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赵氏拉过柳二狗的手,在众人面前摊开,只见那两个手掌上布满青紫,还有两块沾着泥巴和干血的伤口。门口围观的人顿时有些议论纷纷,言论上却没有偏袒任何一方。
且不说这寡妇门前本就是非多,这柳赵氏也本就是搅屎棍一根,成日就喜欢在村里占别人便宜,说人家闲话。至于周氏,人品是很好,可是谁让他们家忽然就开始赚钱了呢。
周氏气得涨红了脸,叱道:“好你个柳赵氏,我还没去找你,你倒是上门倒打一耙,你脸咋这么厚呢,良心是不是让狗给吃了!怎么不问问你儿子是怎么回事,这伤能是我儿子打的?一个六岁的小儿打一个八岁的少年,还打在手掌?说出去谁信?你儿子缺根筋么,傻呼呼摊着手掌让人打么?”
周氏叉着腰,这十足的气势顿时吓得柳赵氏的哭嚎声一噎,后退了一步,却也只是这一步。
随后她立马坐在了地上,大力地拍着地面,更夸张地嚎了起来:“大伙快来瞧瞧啊,这打人还有理了!打人还分大小么!村里谁不知道我家二狗子最和善,最乖巧,往日里和你家家顺也走得近,如今打了人却不敢承认了!苍天啊,孩子他爹啊,你要是在天有灵,就好好罚罚这欺负你儿子的人啊。”
柳赵氏哭得甚是惨烈,拍打地面的手一下一下的带起不少灰尘,陈长青的脸阴沉地像是要滴出水来,只是此事他一个男人不好参与。而此时的周氏气得眯起来了眼睛,细长的像一根带火的银线,死死地盯在柳赵氏身上。
柳赵氏边哭,眼角的余光瞄向了周氏的肚子,眼睛迅速的闪过一丝阴狠。这一瞬恰恰落入了冷凌熙眼中,冷凌熙后退了几步,与陈家顺低声说了几句。随后挽着周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周氏慢慢了平静下来,睨了柳赵氏一眼便不再说话。
此时陈家顺忽然从周氏身边跑了出来,指着柳二狗说道:“明明就是他推我,推我进水沟里,二狗子想把我淹死,村里有人看见的。”
此话一落,看客们顿时一阵哗然,这小孩子打架只是小事,后果最严重的不过就是两家人吵架,口头厮杀罢了。可这要想淹死人,那就是大事了,这可是要送去见官的
村民纷纷议论着:
“这二狗子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都会杀人了,这是随了谁啊?以前老柳可是个老实人。”
“可不是,忒好了一个老实人,怎么生了个这么狠的儿子?”
“没准是像赵氏,你瞧她平日里是怎么对老柳的,这村里也就她敢对自家男人那么凶。”
“这会,陈家要是要求送官,那可就热闹了。”
这老柳就是柳二狗去世的爹爹。柳赵氏听着这些话,脸色顿时咋青咋白,变得难看无比,她身边的柳二狗一听到送官一词,霎时间脸色煞白,躲在柳赵氏身后,侧着头声音有些颤抖:“你胡说!分明就是你推的我。”
“王大哥哥看见了,我可以找王大哥哥来。”陈家顺说着便想跑出门去。
这柳二狗说到底也只个八岁的孩子,见陈家顺马上就要拆穿他的谎言,顿时心里一急,连忙上前一把拉住陈家顺的手用力一甩,陈家顺立即倒在了地上,小脸撞到了尖锐的石子,鲜血直冒出来,痛得他当即痛哭起来。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看到鲜血的那刹那,院子里顿时人荒马乱,周氏和冷凌熙连忙扶起陈家顺,细细查看着。
周氏大怒,“柳赵氏,你生的好儿子!当家的,你去找村长,说我们要报官,有人蓄意谋杀!”这后面一句是对陈长青说道,陈长青闻言也没多说什么,直接走出了家门。
陈家顺的伤口正好在侧脸,虽然鲜血滴答滴答地往下流着,甚是骇人,实际上伤口并不是很深。冷凌熙拿出一块帕子捂在上面,又让陈佳微去村东请李老过来。随后嘴角浮起一丝冷意,上前一把抓住了柳二狗的手,只见上面的伤痕甚是可疑。
她轻轻搓了几下,瞬间自己的手上便染上浅紫色,双眼一眯冷哼一声道:“既然打算讹钱,为何不吃点苦头,弄点真伤来?拿这种东西骗人,当我们是傻子么?”
说着便放开他的手,幽冷的目光直视柳赵氏,“我记得盛天律法中有一条,杀人者,轻者流放,重者死刑;蓄意杀人未遂者,杖三十,收监十日。柳赵氏,不知道你儿能否撑过这三十杖!”
冷凌熙此时的心情甚是复杂,说起来这件事也有她的责任。在陈家顺被推的时候,她就应该听邹婶的话,立即找柳赵氏解决此事,若不是她拖了这么一会,柳赵氏也没有倒打一耙的机会,陈家顺也就不会受伤了。
柳赵氏早在陈长青出去的时候便慌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她比谁都要清楚,虽然二狗平日里比较皮,但是从不敢跟她说谎,她今日也只是想讹点钱罢了。
此刻看着冷凌熙冰冷的眼眸,她只觉得片体生寒,如坠冰窟,情急之下连忙一把拉过柳二狗,跪在了周氏身前,凄声哀求道:“周妹子啊,你就放过我家二狗吧,他不是故意的。”
周氏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抱起陈家顺进了堂屋。
柳赵氏见状,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阴冷,立即起身想去拉住周氏的衣角,却被一直盯着她的冷凌熙给拦了下来。
她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在她眼里这冷凌熙只是个小姑娘,自己不但被她吓住了,如今还被她处处阻挠,顿时恐极反怒,呸了一口骂道:“臭丫头,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陈家捡来的,还真把陈家当成你家了吗?在这里指手画脚,你快给老娘我滚开!”
这话音一落,整个陈家一片寂静,门外看热闹的人都脸上憋着戏谑的笑意看着此时作死的柳赵氏。
冷凌熙看到了刚走到门外的村长和李老一行人,红唇微勾,眉眼却染上了一丝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