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群打量着这个宅子。宅子有些年头了,光院里的古藤怕是也有近百年的年头了。柱子上的红漆已经发暗,但是木头本身的光泽却越发醇厚。院子角清绿的翠竹,园中池中的几片残荷显出主人志趣高雅。而正中的一大块太湖石却似彰显着屋主那不菲的身家。
李群心想自己的学生的家世可是不凡啊。那天自己的学生张琚拜见,说他的父亲想见见李群。这日李群忙完书院的事情,便换了一身衣服到上京去赴宴。于是便到了张宅。
不一会从厅内走出一个中年人,身着朴素灰色长袍,饱经风霜面容却有一双明亮的眸子,给人一种精明,干练的感觉。
只见那人看到李群便微笑着迎了上去:“想必这位便是李先生了吧。久仰李先生大名了!吾名张弘毅,字致远,乃张琚之父。子平如此年轻,但论辈先生是张琚的先生,我们平辈论之,我就称你子平,子平叫我致远吧。”
李群很想吐槽古代的寒暄,礼数太多。一阵和张弘毅的交流之后,两人便进了里厢。张弘毅拿出备好的酒,说:“子平快来尝尝,这是三十年的杏花村酒。这可是上好的美酒啊。”
李群不善饮酒,穿越前和朋友也不经常喝酒,啤酒一杯也就脸红了。但是看张弘毅如此的热情,盛情难却之下,道:“我本不善饮酒,但是致远如此热情,便陪着致远喝上几杯。
推杯换盏之际,两人相谈甚欢。张弘毅便道:“不瞒子平,我是一个商人。原本是文官世家,书香门第。武帝年间,兄长二人皆中进士。但是大哥在前线督军亡于流矢。二哥悲愤,请奏上阵,一报国家,二报家仇。然而二哥也在前线遇到契丹蛮子的袭击没于沙场。
“当时吾顽劣,是三兄弟里最不成器的,文不成武不就。因为是小儿子深受家人宠爱,加之家中自有兄长把关,也就由着我了。而父亲中年丧两子,悲痛过度也郁郁而终。
“整个张府只剩下我一个男丁。那时朝廷多战,抚恤的士兵甚多,多矜表烈士之名,封侯爵,而国库空虚,朝廷抚恤并不宽裕。
“我要担起全家二十几口的生计,寡嫂孤子都要我谋生计。我自知读书不行,就去持外人看的贱业,从了商。还好我读书虽少,但是在上京结交了一些朋友。
“兄长的好友也在我从商的时候给了很多便利。很快我便在商业一道上站稳了脚跟。挣了很多家产。
“但是我深知,我张家本是诗书之家。犬子小的时候我便严加看管,请大儒教他诗书。犬子也还成器,年纪轻轻便过了省试,也入了大名鼎鼎的清泉书院。眼看门楣光耀,但也许是遗传吧,我很早发现犬子精于计算。我屡次训斥他,叫他要多读正道的经书,而不是痴迷于算学的小道。那天他拿了子平的几本书在演算,我大怒,大骂了他一顿。
“而当我好奇子平所著书上奇怪的符号的,想一探究竟的时候,也不怕先生耻笑,自己也是为先生算学一道所着迷。我本商人,本就精于算学,而子平的书确是令人拍案叫绝。不曾想这计算一道如此的深刻。
“而更令我惊奇的是子平所谓的科学一道。当小子兴奋地向我演示子的分解白光的实验的时候,觉得很是诧异。而先生制冰的如鬼神的技艺让我意识到里面有巨大的商机。
“我买了上京周围三省的大部分硝石矿。到来年春夏之际,我想这可以给我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
李群心下佩服张弘毅的长袖善舞,对张弘毅请自己来的目的更加迷糊了,加上喝上几杯也是微微醉醺之意。
也许张弘毅也看出李群的的疑惑,也觉得铺垫差不多的时候,道:“子平也许在猜为何我要请子平来府里一聚。我是奔着子平兄你的才具来的。”
“子平可知,这世人皆道这为商是贱道,但为商二十几年我是看清了。这世人熙熙,皆为利往,皆为利来。这京里的达官贵人手底下哪没几十个商铺财产。世人皆读圣贤,但在利一字上,大家又何尝不紧赶慢赶,奔着那“利”一字去呢。然则这南方的丝绸通往上京,东边的稻米卖向西边,这山东的苹果销往苏杭。这人住的,人吃的,那一样不要需要吾辈互通。这诗书可以一日不读,而云云众生不可一日无吃穿用度。
“我观子平的学问不高谈阔论,言之有物,格万物之理,实乃经世之道。也对子平屡屡提到这科学一道可制造更好的器具,会让如今的效率更高十分感兴趣。
李群听着不对啊,这张弘毅难道想招揽自己,让自己为他研究啊。
“我知道子平大才,但是也曾听闻子平说过,要将书里之论化为现实需要投入大笔钱财,才能设计出完美的产品。而先生一身才具无法施展,而在下有点薄财,意在实现子平书中的器物。”
李群脸已经通红,思考起来有点吃力,但还是惊疑不定,不知道张弘毅这一番话是不是真心诚意的想投大量钱财。
张弘毅堪破李群的迟疑,又道:“子平兄勿疑,来请看。这是我买的硝石矿的合约,一共六千五百两白银,七处大的矿脉,十一处小矿脉。这既是子平之理,收益理应和子平平分。子平在这签字,这矿你我一人一半,来年硝石制冰风靡,必可为先生添些薄财。”
李群此时已经是醉了,大笑道:“致远可是小看我了。这是致远觅得的商机,也是致远的财产,这合约我可万万不能签呢。”
张弘毅急道:“子平这是………”
李群打断了张弘毅的谈话,说道:“致远不必劝,这约我是万万不能签的。但是我肚子里面有一物,我虽然知道原理,但是研究制出的工艺却是无能为力。致远可命心腹试验。我且问你,如果有一琉璃杯透明无色,值多少钱。”
张弘毅想了一下,回道:“若真如水晶一样透明可?值百两。”
“那如果我说,我可以不足五两把他制出来,致远可知这其中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