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元浩的质疑,“村长”没有问答,只是发出类似野兽般低沉嘶哑的吼叫,在阴影中徘徊,作势欲扑却又怕眼前的阳光,很是犹豫。
“这是!”巨阙有些震惊地说道:“该死,这东西怎么又出现了!”
“巨阙,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元浩一边与“村长”对峙,一边向巨阙问道。
“嗯,它是巫毒国秘术,‘炼尸术’炼制的尸兵,其力大无穷,快若鬼魅,一身人皮如金刚石般坚硬,凡铁难伤,更具冥气护体,藏匿身形,一身尸毒,腐蚀性极强,金石可穿,而且恢复力很强,普通人根本不是它的对手!”巨阙语气严肃地说道。
元浩面色凝重,随即问道:“那它可有什么弱点?”
“头部,只有毁了它眼眶中的尸火,它才算真的死了,不然,纵使心脏破碎,全身支离破碎,仍不算死亡!”巨阙回答道。
元浩面色很是凝重,却闪过一丝不忍,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小心,它又来!”巨阙忽然提醒道。
只见,天空中一片阴云飘过,遮挡住阳光的同时,向地面投射下大量的阴影,“村长”楸准机会,猛然暴起,眼眶中火焰一晃,如同炮弹般轰向元浩。
元浩身形一晃,散发出大量云气化作一个巨大云团,隐匿自身于其中,与天上的阴云,一黑一白,遥相呼应。
“村长”咆哮着冲入云团之中,嘴咬,手拍,脚踹,无所不用其极,它已然疯狂,不杀元浩它誓不罢休。
然而,无论它咬向何处,拍向哪里还是踹向四周都只是击散了貌似无穷无尽的云气,没有打中任何的实体,就像是溺水的虫子,即使再挣扎也无济于事。
突然,一道亮光从它身后闪过,其惨嚎一声,整条左臂连带着半个肩膀被齐根削断飞向空中。
同时,云团瞬间重化道道云气,显出一个人形,飞速向后掠去,带起层层残影,速度之快,许多云气都来不及收回,不停追逐着他。
待云气散尽,只见元浩手举长剑,剑刃处斑斑血迹,一滴深褐色血液滴下,落在地上滋滋作响,竟是腐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可见毒性之烈。
“村长”无法保持平衡,一下子仰面倒在了地上,两腿乱蹬,想挣扎着爬起来,口中不断吼叫,尸毒被蹭得到处都是,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溶解腐蚀。
此次,元浩面对对方的攻击,仅仅只是先用云散迷惑对方,再一招制敌,战术,动作都很简单,但是效果却非常显著。
只是元浩此刻的神色却很奇怪,没有往常的冷静与睿智,而是有些茫然以及不忍。
“小子,刚刚那一剑你本有机会灭去它的尸火,你该不会是舍不得下手吧?以为它还有所谓的前生记忆?还是觉得有朝一日,你心目中的他还会回来?”
元浩被问得哑口无言,陷入无声的沉默。
“那么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它的尸火是由精气神为燃料点燃的火焰,其中就包括前生记忆,早已被焚烧得一干二净,你懂了嘛!”巨阙的言语无比冰冷,刻薄,但是直指重点。
元浩面容变得煞白,在认出村长的瞬间,他的心中就有了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或许有朝一日村里人会以另类的方式回归,待自己找回姐姐后,大家就又能快乐地生活在这个平静祥和的村庄里。
然而,随着巨阙的话语如雷霆般落下,这个幻想连同着过去村子的记忆都塌陷了一角,巨大的失落感袭上元浩的心头,直至真我意境自行散发力量才让他稍稍清醒。
元浩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向人发问,怔怔地低声说道:“那我该怎么办呢?”
“杀!灭去它的尸火,如此留存于世,对他而言也是痛苦!唯有杀,才能让它解脱!”巨阙如恶魔的低语般,在元浩耳旁不断劝诱。
元浩不曾注意到的是,他的身体被一层赤色煞气包裹,真我意境的力量一时也被这股煞气所压制,他的双眼逐渐布满了血丝,最终,怒吼一声,瞬息冲了过去。
元浩狠狠踩住“村长”的胸口,让它动弹不得,身上的尸毒也被元浩的真气罩排除在外,元浩举剑直指它的脑袋,却迟迟没有落下,任凭它乱吼乱叫。
元浩的面容有些狰狞,睿智与茫然,冷酷与不忍交替出现,握剑的双手颤抖不已,巨阙忽然在他耳旁怒吼:“杀!”
