋妈妈说,那是月子病,是生孩子落下的……”
温远顿了顿语气,没顾及温姐在身侧开始的啜泣,似乎,他的感情也就爆发一下,过后,就平静无澜了。
“妈,我很幸福……你也应该幸福,我愿意和你们去香港,将来,要有出息,赚好多钱。也会照顾你,和大爷一起……照顾你……”
“远远!!!”
温姐又失控了!
抱住温远后就失声痛哭,“远远,妈妈的命根子啊!”
温远的头却一直没有转过来,僵硬硬的。对着车窗,只是,我捕捉到他抬手小心擦眼的动作,一下,又挺着倔强的下巴,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