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宁愿自己不知道,她垂了眼,敛了细碎的情绪,淡淡道:“我知道,他们都说沈六少迷上了一个留学回来的女学生,想来就是张小姐了。”
“他们?他们说的才不对,六哥他不是这样的,他是为了”
“沈小姐,他们说的不对,那又为何会有这样许多的坊间流言?名士风流,六少是真名士,自然也是真风流。”她抬眼看着沈耘仪,“这样的事,六少自己都不在意,你也不必和我解释。”
沈耘仪急道;“可是,可是六哥他对你……”
“六少待我,只是朋友,只是朋友。”白木低低的重复着。她与他,还算是朋友吗?她那样子对他,他可还会像过去一样,嬉笑怒骂,耍贫贪嘴?
也许这位白小姐是真的不喜欢六哥吧,沈耘仪在心里暗暗的替她哥哥感到可惜,她想起自己年少时光,总是听爸爸在家里训斥六哥,说他没有出息,成日里只知道喝酒赌钱,打马玩乐,去些勾栏之处与人厮混。她那时年纪小,不明白勾栏是什么地方,后来大了,渐渐懂了,才知道六哥是不学无术,风流惯了。那时候的六哥虽然招了很多小姐的喜爱,但他自己却总是说些有头无尾的话,用真名士自风流说他一点儿也不为过。
可是去年初,他约了柳家的少爷一同去大云山上骑马,回来后就忽然间转了性子,虽然也并没有去衙门里谋个什么职位,但好歹是收了心,知道做些子正事了。赌坊舞厅也去得少了,但一月里总有几天会开了汽车去郊区,爬山散步。她看过六哥在山上拍的照片,风景秀丽间有一张寂静的背影,她笑说六哥是被山里的妖精勾走了魂魄,才转了心性的,直到她在后院里看见白木,才知道勾走六哥魂魄的不是什么山间的妖精,而是眼前的这一位。
然而襄王有梦,神女无心,既然是这样,她也不便再多说,只得柔声道:“是我多话了,那么白小姐,父亲说的事,你答应吗?”
白木微微一怔,淡淡道:“城里有许多有名的花匠,我才疏学浅,恐怕要辜负督军的期望了,还请沈小姐转告令尊,另请高明吧!”
原来六哥早就料到了,她真的不愿意去,看来还是要用她的办法了。
于是沈耘仪眼波流转,笑道:“白小姐真的想好了吗?父亲为了下月的宴会,可是买了许多罕见的花种,洛阳行宫里的牡丹,西湖里边儿的荷花,邕宁的紫荆树,还着人从武夷运来了一株大红袍,你不想去见见吗?”
白木却是轻轻牵动嘴角:“你说的这些,我恰巧都去看过。”
沈耘仪蹙着眉,脸颊绯红,自己竟是如此粗浅,便又轻声道:“是我低估了白小姐,还请见谅。”
白木浅浅一笑:“早年有人带我去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风景,只是那人现在已不在人世,再见旧花旧景,怕我会徒增伤悲,倒惹得督军不开心。”
“白小姐真的不去吗?在我看来,真的没有谁能比白小姐更适合了。”沈耘仪又问道。
“劳烦沈小姐白跑一趟。”白木歉然道。
沈耘仪却是挑了眉,“旁的也没有什么,倒是有一株沉水香树,是千辛万苦才从大云山挖来的,枝干被削去了一半,形状虽是怪异却极有特色,很是难得一见。”
“沉水香树?你们移了大云山上的沉香木?是云岭晴岚的吗?”白木紧紧握着手中的剪刀,面露急色。
“那样少见的树也应该是出自云岭晴岚的吧。”
云岭晴岚的沉香木极多,他们究竟挖了哪一棵,会是冯业平削去的那一棵吗?会是那一棵封印了她百年的树吗?那树虽然没有什么特别,可是她心里,又为什么会如此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