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呵呵!许多年后的今天,我真的不清楚这是不是一种悲哀?还是说这是一个可喜的成长?
或许,这个世界上,本身就没有什么好坏,只是度量的标尺不一样而已。
随着对这些问题的思考,我的童年消失了,这是一种悲哀;也随着对这些问题的思考,我的心智开始成熟,超前成熟,我会比同龄人想更多的问题,这应该是一个可喜的方面吧。
我抬头看向半山腰,那里有电灯,它们放出很亮很亮的光芒,都照亮了雪山上的雪。
今天夜里的电灯,要比往日里亮。
可除了亮之外,其他的还是如之间一般,安静得可怕。
我想:“母亲会不会在那里?这么晚了她还不回家,难道她就不怕黑吗?”
我拖动麻木不仁的脚,走出了院子,我想上去看看,母亲在不在那里。
站在大门口,我又想起了母亲的话,她让我什么地方都不要去,在家里等她回来。
我犹豫了,可看着半山腰上那雪亮的光芒,我内心深处又升起了浓浓的渴望,我想上去看看。
忽然,半山腰上传出极大的,极嘈杂的喧闹声!
这声音很大,很突然,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响起了!
我微微吃惊,有点儿好奇,从雪山上收回目光,看向半山腰。
那里,突然出现了很多很多的人,他们吵吵嚷嚷,举着火把,拿着手电筒冲了下来,他们在追什么东西。是老虎又闯进来了吗?
我看不清楚,半山腰的雾气很浓郁,如果不是那些人拿着火把或者是手电,我根本就看不出那里有人。
天空传来嗡嗡的声音,很吓人,有什么东西在飞!
可是是什么东西,我又不知道。
鸟吗?还是雕?应该是雕吧!因为鸟没有这么大!
可它的眼睛好吓人,好大,雪亮雪亮的,犹如太阳光一样,刺穿了浓浓的雾气。
我没见过这种大鸟,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的开心。
我踮起脚尖,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它飞过来了,朝我飞过来了。我真的好开心,这是什么鸟?这么威武?
我招了招手,正像喊一声:“你好!”
母亲却突然出现了,她也是毫无征兆的,突然就从浓雾里面钻了出来。
她一把抱住我,冲进了屋子里。
匆忙中,我身上的毯子落在了泥水中……
我吓坏了,到嘴边的话也没有喊出来。
当嗅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之后,我才想起来的人是母亲。
鼻子突然就是一酸,我扑在她的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妈妈,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小雪真的好害怕。小雪想你!”
母亲抬起我的下巴,凝视着我,她的眼睛,又变得想以前一样了。慈祥,明亮,美丽,那一丝让我害怕的眼神不了了。
“小雪,”她伸出手,擦掉我脸上的碳黑,突然又一把抱住我,哽咽道:“小雪,妈妈回来了,你别害怕。别害怕啊!”
她哭了!
我看不到,但是我知道母亲真的哭了!
我也哭了。我太高兴了!
母亲抱着我,快步走进了卧室,然后把我放在了地上。
她从柜子里面拿出一个非常大的包,往里面塞进去几套我的衣服,又把一些我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草草塞了进去。
“妈妈,你干嘛收拾东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去找楠姨吗?”我看着母亲,有点儿好奇,也有点儿兴奋。一找到楠姨,我又有糖吃了。
听到我这句话,母亲手上的动作突然就停止了。她的眼睛,变得无神,非常的暗淡。
“对不起,小雪,”她俯身抱起我,哽咽道,“是妈妈没用,妈妈失败了,现在……我们只能逃跑……”
我不知道失败是什么,失败意味着什么。
但是我知道逃跑是一个顶好玩的游戏。
我忽略掉了母亲的哭泣,睁大了眼睛,笑着问道:“妈妈,是不是有人要来追我们?”
母亲呆了一下,含笑点头,道:“小雪,但是这一次,我们要跑很长时间。”
“小雪不怕,有妈妈在了!”
母亲没有说话了。把那个包袱背在身上,又从枕头下面抽出一把长剑悬在腰间。
我呆住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我睡觉的地方,居然还会有这么一个恐怖的东西!
我正想问母亲为什么要把长剑藏在枕头下面,却突然觉得腰上一紧,脚下顿时就空了。
我被母亲抱了起来。
到嘴边的话立刻又被我忘记了。
我看向了母亲,却见得她的眼睛中有一丝很奇怪的光芒……后来我知道这叫眷恋……
母亲狠心走了,抱着我走出了卧室,来到了堂屋!
堂屋里面非常亮,很亮很亮的那种,但是这不是油灯,油灯没这么亮,更何况,母亲根本就没有点燃油灯。
这些光芒,是从窗户射进来的。
外面的院子很亮,还有很多的人。
因为我听到了嘈杂的声音。
我突然害怕了,到了这个时候,我隐约知道这不是在玩游戏,因为外面的人很凶!
“妈妈……”我情不自禁地抱紧了母亲的脖子。
“小雪,别怕。妈妈在这了!”母亲的眼睛中,又出现了那种冷厉的光芒,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这一次我竟然不会害怕了。
母亲用左手抱着我,右手却按住了腰间的长剑。但是她没有拔剑,也没有出去,而是往堂屋的后面走去。
外面传来了人们的喊声:“吴损月,你逃不了的。你再在里面躲着都没有用。还不如出来和我们到族长的面前承认错误。或许,族长还会考虑放你女儿一马。”
他们说的不是放母亲一马,而是放我一马。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们很可恶,因为他们在用我来要挟母亲。
然而,母亲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抿着嘴唇,外面的那些人说什么,她充耳不闻。
她一边抱着我,一边提着长剑,来到了堂屋后面的那个房间。
我想:“我和母亲要躲在这里吗?可是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我们又能躲在什么地方?”
