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来得那么的突然却又理所当然,当战争的号角响起的那一刻,明阳县上下的心都聚在了一起,因为他们只能应战,若生了退意,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都会造成十年前的那场悲剧。何况他们有李将军,稗克里便是来势汹汹也终究是敌不过李将军,而屡次败给李将军的稗克里,这次自然也是如以前那样惨败而逃。
只李将军不这么认为,他和稗克里多次交手,早就看出了她的悍勇无脑是故意装出来的,也可惜过她明明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帅才,却偏偏要被权力斗争逼得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傻子。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步步谨慎?若当年宫宴,他没有听从母亲的话,带妹妹一起去,妹妹也不会让陛下看中,纳入了宫中为妃。
而一入宫门深似海,生了皇子的妹妹不得不争,他也不得不卷入这后宫争斗中。但谁都知道陛下最心爱的女人是谁,也清楚太子之位已定,除非太子自己犯糊涂,做下了谋逆篡位之举,才有可能废掉,给其他皇子机会,不然的话,这太子一位,众皇子是怎么争都争不到了。他也只求护得妹妹和外甥安稳,不敢妄念。
但据闻陛下现在动摇了当初的决定,想改立四皇子为太子,因为四皇子才是天意注定的下一任天子,只这消息的真伪还有待商榷,但已经引起了各皇子党派的注意,尤其是*的。形势未明之际,静观其变为最佳,他已经去信妹妹,让她谨守本分,如此时刻,不争既为争,若然妄动,必定会给全族带来灾难。
说起来,他倒是挺感谢稗克里在这时候带兵来犯的,因为边关危急,定能转走朝堂的注意力,缓一缓争储的风波,毕竟国安才能谈及其他。而他也想借这个机会稳固地位,再在必要的时刻交出兵权,以退为进的为妹妹和外甥求一条活路。
陛下冷情,却还算重义,他多年来出生入死,又在大战后知趣的交出兵权,总能得龙颜眷顾,求一个善终。将来不管谁登顶高位,都与他无关了,毕竟那个时候的他早已退出了朝堂,外甥也已经成年封王,在封地做一个闲散王爷,终此一生。至于妹妹的野心,他自然有办法消除,因为妹妹的野心总会为儿子让步。
此前离开皇城的时候,他也和外甥通过气了,知外甥只喜欢吟诗作画,无意皇权争斗,但若非要争上一争,外甥也不会畏惧。通晓外甥心意后,他心下一安,便从那时开始了计划,准备了两条路,一条是扶植外甥登位,一条是及早抽身求个善终。现下看来,还是第二条的可行性强一些,只不到最后一刻,还不能定下。
但要想一切顺利,这一战,他就不能输了,不但不能输,还得赢得非常漂亮。
如此,他又怎能大意轻敌,听从副将的提议,派遣精锐部队夜出明阳县,绕往西山县,从后侧包抄稗克里的大军?须知道稗克里不是真的草包,身边又多了一个足智多谋的谋士,又怎么会忽略了西山县的威胁,任由他的大军自由出入?
怕是会彻底的毁了西山县,既断了他的路,也断了他们的路,将战线集中在这一带。传播流言的人是谁,他不知道,虽然流言很快就被稗克里打破了,但终究是造成了一些影响,拖延了稗克里的脚步。这人大概是自己人,便是不同派系的,在此危难时刻,也终究是一心向着黎民百姓,不愿叫那草原蛮子肆意做虐。
稗克里如此突然的掀起攻城战,怕是为了掩饰什么,而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便是西山县也放入了可放弃的弃子棋盘中。想着,李将军抬眼,唤了人进来,准备吩咐下一波守城安排,却在这时觉得心口有些疼,但只一两下就恢复了正常,便也没在意。征战多年,他身上早就布满了大伤小伤,这点疼痛根本就不算什么。
明阳县陷入战火的时候,皇城,三皇子府里,三皇子正在和谋士下棋,只差一步就能定胜负,三皇子却在此时放弃了。谋士不解,却没有多问,同三皇子一起收回棋子,收着收着,就听三皇子轻声道:“李将军应该能撑到援军到来的时候,而援军一到,李将军也能功成身退了,总不能什么事都让李将军来操劳。”
“这是自然!”谋士忽的背脊一凉,却是压住心底的惊惧,点点头,笑道。
“啊,或许李将军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若他真的等不到,援军便是日行千里的到了明阳县,也终究是为时已晚。你说父皇那个时候又会做出什么选择?看他这般宠着四弟,想必会再为四弟添一笔功绩,例如派他带兵讨伐那些草原杂碎。”说着,三皇子收回了最后一颗棋子,却是将它扔到了一边,撞到一旁的大树落下。
