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宫殿里,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戴着面具的魔人站着,一动不动,似石化了一般,但若有些风吹草动,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往里走去,低唤声越发清晰,叫人听了脸颊发烫,恨不得转身就走,但这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却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跟守在此处的魔人说了一声,让他进去通传后,披着斗篷的男子就等着了,却是不敢多动一步。低唤声越发频繁,到后面近似于哭出来一般,但也在那瞬间恢复了平静。不多时,身形魁梧的魔人走了出来,示意斗篷男进去说话。
跟在此人的身后走进内室,闻着那弥漫在空气中的气味,斗篷男心头一阵躁动,好半天才控制住自己。待见了端坐在主位的人,斗篷男万分惶恐的跪下,行了一个魔界的大礼后,吞了吞口水,斟酌着用词,将灵脉被截的事告诉给了这人知道,也说了外出找寻紫气龙脉的邪修已经陨落的事。这个斗篷男却是邪修口中的尊主,只邪修大概是没想到尊主之上还有人,他充其量就只是个跑腿的罢了。
听完斗篷男的话,坐在主位的人,喜怒难辨,却是一掌击在了身旁的石壁上。
石壁瞬间破开了一个大洞,竟无半点碎石落下,也没有半点声响,无声无息的,就像是那石壁自己裂开的一般,足可见此人修为的高深,毕竟破易,立也易,但要在两者之间收放自如却是十分的不易。赤目红发的老者因大燃的怒气而看起来越发的耀眼了,似一团随时可能会炸裂开来的火焰,叫周围的人一动不敢动。
这老者却是宁炎老祖,魔界现存的年岁最长的老祖之一,修为也最高,但却不及现今的魔界之主灵水尊者,且灵水尊者还年轻,离寿元将尽的日子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不像这些老祖,都已经是半只脚踏入轮回的了。也是因为灵水尊者太年轻,便是修为足以碾压这些老祖,也还是叫他们不服,其中最不服的自然是这宁炎老祖。宁炎老祖的修为卡在了鸣灵中期,及至现在寿元将尽也没有再进半寸,为了增加寿元,也为了夺取魔界之主的宝位,他才打起了紫气龙脉的主意。
在一众心腹手下中,选了斗篷男,以为办事稳重的斗篷男能顺利的办成此事,却不想折腾了那么久却是一场空。明明已经和皇室的人搭上了关系,弄到了四皇子的行踪,人又到手了,却不明不白的失败了,是谁在从中作梗,意图断了他的后路?宁炎老祖把有可能做这事的人想了一遍,越想就越觉得灵水尊者可疑,她一定是怕他突破了修为桎梏后,就把她从魔界之主的位置上赶下去,才无所不用其极的阻挠他。这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实在可恶,难道她以为他真奈何不得她?
紫气龙脉一事被迫中断,就够让宁炎老祖气闷的了,再加一个灵脉被截的事,他还怎么消除这怒气?怒气不平,就需要宣泄,首当其冲承受他怒气的人自然是这办事不力的斗篷男,若不是看在斗篷男平日还算安分又忠心耿耿的份上,宁炎老祖怕是能直接将他丢到化魂池里炼化了,哪会只断他一条腿这么简单?断了的腿,依着斗篷男的修为,一个月就能长好,宁炎老祖的确是手下留情了。斗篷男自不敢抱怨,忍着痛,受了刑,却在想那邪修倒是死得干净,也算是他狡猾了。
那位路过的修真大能到底是谁,斗篷男也很想知道,邪修死得太干净,半点神识都没留下,叫他探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能再逗留下去,天子紫气最爱挑他这样修为的人下手,就赶紧回来了,却在路上碰到了灵水尊者的人。双方实力悬殊,他也不想将时间耗费在这里,就隐匿了身形,眼睁睁看着灵脉被截。
灵水尊者这次是动了真格,封住灵脉的封印,就是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先赶回来报信。灵脉被截是灵水尊者派人做的,他亲眼所见,而灵水尊者也没有一丝丝隐瞒的意思,她的人行事坦荡得叫人无奈。但紫气龙脉的事,他却认为和灵水尊者无关,因为那女人从来都只爱酒池美男,甚少外出,便是外出,也多是到修真界,因为修真界多得是容貌不凡的男修,可供她挑选,选上了就带走。