我好奇地看着母亲,看看她想要干什么。
母亲的神情很淡定,根本就没有因为这些人的到来而又丝毫的慌乱和惧意,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意料中。
看着她平静的表情,我原本不安的心立刻安定下来。
母亲的怀抱里面,永远是最温暖,最安全的。
她走到角落边的一口水缸旁边,把手伸进了水缸中。
难道……我们要蹲在水缸中?可是水很清澈啊,一眼就看到了底,没有办法藏人啊。
母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轻轻把手伸到了水中,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闭上了眼睛,似乎只是在感觉这水的温度是不是太低了。
她其实就是在试水温。
这个动作,只是持续了几秒然后,母亲拉着水缸的两个环,变戏法般一转!
哗啦!
水缸中,立刻出现了一个漩涡!水位快速地下降!
水缸的底部,居然是空的!
一时之间,我觉得说不出的好玩,浑然忘记了危险就在身边。
还不待水完全落下去,母亲就抱着我跳进了水缸中。
水汽扑面而来,冰凉冰凉的,真的好好玩。
我只差笑了出来,可看到母亲那严肃的表情之后,我又不敢笑了。
我只觉得风呼呼地从身边吹过去,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可惜这种感觉特别的短暂。短得我来不及欢呼。
母亲抱着我落在了地上,这是一个非常非常黑的地方!
我顿时害怕起来,紧紧地搂着母亲的脖子。
水流哗哗地从头顶落下来,将我们打湿。
好冷!
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喷嚏。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搂得更紧了。
我使劲地往她怀里钻,想要汲取母亲那可怜的一点儿温度。
头顶的那丝微弱的光线完全消失了,水流的哗哗声还在响,可是却没有水落下来了。
它们……是流进那个水缸里面了吗?
我记得那和水缸很早就在那里了,但是它为什么会在那里,我却是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这下面好黑!原来母亲在这下面打了一个洞。
这下面很黑,黑得我看不清楚母亲的模样。
我小声地问道:“妈妈……我们是要躲在这里吗?这里真好,他们找不到我们了。”
“不!”母亲摇头,很严肃地道,“你记住,找不着的东西,永远都只是会动的……”
“哦!”我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母亲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手电筒……它不是油灯,它很亮很亮!
我好喜欢它发出的光芒。
我想拿着它,可看到母亲的表情之后,我又不敢开口了。
母亲很平静,但是我知道现在她很认真。母亲认真的时候,我是不敢闹的,否则就会被打屁股,很疼的。
这里是一个很黑很长的洞,母亲一声不吭,抱着我快速走在里面。
我也不敢说话了,这种气氛真的很压抑。
很快,我和母亲就走出了那个黑漆漆的,狭长的洞,来到了一个很宽很宽的洞中。这里有很多好看的石头,也有很多水,但是这里也更冷了。
母亲还是没有丝毫的停留,抱着我一路往上走。
我有些好奇,这么多的岔道,母亲就不害怕会在这里迷路吗?
为什么她知道要走哪一条路?
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是了!母亲在以前一定背着我我偷偷地来过这里,把这里的路都走了一遍。
走了很长很长时间,我终于嗅到了雨的味道!
我们要到地面上了。
我突然变得兴奋起来,不住地张望。可是这里……有很多会动的东西,模样古怪,真的好吓人。它们就在头顶飞来飞去的。
母亲告诉我,那种模样古怪的家伙,叫做蝙蝠。
它们好丑!
似乎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对于这种动物就没有了好感。
雾气涌动,我们终于来到了外面。
我高兴得想欢呼,但是母亲的脸依旧很严肃,我又不敢了。
我们出来的地方,是一个山洞。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山洞,居然会直接通到我们的家下面去。
母亲站在洞口,看着眼前不住翻涌的云海,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右手又情不自禁地按在了剑柄上。
“出来吧!别躲了!我知道是你!”
母亲看着夜色中的云海,似乎是在对云海说,也似乎是在对悬崖边上的那棵树说话。
四周没有什么动静。
母亲继续道:“你有什么话说?如果没有,我就走了!”
“唉……”山岩后面,突然传出一个人的叹息声,一个穿着很怪的人走了出来。
我扭头看着这个人,似乎是一个叔叔!
我的叔叔伯伯太多,我也记不清楚那么多的人。
我不满地嘟起了嘴,对着他道:“谁让你找到我们的?”
他看着我,笑着摇了摇头,又看向母亲,叹道:“小妹,你带着小雪,明明知道跑不掉的,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无谓的挣扎?你跟我回去吧……我可以帮帮你们想办法。”
母亲平静地平视着眼前悬崖下的云海,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冷冷地道:“不试试怎么会知道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就说吧。我还要赶时间,否则……我们就只能动手了。”
那个叔叔什么都没有说,走到母亲面前来,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裹,轻轻地道:“这些东西,你拿下吧。都是外面世界流行的银票。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另外……里面还有一些我送给小雪的东西。以后对你们会有帮助的。”
母亲犹豫了一会儿,接过了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有厚厚的一叠很漂亮的纸,还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那个盒子很旧,却是很看好,有点儿像母亲平时放珍贵东西的盒子。
“你……”母亲皱眉,道,“你怎么把这个东西给弄来了?”
“这可不是我弄的!是你偷的!”这位很好的叔叔笑了一笑,不是很在意地道。他的笑容很可恶,但是也很好看,很和蔼,至少要比表姐的爸爸笑起来好看。
他们在说什么,我根本就不懂。这盒子明明是他递给母亲的,怎么就成了母亲偷了的?
母亲一愣,随即就是笑道:“你可真是老实不客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