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痛苦
燕无意看了一眼地上的盒子，又将目光移到崔隐的身上。所有的人，也都将目光集中在崔隐身上。
崔隐道：“云公子，云老侯爷可跟你提起过你祖父云赫因何而死吗？”
云中逸道：“没有。”
崔隐道：“当年，义父、云赫和崔寥，效仿刘关张，桃园三结义，合称镇边三侠，共同铸起坚不可摧的边关防线，抵御狄人的烽火狼烟，让狄人的铁骑未曾踏进中原沃土。狄主沃托野心勃勃，一直想到中原牧马。他熟读中原兵书，便想出一条美人计来。沃托训练了一个女人，以狄公主的身份，诱惑崔寥。崔寥深陷情网，不能自拔，一步步掉入沃托精心设计的陷阱之中，待他醒悟之时，已经被沃托拿住了把柄，只能乖乖就范。”
燕无意打断崔隐，怒道：“我不信，你血口喷人！”
齐怪道：“他是崔寥的侄儿，怎么可能往亲叔叔身上泼脏水呢？崔寥叛变，将云赫诱入沃托的包围圈，二十万精兵啊，全军覆没，无一生还，云公子的祖父和伯父，皆以身殉国。”
燕无意摇着头，对燕有情说：“兄长，你告诉他们真相，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燕有情面无表情，好像魂魄已经离体。
柳如眉柔声对燕无意说：“燕公子，姑母的亲笔书信，就在你的面前，你不妨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了。”
燕无意颤抖着拿起书信，母亲那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儿时的快乐，也一起闯了进来，泪水怎么都控制不住，顿时模糊了他的双眼，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恨了母亲这么多年，但母亲走后，他过的是什么日子啊，他一直把痛苦归咎于母亲，到此时，他才开始思考，若他没有杀死养父和母亲，是不是幸福的生活，还能一直持续呢？
崔隐道：“云赫殉国之后，沃托的铁骑踏入中原。义父独力难支，节节败退。大好河山，落入狄人之手。义父重整旗鼓，再练精兵，经过十余年的努力，终于收复了沦陷的河山，若要论起功劳来，姑母还立下首功一件。”
燕无意放下了手中的书信，说道：“你这可就是胡说了，母亲根本就不会武功，她一个柔弱女子，哪能去收复河山呢？”
崔隐道：“一个人是否强大，在志，而不在武。崔寥投敌后，作用越来越小，沃托对他也越来冷淡。崔寥便打起了姑母的主意。他请沃托到家中来，沃托见到倾国倾城的姑母，果然一见倾心，崔寥便将姑母送给沃托，换取他在狄国的荣华富贵。”
“可怜姑母，被沃托强暴，竟然连寻死保节都做不到，直到身怀六甲，沃托才放松了对她的监视。姑母几次想寻死，都舍不得腹中的胎儿，但她不想生下狄主的孩子。最终还是下定决心，纵身跃入河中。”
“姑母投水自尽，却被路过此地的中原侠客救起。姑母从他口中听说，崔寥叛国后，山河支离破碎，百姓流离失所，便暗下决心，要刺杀沃托，既是为国尽忠，为民除害，也是为她自己报**之恨。”
“沃托见姑母失踪，几日未归，大发雷霆，杀死了姑母身边的数十人，以泄心头怒火，却不曾想姑母竟自己回来了。姑母对他说，原是想死的，但舍不得孩子，就回来了。沃托见姑母此后果然对他不再那么冷淡，以为姑母为了孩子，愿意与他厮守，从此之后，他对姑母的戒心便少了。”
“姑母终于等来了机会，将沃托杀死。狄主暴亡，几个儿子为争狄主之位，打得头破血流。义父趁机收复了沦陷的山河，重铸边境防线。姑母大功告成，大骂沃托犯我中原河山，欠下累累血债，本以为必死无疑，但她怀着沃托的骨肉，诸子谁也不愿杀她，给别人留下残害兄弟的把柄，商议之后决定，待姑母生下孩子，便处以极刑。”
“后来，义父打败了貌合神离的沃托诸子，将姑母救出，姑母生了一对双胞胎男孩，义父视如亲生……”
燕无意听到此处，惊讶的问道：“你是说，兄长和我不是崔寥的孩子，而是狄主沃托的儿子吗？”
四周静了下来，没有人回答他，所有的人都听明白了，燕无意自然也听得懂，他不过就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燕无意转过身，走到燕有情的面前，问道：“兄长，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
燕有情道：“如果可能的话，我想瞒你一辈子。”
燕无意道：“兄长，你为什么要瞒我？因为你活得很痛苦，对不对？因为你不想我也如你一样痛苦，对不对？”
燕无意抱住燕有情，哭道：“从小到大，什么事都是你一个人去承担。”
燕有情道：“哥习惯了，你也，习惯了。哥以后不能替你遮风挡雨了，你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燕无意道：“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
燕有情道：“他不想杀你，否则，就是我送你上路了。”
燕无意道：“燕通和母亲都是我杀的，兄长为什么要代我受过？”他转身对崔隐说：“难道兄长是狄主沃托的孩子，就该死吗？”
张确道：“太后已经派人传旨，命他坚守不出，静待老夫前来议和。他竟然杀了传旨之人，抗旨出关。燕有情矫诏抗旨，难道不是死罪吗？”
“圣主。”张确话音未落，一男一女走了过来，那男人肩上扛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他将扛着的人扔到地上，说道：“我二人已将狄奸细诺夺拿获，从他身上搜出燕有情写给临南王的书信，燕有情私通狄将诺夺，投敌叛国，人证物证俱在！”说完将书信呈给崔隐。
崔隐将书信打开，举过头顶，对众人说：“燕有情试图挑起中原内讧，为狄主进犯中原铺路。如此叛国之贼，可该杀不该杀？”
燕有情道：“笑话！我本来就是先狄主沃托之子，为狄主效命，乃是尽忠，又何来叛国之说？”
崔隐道：“燕有情，不管你是叛国之贼，还是狄之奸细，都是死有余辜。”然后，他又对燕无意说：“本圣给你的这个交代，你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