人界这样的地方,她未曾踏足过,也从来都不在意宁炎老祖的挑衅,对自己的实力可是抱有非同一般的自信,从未在乎过宁炎老祖私下里的动作,偶尔还会顺水推舟一把,希望宁炎老祖能闹得大一点,好陪她玩一玩。何况要断了宁炎老祖的路,又怎么会需要她亲自动手,随便派个人出来,就能办到了。况且,这事也有可能真是某个正巧路过的修真界大能做的,爱管闲事的人,从来都不缺少。
断了一条腿的斗篷男退下后,宁炎老祖隔空抓起一坛猴儿酒,喝完了后,就到了被紫色帷帐遮住的大床上,他最新宠着的炉鼎正等着他。只这事再欢愉,也偶尔会让他厌烦,因为他痛恨用这样的方式来延续寿元的自己,也就越发的急于摆脱困境。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便是掀起人界的战火,引来九天玄雷,他也在所不惜。想着,宁炎老祖越发的凶狠,似要撕裂身下的男宠一般,令人惊惧。
发泄过后,宁炎老祖就带着人去了被截住的灵脉处,发现自己解不开这个封印后,怒极之下,笑了,当下带着人去寻灵水尊者。当天,魔界又热闹了起来,因为宁炎老祖第一百零八次输给了灵水尊者,带着人灰溜溜的回了他的老窝。
“糊涂。”灵水尊者在跟宁炎老祖交手的时候知道了他意图窃取紫气一事失败了的事,想想,只觉得可笑,那是创世主赠与人界皇室的,其他界轻易触碰不得。宁炎老祖都这般岁数了,便是真的求到了,怕也承受不住那霸道紫气的侵袭。
而她截住灵脉,也是为了提醒宁炎老祖,让他断了心中的念想,别再打紫气龙脉的主意,横竖这事已经败露,引起了人界天子的警觉,想再来,怕是不易了。但老人家固执己见,不肯听,还认为是她断了他的路,视她为仇敌,那她也没办法了。摇摇头,灵水尊者随手拉了一个美男暖床,不再管宁炎老祖的事,只管这片刻欢愉。守夜的奴仆们一个个低着头,如以往那般,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到。
人界,山间小道,一辆马车正慢悠悠的行驶着,驾车的却是个处处透着不凡的公子,也不知车里坐的是什么人,竟能使得动这样的人物?车里,一身粉色桃花蝶裙的姑娘正一手一个的抱着两个胖娃娃,明明累得手都酸了,却是不敢动半分,怕惊扰了她们的美梦。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才停了下来,却是到了一间破庙,收拾一下,可以将就着过夜。驾车的公子接过了一个胖娃娃,领着抱着另一个胖娃娃的粉衣姑娘进了破庙,也没见他怎么动作,整间破庙就干净无尘了。
“呼……”坐下,姝悯呼了口气,可真够累的,以前走那么多路都不觉得累,现在有车坐了,倒是累上了,真够矫情的。朱悦儿安置好睡得口水一直流的丫丫后,过来看了下凝姿(小蛇)的情况,见她也睡得很熟,方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对视了一眼,姝悯和朱悦儿皆是一笑,真是不容易,带着两个娃娃上路,倒是让她们佩服起那些拖家带口奔前程的人家了。调整了一下,朱悦儿从乾坤袋里拿出了干粮,姝悯则从戒指里拿出了锅,捡了些柴回来,让朱悦儿点了火后,就开始热干粮了。看着姝悯忙碌的背影,朱悦儿忽然有些心安,能有这么个人陪着,真是不易,叫她心中更多了几分力量,但想起临行前老大说的话,她又沉默了。
她之路,注定布满荆棘,姝悯对她,有着数次救命之恩,她怎可恩将仇报?
姝悯不知朱悦儿在想什么,以为她是饿了,就加快了翻干粮的动作,好让干粮能热得更快些。这要是姝悯自己,别说热,掉水里都能捡起来吃了,但朱悦儿不同,人家一个大小姐能吃这样的苦吗,再说了,丫丫和凝姿也不能这么吃。
许是被丫丫和凝姿原形吓过的关系,姝悯为了填饱她们的肚子可谓是绞尽了脑汁,就怕叫她们一个不满意,或是饿着了她们,她和朱悦儿就得当粮食填胃。
“好香……”凝姿最先醒了过来,圆滚滚的身子一滚,就到了姝悯身边,眼巴巴的看着她,小模样怪可怜的。丫丫也醒了过来,学着凝姿的姿势,也滚了过来,到了凝姿身边,用小屁股挤了挤她,睁着眼睛看姝悯,像是在说“先喂我”。
姝悯对此视而不见,一个劲的用筷子夹干粮,免得烫焦了,白费了粮食。
等姝悯说可以的时候,丫丫和凝姿的口水也流了满地,听得这话,立刻捧起了小碗,等着姝悯分食。姝悯好笑的摇摇头,正要夹干粮,就听得一声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