元浩神色重新变得坚定果决,一剑砸了下去,力大势沉,毫不犹豫。
只见,“村长”的脑袋如同捣碎的西瓜,砰地一声炸裂,红的白的流了一地,浸入漆黑的土地,带起一抹极其妖异的光泽,就连脑后的土地也被砸出了一个巨大陷坑。
尸火刚一飞出就被元浩数剑斩灭,只留一缕灰色的阴秽。
随后,元浩手拿着滴血的长剑有些发呆,刚刚在灭杀“村长”的瞬间,他的眼前似乎出现了幻觉。
元浩似乎看见了真正的村长,那个胖胖的,有些市侩,骨子里却很善良的村长在他的剑下哀嚎,最终死去。
元浩心底一痛,如锥心般的疼痛让他喘不过气,脑海中更是传来咔咔的声响,有关过去村子的记忆碎裂了一大块,落入无尽的深渊,再难找回。
而在他发呆的时候,“村长”临死前的惨叫吸引了更多的黑影前来,整个先前还死气沉沉的村子仿佛活了过来,到处传来非人的惨叫声以及跑动的声音。
元浩周边的阴影处又冒出来数十,上百的黑影,而且数量还在剧增,他先前的探查根本无法发现这些躲在黑色冥气,唯有肉眼才能看见它们。
巨阙此时说道:“小子,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很难受,但是你这样下去会被它们吃了的,死者往矣,难道还要拖累活着的人嘛?再说了,难道你不想见姐姐了嘛?”
元浩此前一直无动于衷,直到听到姐姐才所反应,喃喃自语,有些恍然大悟道:“对,我还有姐姐,我不能死!我所做的只是在解脱他们而已!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那你还等什么?赶紧走吧!”巨阙催促道。
元浩点了点头,神志清醒了过来,正当此时,有两个极其瘦小的黑影近乎同一时间冲了过来,一个只取其右臂,一个咬向其腹部。
元浩迅速转身让过咬向腹部的那道黑影,顺势腰斩它的同时,智字符从其眉间飞出,笔直射穿那个准备撕咬他右臂的黑影。
待两道黑影身上冥气消失后,只见两者都还是孩童的模样,是元浩过去一起长大的玩伴,关系比之村长还要亲密。
但这次,元浩却丝毫没有怜悯,不舍和手软,十分果决地斩碎它们的脑袋,灭去尸火,待用玉瓶吸收了三缕阴秽气息后,他立刻朝村长家的二层小楼飞身蹦去。
因为这楼是全村最高的建筑,其房顶遍布阳光,黑影不敢上前,是全村最安全的地方。
路上,时不时就会从某处阴影之中窜出悍不畏死的黑影冲向元浩,试图拦下他,他毫不畏惧,一身所学尽数施展。
手中剑术出神入化,或斩,或刺,或扫,竟无一合之敌,字符阵法全面爆发,五种能力尽皆加持,令其实力更甚一筹。
更有智字符的锁链横扫千军,令黑影身折骨断;明字符的光破冥气,照射出黑影之真形;力字符的铜牛,一双冲角刺穿黑影如强弩穿篙,摧枯拉朽般轻松;强字符的盾牌守护元浩,不让一丝一毫的攻击与尸毒沾身。
元浩如入无人之境般,一路上左突右冲,然而随着黑影聚集地越来越多,攻击频率迅速加快,令他压力倍增。
先前,元浩还能尽量留下完整的尸身,只取其头部以示自己对死者的尊敬,然而,现在身处这片黑影的大海中,他越来越感到自己独木难支,之前的做法已然让他捉襟见肘。
往往他将一个黑影斩成重伤,要砍下其头时,就会有另一个黑影补位与其纠缠,而那个重伤的黑影休息片刻,身上伤口愈合,很快就会完好如初再次投入战斗。
这让元浩一下子就陷入了围攻的危机之中,生与死是最磨练人的大磨盘,不断压榨他的潜力,他的剑术更为简单有效,变得十分狠辣,基本是腰斩或者是从头到尾的一剑两半,喷涌而出的深褐色血迹附着在其真气罩上,滋滋作响。
由于血迹太多,真气罩都来不及排开,元浩整个人被印染得如同血人一般,其阵法之力也运用的更为熟练,锁链与铜牛触之即死,光一扫,一大片冥气直接灰飞烟灭,盾牌化作巨盾全方位挡住任何攻击。
元浩一路上披荆斩棘,最终终于登上了小楼楼顶,所有的黑影皆是发出了不甘心的嚎叫,随后,慢慢隐身于阴影之中。
元浩跌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很是疲惫,不单是因为路上真气和精神消耗巨大,更是因为他的心灵很累了。
每当元浩灭去一道黑影,他心中的村庄记忆就会少一块化作点点光华落入深渊,如同他的心在流泪一般。
心伤才是最大的痛,让人疲惫不堪,直欲睡去,永不醒来,只当这一切是南柯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