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洛玉湮那个“等”字并不是在等自己恢复,更不可能在等楼清霄用天火帮沙璃暖帐子。他让两人稍安勿躁,暂且在军营多住几日,既然鼎剑门那边查不出什么名堂来,不如就从废侯入手,未必不是好办法。最重要的是,洛玉湮对桐城很感兴趣。
“谪仙你说啥?桐城有意思?”沙璃显然没听懂洛玉湮的意思。
“玉湮是对桐城这个地方感兴趣吧。”楼清霄白了沙璃一眼。
洛玉湮嘴角微翘,有些玩味:“废侯为什么会最躲在桐城?仅仅是因为自己曾经部下在这里驻守吗?从不正面对阵止戈,找个魔修画个阵法挡在城门外,未免也有些太轻敌了,所以我猜桐城一定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们冒险而来。”
听了洛玉湮的想法,两人琢磨一下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沙璃问道:“既然这样,谪仙你刚才干嘛不说这个想法呢?”
“止戈带领的军队任务是剿杀废侯及叛党,我感兴趣的是别的东西,直觉告诉我,可能会和修者界有关,暂时还没必要告诉止戈。”洛玉湮随手用符咒折成了纸鹤,轻点翅膀,纸鹤仿佛活了过来,从大帐空隙中飞了出去,“或许我们这一次真的会有收获。”
洛玉湮开始运功调理,沙璃和楼清霄退出了帐外不再打扰。排兵布阵的事情,对于楼清霄来说还是非常感兴趣的,又跑回止戈的大帐,跟一众将领探讨起接下来的攻守布防。百无聊赖的沙璃索性就坐在大帐外的石头上晒太阳。
“诶?仙子怎么坐在这里了?”一听这口音就是那闲不住的郭泉。
“天干物燥,我来去去寒。”沙璃随口答道。
“……”郭泉显然还不适应沙璃的说话方式。
沙璃东瞅瞅西看看,原以为自已一个姑娘家在这军营会有些不方便,没想到人家军营上下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平时除了郭泉,就没和其他士兵说过话。平日军纪严明,无论是操练还是休息都有严格的规定,想接触到还真是很难。
沙璃掩嘴笑道:“你们平日都不交流吗?看这些将士们都不怎么说话啊?”
“当然不是,平日里不是操练就是巡逻,只有在休息时间才能说说话,仙子你是没看到他们晚上在帐子中的熊样子,一个个没个正型。”郭泉站在帐外,倚在长戟上跟沙璃搭话。
“哈哈,跟山门那些师兄一个样。”沙璃大笑,“对了,问你个事,平时束银带的应该就是银羽卫,束红带的就是赤卫吧?”
“仙子你看的真仔细,确实是啊。”
沙璃坐直身子,来了兴趣:“诶,那银羽卫和赤卫关系不好吗?”
郭泉瞪大眼睛:“仙子你咋这也知道啊?!”
“我这不是没事做,自然就能察觉到一些小事了呗。”沙璃凑近郭泉,小声说道,“银羽卫和赤卫都是分开的,而且从来没有交流,面对面都能做到视而不见,那绝对就是有问题了。”
沙璃内心是这样想的:闷死老娘了,好不容易发现可以八卦的事,怎么能轻易放过呢……
郭泉也是个嘴闲不住的人,满脸兴奋的小声说道:“仙子你看得太准了!跟你说啊,银羽卫威名远扬谁都佩服啊,赤卫是皇帝禁军那也是很厉害的,你说这两队人碰一起可有好了?”
英才互妒沙璃还是能理解的。“这个我想到了,也难为止戈指挥这两队人。”
“将军可不是一般人,谁都佩服,将军的指挥没有人不听。”郭泉又挪了挪步子,凑近沙璃小声说,“但是其他副将军吧,矛盾还真不少。”
“来,快给我讲讲,就爱听这个!”
“本来银羽卫和赤卫没啥事,一个宫里一个宫外,但仙子也知道废侯的事情,皇帝觉得赤卫平日太懒散才会让玄卫打进宫来。所以据说皇帝让赤卫支援将军,就是想让将军管管赤卫军纪操练。”
沙璃托着腮说道:“嗯……怪不得赤卫心里有意见,本来就不可比的两队人,结果这样就感觉赤卫不如银羽卫了吧。”
“那可不是。”郭泉附和,“要是将军发令大家都听,但将军不在的时候就是各忙各的。这回一共八个副将,四个银羽卫四个赤卫,平时见面都当没看见。”
“都到这种程度了啊,那止戈不管管?”
