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呢?我看看,我看看……”许老急切的凑过来。他宝贝了好几天都东西竟然另有乾坤,这时顾不上什么仪态,半蹲着扒头猛瞧。
“起开、起开!”一旁的陈老也坐不住,伸手查看。“你这样瞧能瞧出什么?这莲台倒了几回手都没叫人发现蹊跷,显然藏的手段不凡……”
许老对好友很是信服,看他在安雅所指的地方敲敲打打,不时停下来用指甲刮下一层木屑闻一闻,黑乎乎的木屑在他两指之间碾碎成粉,飘散开了。
陈老点点头,“不错,很老道的手法,要不是提前知道有异,一般人都要被蒙蔽过去。”又向两人指点道:“你们看这里,莲瓣交接的地方,氧化腐蚀的痕迹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但将虫壤的木屑碾开就会发现手感、质地不同。小林这点看的仔细。”
陈老赞许的对安雅点点头,他以为安雅也是发觉了这处问题,对于一个刚接触古玩的新手这已经算是难得的敏锐了。
对于这样的误会林安雅只能尴尬一笑默认下来,刚才太多兴奋直接喊出来,要是陈老问自己怎么发现的还真不好说,索性将错就错吧。
“原主人利用莲台天然形成的腐旧痕迹作掩饰,倒是个好主意,去繁就简,了无痕迹。”陈老边思考边评价,一边的许老却有些等不及了,又不是让你评比技艺的,赶紧找宝贝才是重点啊!
“急什么,都知道了里面藏着宝贝,那外头的封口是那么好开的?人家这口是用了红酸枝本身的木料,磨粉调浆。这会儿都和外面凝成一体了,你要不想毁掉外头的莲台,就仔细听我的。”陈老对于老友的急切视而不见,老小孩儿老小孩儿,年纪越大脾气倒越发孩子气,故意拿话吊他,果然,制住了他的嚷嚷。
趁着许老被指挥着去拿油和醋,陈老开始给安雅将怎么辨别木料的一些窍门,都是陈家几代经营古玩积累的技艺。这些迥异于书本的知识让林安雅激动非常,相比于填鸭式的教学,这些经年累积的经验正是她的短板和不足,非感激所能表述。
此后陈老用自己调和的试剂将“作假”的木锈一点点清除,虽然费了些力但根本阻止不了许老爷子的“热情”。
“好了,让我们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经管已经很小心的避免对莲台的破坏,但在挖开藏宝的小口后还是有些损伤。食指粗细的小口周围被磨出一个小坑,露出了木料里层的“新”色。
“难怪敲击的声音辨不出问题,洞开的小,里面恐怕被棉花布料之类填塞满了。”
亚麻黄的一卷布料被小心翼翼的夹出来,就连陈老也顾不得研究,凑过来围看。
细帛小心铺开,看到绢画上的内容时三人俱是一楞,这不是何老拐宝贝似的藏着的牡丹图嘛!
之前何老拐的牡丹图被陈老看假,而这幅藏在莲台木雕底座中的宝中宝明显是真品。虽然颜色不及那副艳丽,在经历了数百年的岁月洗刷后散发出淡淡的陈色,但其中牡丹肆意娇艳的姿态却更加传神。
“爽意东风乡土暖,天香国色最宜人。”一旁的题诗下又有一行小楷写就,某年某月于某园作画,而后的七八方小印既有当时见证画成的画家友人,也有后世收藏过得藏家。只这一点,就让整幅画的价值骤然升高。
“嘿!天意弄人啊!老何汲汲营营弄了幅假的,真品却让他转手卖掉了,要让他知道还不悔得肠子都青了。”许老摇着头感慨,对于自己“无意”中捡了宝他并无多大震动,反倒是对何老拐擦肩而过的“错失真宝”感到荒唐可笑。
“这不正是表明您跟这宝贝有缘嘛!”林安雅凑趣道,说起来却是可笑,一心求宝的人没得到,没所求的人反倒误打误撞得了宝,要是被那两个人知道非得恨得牙痒痒不可。
“哈哈!你这丫头,就是嘴甜,不过有一点你可说错了,跟宝贝有缘的不是我一个,是咱们三个。”
“这莲台木雕是我的不错,牡丹图却是三个人一起发现的,按理说见者有份儿,怎么能没丫头你的份儿呢?”
许老笑呵呵的对林安雅说到,陈老也看过来,仿佛默认。
“我?”林安雅一惊,“您可别开玩笑了,我就是凑个热闹,能见识一番宝贝就很知足了。”她回过神连连摆手拒绝,急得脸色发红。
“丫头,你知道这是什么嘛就不要?这可是值大钱了。”
“当然了,陈老师点评那副假的时就说过了,仿的是宋代牡丹图,那这幅显然就是宋代牡丹图喽!”刚听到许老说要见者有份林安雅自然会心动,现在静下心自是坦然应对。
“无功不受禄,它再怎么值钱跟我也没什么干系,还是您二老分吧!”
“诶呦!那可就便宜我们两个老头子了。”许老促狭的一笑,又对一旁的陈老道:“老陈啊!你看这咱俩这么分啊?”
陈老借机考验了准徒弟一回,看到安雅能够克制贪婪,在心性上也觉得满意,这时也懒得理会老友的打趣,懒懒的摆摆手说:“都是你的,我那份儿也给你了,行了吧!”
许老爷子故意打趣,见两个人都直接拒绝,没人闹也就无趣了。老陈的家底他是知道的,这幅画在不错比起来也不算什么。而林丫头却是不合适这样的重宝,那几个玩意儿把玩还好,这样的东西就是招灾了。
隋唐之后,牡丹盛行,有关牡丹的图画、诗词、瓷器、绣品……存世颇多,陈家豪年轻时自然是把玩过不少,这时几眼就能知晓这幅牡丹图的画风笔法,再从题记印章就能想到这幅画的来历,甚至在清庭皇室收藏的经历。
“画以后可以慢慢看,但明天怎么办?哪个姓胡的来了你准备怎么说?”陈老坐回太师椅上,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闲闲的瞥向好友。
“怎么说?该怎么说怎么说,还怕他不成?姓胡,我看他是胡说八道的胡……”许老爷子瞪着眼一脸匪气,常年教书育人的气质加上故意做出的凶狠显得格外搞怪。
林安雅看着两位老爷子你来我往斗嘴,偷偷笑着,假装专心看画。作为一个没有“特殊才艺”的应试学霸,她既看不懂作画的笔艺也看不出字的锋势。哎!难怪很多考古、古玩专家都是多才多艺,这涉及古代技艺的东西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