棋子落地的声音,惊得谋士绷紧了后背,却是摸摸胡子,道:“陛下英明,四皇子聪明睿智,定有这力挽狂澜之力,想来派他带兵出征,是最正确之举。”
三皇子点点头,笑了,这一笑,却犹如百花绽放,美得不可胜收,怪不得人人都说三皇子是生错了性别,若为女子,定能叫天下豪杰竞折腰。谋士却垂下了眼,不敢看三皇子的笑颜,因为接触得越多,就越是想远离三皇子,因为他就是一条彻头彻尾的毒蛇。皇后当年生下的小公主为什么会失去踪影,不就是被三皇子趁乱扔掉的吗?这还是三皇子喝醉时,半醉半醒故意说给他听,拿来试探他的。
之所以对小公主下手,却不是因为嫉妒皇后享着母妃永远都享受不到的宠爱,要让她一尝骨肉分离之痛,也不是因为嫉恨太子备受陛下倚重,想叫他尝一尝护不得同胞妹妹的痛苦。而是想利用小公主的失踪,叫皇后伤心至死,是的,他算计这一出,就是想要皇后死,死之前还得尝尽母女分离的痛苦,死不瞑目。
皇后死了,才有他母妃出头的机会,才有他扶为嫡出的机会,便是母妃始终都没能成为皇后,但也是掌管后宫大权的第一人,宠爱什么的,倒也不重要了。
而三皇子当年才几岁?小小年纪就有了这份狠辣果决,及心机城府,又如何能不叫人心惊?且当时三皇子嘴甜,又处处表现得懂事乖巧,和太子很是要好,又得皇后疼宠,可谓是享尽了荣光,但这一切却都是他的伪装,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刻狠狠地咬死皇后和太子。这份毒辣,怕是当年的废帝都及不上半分,还得望其项背。现在,三皇子又算计起了李将军,竟是要李将军死在明阳县,永不归来。
实在是令人惊惧,惊惧他的心狠,但想要问鼎皇位,心狠却又是必须的。
谋士退下后,三皇子独自一人饮酒,欣赏起了夜景,却忽然想起那个被他亲手扔掉的小娃娃,若是没死,怕是正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苦苦挣扎吧。呵,还记得那小娃娃哭着睁开眼时看他的样子,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脆弱,真是叫人不忍心呢。但谁让她是皇后的孩子?谁让她出生的时机那么好,好到他无法抗拒。
三皇子自饮自酌的时候,李将军正指挥着众将士守城,心口又快速的疼了两下,这一次,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毕竟如此时刻,容不得他轻忽。万一他倒下了,这场战事的胜负就难说了,也会给士气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是以,在战事暂停的时候,他寻了大夫诊脉。但大夫却诊不出什么来,只说他这是旧伤未愈。
李将军总觉得不对劲,但大夫已经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如何,只小心着休息,避免太过劳累,更为了以防万一,将一些事交给了信任的副将来做。众人察觉不到李将军的异常,因为他以前也是这样行事的,为的就是避免群龙无首的情况。
而在李将军做出种种安排以防万一的时候,姝悯和朱悦儿却在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若想求道修仙,就不能再困于人世,为这诸多烦乱分心,何况人界自有它的命数,轮不到她们俩个娃娃操心。现在摆在她们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去往人界的东方,寻在修真界和人界中间起到桥梁作用的修真门派拜师,二是直接去修真界寻一个大门派拜师。她们有老大赠与的戒指护持,小心些,身份自可遮掩。
但还是不能大意,毕竟意外之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那姝悯和朱悦儿就只有一条路走了,去人界的东方,寻一个修真门派拜师。朱悦儿已经有了目标,姝悯却还迷迷糊糊,因为她此前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且她天生废根的身份,也会让她止步于修真门派的大门之外。朱悦儿便想让姝悯吸收那缕紫气,先改造这废根的身体,再谈其他,姝悯却面露犹豫,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还不能对朱悦儿说。
“这是……”就在朱悦儿猜测姝悯的难言之隐是什么的时候,却感到一阵诡异的波动,似天象变了,便打开窗,抬头一看,这一看,瞬间让她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