“这事没法管啊,将军也不像是能拉着副将唠家常的人啊。”郭泉露出一口白牙,“有将军坐镇肯定没事,就是副将们不服气而已。”
沙璃掩嘴笑道:“没想到你研究的挺明白的啊。”
郭泉眯着眼睛,搔了搔脑袋:“我就是个执戟郎嘛,天天在将军大帐前待着,多多少少也能明白一些,仙子你就别取笑我啦。”
“我这是夸你。”沙璃竖起大拇指。
郭泉倒也挺高兴,平日军营也没有人陪他唠叨这些,好不容易有个沙璃愿意听他说话,更是停不下来了,要不是有军纪,他就直接坐地上开唠了。“这些此冲锋都是我们银羽卫的人,毕竟对付阵法还需要破魔箭的威力,赤卫负责掩护以及保护营地。赤卫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想法的。那个大胡子副将,仙子你有印象吧?”
沙璃回忆了一下,有个蓄满络腮胡的武夫,一直没说话。
见沙璃点头,郭泉继续说:“他是赤卫的大将之一,据说能徒手打死一只牛,挺英勇好胜的。这几次的冲锋,将军都是让我们卫的崔副将军带兵,战况都不太好,大胡子就主动请缨,将军肯定不能让赤卫的人冒险入阵,就拒绝了,结果大胡子一着急就当着众人面数落崔副将,当时特尴尬,将军挺生气就用军法处罚了大胡子。因为这事,大胡子和崔副将军结了梁子,赤卫和银羽卫关系也僵了。”
“啊?!止戈不让大胡子去是为他好啊,这阵法谪仙,就是山门二公子破起来都有些吃力,更别说一点不懂的武将了。”
“对对对,仙子说得对啊,但我们哪知道这些,能打仗立功就行。”
“也是,本来银羽卫和赤卫关系就不是太好,谁也不愿意浪费口舌把道理说明白。”沙璃仰头问道:“那止戈不知道银羽卫和赤卫之间误会吗?”
郭泉哭笑不得:“仙子啊,这我哪知道啊!”
“……也是。”
沙璃可算熬到了傍晚吃饭时间,与止戈学习兵法的楼清霄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跟在止戈旁边三句话不离排兵布阵。洛玉湮倒是难得早早出关,慢条斯理的吃着晚饭。
来到军营后,沙璃反而成了个闲人,无论是带兵打仗还是破阵除妖自己都帮不上忙。她有点郁闷,贴着洛玉湮身边坐下,一杯一杯的喝着洛玉湮矮桌上的茶水。
“说吧,怎么了?”洛玉湮眼皮也没抬一下,气定神闲的吃着茶点。
沙璃茶杯一放,直勾勾的盯着洛玉湮,说道:“谪仙!我也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出一份力!”
“哦,那你就在军营里好吃好喝的待着,别惹麻烦。”
“……”沙璃气结,“能有点别的实际一点的事么?”
洛玉湮用手帕轻拭嘴角,转头看着她:“带兵行么?”
沙璃摇头。
“破阵?”
沙璃回想起洛玉湮破阵时的身影,摇了摇头。
“军营后勤?”洛玉湮立刻说道,”算了,让你烧火做饭恐怕所有人都没得吃了。”
“……我承认……”沙璃扶额。
洛玉湮轻笑,眼神流转着不一样的神采:“所以说,安静的待着就好。”沙璃扁着嘴,有些失望,洛玉湮看着沙璃继续说道:“嗯……如果真心想帮忙,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来做。”
一听这话,沙璃两眼放光:“是么?是么?我能做什么?”
“真想帮忙?”
“真想帮忙!”
洛玉湮起身走到帐外,沙璃紧随身侧。洛玉湮就站在营帐前,看着来往的士兵在日落之前点燃照明用的火盆。这里的气温虽然算不上寒冷,但入夜后的冷风依然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席卷着营地每一个角落。
洛玉湮的目光没有焦点,喃喃说道:“我总觉得这是个很大的圈套,我始终不能找到那个突破的节点。”他声音低沉,既像自言自语,又像是同沙璃商量着。
突然的气氛转变让沙璃怔愣了一下,刚刚心里还在想谪仙会不会又腹黑了,可现在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自己也陷入莫名的沉思中。
沙璃用手肘碰了下洛玉湮,洛玉湮侧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我说,谪仙你害怕这圈套吗?”
洛玉湮露出个玩味的笑容:“不,恰恰相反,我觉得很有意思。”
“那你还在意这些做什么。”沙璃抱着胳膊,“下棋你不是很在行嘛,对弈的乐趣你比我更了解。”
“我自然是不在意,只是担心你。”
沙璃顿时心跳加速:“啥?!你担心我啥啊……哈哈,没事……我心理承受能力强,哈哈……这不是还有你和萝卜条嘛……哈哈哈……”
“那就好。”洛玉湮笑得更加温柔,“那我就拜托你件事。”
“哈哈,谪仙你说,我沙璃能做到的肯定没问题。”
“我已经邀请言如墨来军营了,估计明天就会到,明天之前你让止戈同意见言如墨就行,最好能让他留几日,我还有些事需要言如墨帮助。”
“……”
沙璃默默决定下回绝对不相信谪仙了,腹黑是骨子里的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