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嘴八舌的说道:“钟神医昨天还在,李竹因已经三四天没见到了,说是病了,钟神医给她看病,说是怕见风,不许人进,我们也不敢问。只是晚间窗影,确实是两个人。”
高恕又问:“卢焕呢?你们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搭言。高恕提高了嗓门,再次问道:“卢焕呢?”
有人战战兢兢的回道:“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卢焕了,实在想不起来他最后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的事。”
高恕再次进了屋,仔细搜索,见后院有一块地似乎被人动过,命人挖掘,果然挖出卢焕的尸体来,看腐烂的程度,恐怕已经死去数月之久了。
高恕知道上当,大怒,就要辱尸泄愤,秋儿道:“赶快去抓钟缘和李竹因吧,他一个死人,又能兴什么风浪了,莫做这些无功之事,授人以柄,将来反被人讥笑嘲弄。”
高恕正在气头上,说道:“抓人这样的小事,还用我操心吗?”说完,一拂袍袖,愤然离去。
秋儿见高恕生气了,也觉得话说得重了,李竹因逃跑了,有些出乎意料,现在,她是大宛宫殿唯一的主人,眼看大权在握,她有些得意忘形了。现在冷静下来一想,虽然李竹因逃跑了,但朝臣未必就都服她,还要仰仗高恕的辅佐,万一李竹因卷土重来,更不能少了高恕的保护。于是,她连忙跟过来,好言安抚,高恕这才消了气。
秋儿见左右无人,对高恕说:“钟缘武艺低微,不足为惧,但李竹因有个哥哥李殊琼,那可不是好惹的,我们不得不防啊,还是斩草除根,你我才能高枕无忧。”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高恕是个聪明人,马上明白了秋儿了意思,连忙命人请来数位名医,皆说秋儿是有孕在身,高恕心花怒放,将这些医生都杀了,以防走漏消息。
秋儿嗔道:“刚才还气成那样,现在又是这般光景。”
高恕道:“哎呀,美人儿,都是我不好,我给你赔不是了,我的美人儿可不能生气,若要动了胎气,那可了不得。”
秋儿道:“夏宛儿已死,若能除掉李竹因,再无人跟我争大宛公主之位,将来这宛君宝座,就是我们儿子的,你就等着当太上皇吧。”说完,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钟缘冒着生命危险,给李竹因创造出逃跑的机会,他谎称李竹因病了,将她扮成丫头,又把她的皮肤熏黑,让她拿着通行令牌和钟缘的药方,出去买药。
二人分别时,钟缘对李竹因说:“我平生所愿,就是把那部《剖心要略》传于后世。我把它留在我们最初相见的那个山洞之中,我们就到那里相见吧,不见不散。”
李竹因含泪点了点头,钟缘又说:“你在那里等我三年,若我三年之后还没到,你就带上那本书,找个人嫁了吧。”
李竹因再次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消失钟缘的视线中。高恕派来的人没想到李竹因能白天出逃,都放松了警惕,李竹因又变了模样,因此没遇到什么麻烦,顺利的混了出来。
三天之后,钟缘精心的设计好出逃的计划。他早就料到,高恕派人监视着他,只要他稍有动静,高恕就会知道。不过,他是屠尸,他还有许多从来没用过的手段呢。
天刚黑,钟缘就在后院的墙边先下了毒,这些毒物挥发在空气中,能令监视他的人暂时昏迷,他就趁着这个机会,逃出了大宛宫殿。
但他知道,他走不远,很快就会被高恕派来的人追上,他需要找个地方躲一阵,若高恕找不到他,他就能拣条命回来,若被高恕发现了,也只能怪他命运不济了。
他思来想去,就只有他与李竹因成亲的那片花海最适合藏身了,就算躲不过此劫,死在花荫下,此生也无憾了。
钟缘旧地重游,此情此景,不仅无限感慨,人生短暂,美好的回忆就更是一瞬间的事,他还沉浸过去的时光之中,忽听一个婉转的声音喊道:“肖敬炀。”
钟缘一惊,灵魂归窍,重回现实,转身一看,疑惑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你没回中原吗?”
说话的人正是李竹因,她笑着对钟缘说:“钟大哥,我猜你可能会到这里来,所以我在这儿等你。生,我们不分开,死,我愿意和你一起。”
钟缘道:“若我不来呢。”
李竹因道:“生命将尽,才会知道哪一段记忆最刻骨铭心。就算我守着回忆,一个人死在这里,也会感谢你让我的人生有这样一段美好的日子,可回忆。”
李竹因说完,扑到钟缘怀里,钟缘没有回应他,只是喃喃的说:“我什么也给不了你,我心里有别人的,将来我也会去找她,我们约好的。”
李竹因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就这辈子,足够了。”
“好感人的话,只可惜你们这辈子,已经到头了。”一个阴森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把两个人吓了一跳,钟缘马上冷静下来,知道是高恕追来了,他反而不再心惊肉跳,对李竹因说:“只可惜我的书无人知道了,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世人都觉得死者的尸体是神圣的,这种剖尸的行为,还是不能被世人接受的。”
李竹因道:“或许这样更好,若现在被世人发现,可能会毁了它的,还是等到大家都能接受的时候,再让它面世的好。”
高恕道:“我能给你们留的时间不多,你们好好珍惜,别净说这些毫无意义的事,说些要紧的话。”
钟缘道:“我们之间都是这些闲事,人之将死,还有什么要紧事可言?”
高恕笑道:“屠尸,你倒是明白得很。若早识时务,又何必有今日。”
钟缘道:“就是现在,你眼前的屠尸,也是不识时务的人,从来没改变过。”
高恕道:“你现在才想识时务,已经晚了。”
钟缘道:“我倒不想识时务,我只想死个明白。”
高恕道:“以你的聪明,恐怕早知道我是谁了。”
钟缘道:“只是我想不明白,你已经绝迹江湖多年,我一直以为,你跟我一样,不愿同流合污,已经改邪归正了,为什么会突然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