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猴道:“大宛公主冒着生命危险,前去中原寻找北宁王,第一,是因为她与北宁王的婚事,乃是先宛君订下的,于法于礼于情,她都要去走一趟的。”
李殊琼道:“这还用你说吗?说点有用的。”
云中逸知道他一时不说话,就难受,也不去理他,只用眼睛看着老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老猴道:“大宛公主与云公子的婚事,才是合乎礼法的,本应该按部就班的进行,是皇太妃等人居心叵测,才会让公主铤而走险,说明大宛公主是守规矩的人,心中自有底线,做事也凌厉果断。”
老猴夸夏宛儿,让李殊琼心中大为不快,说道:“谁问你她是什么人了,第二个原因呢?你不是有三个原因吗?照你这个说法,只怕天亮之前是说不完了。”
老猴知道他为什么不痛快,也不恼,接着说:“这第二个原因,就是云鼎的名声,准确的说,是云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威名,她相信家风。说明她看重人的品德,胜过他的能力和权力。”
李殊琼刚想说话,被云中逸硬塞了一块肉在嘴里,他毫无准备,险些噎着,伸了几次脖,才勉强咽了下去。
老猴继续说:“第三个原因,才是重点。”
李殊琼本想跟云中逸理论,一听此处是重点,连忙把目光从云中逸身上移到老猴这里。
老猴故意停顿一下,见他二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才继续说道:“公主的三个贴身侍卫,春兰最为忠心,也最憨厚,冬梅最为睿智,也最冷静,霜菊最为开朗,也最调皮,她曾经问过公主,萧鹏武艺高,对公主也好,为什么她会弃摄政王,而选择云公子。”
李殊琼心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知道了夏宛儿为什么不喜欢萧鹏,或许能撮合他们在一起,让李竹因无后顾之忧,想到这里,他连忙问道:“到底为什么?”
老猴道:“北宁王此次入宛,想必心里不太舒服,因此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到公主身上,也难怪霜菊会有此疑惑。其实,北宁王能够封王,多亏了大宛公主,张静虚几次救驾有功,到死也不过只是个侯爷罢了。若不是北宁王到了大宛,只怕雍王的坟墓旁边,又多几座新坟了。”
李殊琼道:“谁问这些了?”
老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别着急,马上就说你喜欢听的。公主说:萧鹏虽然对她很好,但他对其他人凶残狠毒,泯灭人性,他一旦得到公主,必然原形毕露。而北宁王虽然对她不好,却愿意对陌生人施以援手,虽身处险境,却还是毫不计较个人得失,帮助弱者。她相信,拥有这样胸襟的人,终有一日,会被她的真情所感动。她相信,人的本性,决定他的行为,而在利益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假象,终有一日会被撕毁。”
云中逸不停的摆弄着酒杯,一言不发。老猴知道他听进去了,继续说:“这是一个善良,睿智,有主见的女人,值得公子一生相守。”
李殊琼听老猴的话头不对,他好不容易把云中逸争取出来,怎么能让老猴坏了事,想到这里,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愤怒的说道:“老猴,你是来给那大宛公主当说客的吗?”
老猴道:“我是毛遂自荐,来给我自己当说客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值得辅佐的明主,若他被别人拐跑了,我如何能轰轰烈烈的干一场呢?”
李殊琼道:“那祜王位高权重,你这么聪明的人,自然能想到办法被他重用的,岂不两全齐美?”
老猴摇了摇头,说道:“若我只想出人头地,又为什么会等到今天呢?”
云中逸十分诧异,问道:“承蒙前辈厚爱,晚生惶恐。只是不知道前辈如此高看晚生,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老猴道:“公子的慈悲之心,怜悯之情,舍己为人的胸怀,舍生取义的担当。”
云中逸道:“我哪有前辈说得这样好呢?前辈一直隐姓埋名在此,寻找心系天下,胸怀苍生的明主,此等义举,倒让我惭愧了。”
老猴道:“王爷不必如此自谦,老朽在此等待王爷归来,还望王爷不弃。”
云中逸连忙起身施礼,李殊琼拦住了他,说道:“老猴,你就在此挣一辈子小钱吧,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老猴道:“人生不过一场赌局,愿赌服输。若北宁王一生不回来,老朽便在此挣一辈小钱,倒也活得逍遥自在。”
云中逸道:“多谢前辈,还请前辈另投明主,不要因为晚生耽误了大好前程,辜负了满腹经纶。”
老猴正色道:“像我这样的人,若没有用武之地,若碌碌无为一生,若怀才不遇一世,倒是天下人之福了。其实,若天下太平,我倒真希望在此客栈快活一世的。”
云中逸不知如何回答,只好说:“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明日再叙吧。”
老猴道:“老朽今日前来,一是毛遂自荐,二是为两位王爷送行。”
李殊琼道:“笑话,现在还没有抓到把礼盒调包的人,不亲手宰了他,我誓不为人,绝不离开此地!”
老猴笑道:“只怕明日天不亮,两位王爷就起身了吧。”
李殊琼心中纳罕,仔细回忆自己哪里出现纰漏,却实在找不出来。李殊琼的确想偷偷走掉,他在望来客栈租房,又放风出去要抓陷害他的人,都是为了迷惑摄政王,以防他派人追杀。这个想法,他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为什么他心中所想都被老猴说中?
云中逸不知缘故,说道:“前辈这次可冤枉他了。”
李殊琼道:“敢问老猴尊姓大名?既然想要辅佐北宁王,总要以真实身份相待吧,若连名字都不说,又如何推心置腹?”
老猴笑道:“言之有理。王爷,老朽姓杨,名熠,字显明,号异途隐客。”
李殊琼惊叫:“江湖异徒?”
杨熠淡淡一笑,以手蘸酒,在桌上写下“异途隐客”几个字。
云中逸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他仔细的想了又想,忽然恍然大悟,说道:“前辈的父亲是……”
杨熠打断了云中逸的话,抢着说道:“正是。”
云中逸深施一礼,说道:“失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