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楼的雪花酿我到底是没喝到,江月明也未做下刀下留人的善事。
看着眼前的玉面小飞狐从暖锅里夹出一堆片的牛肉,我眼疾手快的将肉抢到自己碗里粘了好大一坨辣酱。
祁玉堂是吃不得辣的,所以他将筷子一摔,对我吼道:“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我对着那坨牛肉吹了吹,说道:“谁叫你让别人砍了我一刀?……”
“砍一刀总比丢了小命好吧!有本事你自己从朝镇司逃出来!”
祁玉堂瞪着我,我头也没抬,自顾自的吃完了碗里的牛肉,然后去夹暖锅里的鸡腿:“可我要是真进了朝镇司,最后你们还不是要救我出来,到时候就不止砍一刀那么简单了,说不定我们三个都得赔进去……”
祁玉堂见锅里只有一个鸡腿,连忙拿了筷子去抢,闻言,嫌弃道:“我哥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小白脸,屁能耐没有不说,还破事儿这么多!”
我收了筷子,伸出受伤的左手,抓了一把辣酱摸了上去:“贫道风流潇洒,英俊逼人,你哥喜欢我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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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玉堂又将筷子拍在桌上,脚踩着板凳,吼道:“你恶不恶心啊!别以为你生的五大三粗,人高马大的,就真成了男人了!你好歹有个女儿家的样子吧!你要再这样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
我咬了口鸡腿,点头道:“我生的是比一般女子高大许多,以后嫁人估计有些困难。不过,好在有你们兄弟两陪着,我也不愁……”
祁玉堂哼了一声,说道:“我以后可是要娶十八房小妾的人,谁要陪着你这个老姑婆啊!”
我停下,抬头扫了祁玉堂两眼,而后一本正经的说道:“阿玉,实话跟你说,你以后一房小妾都娶不到……”
祁玉堂一拍桌子,怒道:“哎!你个小白脸怎么说话呢!”
我扔了鸡骨头,抹了抹嘴,说道:“阿玉,你再拍下去,店老板就要被你拍上来了!”
“上来就上来,还怕小爷不给钱啊……”
祁玉堂收了手,吊儿郎当的坐下。
我将桌子上的肉全夹进暖锅,一边慢慢的等着它熟,一边问道:“你哥怎么没跟你在一块儿?”
祁玉堂见我问起他哥,笑的一脸促狭,凑过来说道:“怎么?你怕我哥出去鬼混?花了心不要你?”
我拿着筷子在暖锅里搅了搅,说道:“你哥说他这辈子跟定我了,除非死,觉就不离开。”
祁玉堂听得一怔,随即张大了嘴,说道:“你诓我的吧?……”
我敲了敲暖锅,看着他道:“所以说你哥到底去哪儿了?”
“我和我哥去盗了沧州府营的虎符之后,我哥就叫我来找你,说是他去玉剑山庄看看,半月后我们在你这里会合,到时候我们一起回邙山。”
“玉剑山庄?”
我眯了眯眼睛,随即问道:“他去那儿干什么?”
祁玉堂摇了摇头,说道:“我哥做事,连你都不知道原因,那我就更不知道了……”
我想了想,又问道:“阿玉,你哥有没有告诉你玉剑山庄庄主是谁?”
“好像……叫什么……宋封!”
宋封……我念了念这个名字,眉头皱了起来,随即又问道:“阿玉,那你哥什么时候到这里来?”
“算算日子,好像是后天。”
“还有两天……”
我心里默默地琢磨着。
祁玉堂见锅里的肉快老了,便伸了筷子,夹起一坨肉往嘴里送……
“诶?!我突然想问,佟阳你为什么会惹到朝镇司的人,他们不是一向不管江湖的事吗?怎么大老远的跑过来抓你啊?难不成你又招惹了什么朝廷的人?”
祁玉堂一边哈着气一边问我,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啊,难不成我的名声都传到朝堂上去了,皇帝也想找我算命?所以皇上让江月明把我抓回去?”
说到这儿,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伸出手,掐指一算,惊道:“坏了!”
祁玉堂从暖锅里抬起头,问道:“怎么了?”
“你哥有危险!”
祁玉堂埋头继续吃。
我敲了敲锅子,说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之前那是我哥的前半句,我哥还有后半句,他说他此去甚是凶险,要是我与你相遇之后,必要先让你算上一卦,若你算出凶相,就立马带着你跑到玉剑山庄去,还说只有你才能救得了他。”
我笑了笑,继续说道:“你哥到底是要我救他,还是要我害他,要知道我这江湖上断命道士的名号可不是吹得!一死一个准!”
“得了吧,少在小爷面前吓唬人,你那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肯定是我哥之前跟你说了什么。”
祁玉堂说的没错,上一次见陆瑶风,是我被人堵在茅厕的时候,他恰好在那座青楼和一群青年才俊勾搭姑娘,不晓得怎么看见了我被一个有我两倍宽的大婶围追堵截,最后生生将我逼进了男厕。
那已经不是第一次在男厕里看见他了,陆瑶风看着我笑的荡漾无比,可惜我的脸皮在身经百战之下已经厚比城墙,心中早无波澜。
最后,我当然又一次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了男厕。
临走的时候,他忽然告诉我他最近多了一个仇家,那个仇家是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的那种。
说实话,当时我听完甚是摸不着头脑。行走江湖难免被人看不顺眼,多几个仇家是再普通不过的事。
要知道我这个与世无争的小道士都有人追杀,陆瑶风这种江湖老油条又怎么可能没有几十个恨他入骨的仇家。
后来,在我一片茫然的眼神中,他说了一个名字:宋封。
宋封这个名字倒没什么,但宋封和玉剑山庄联系起来,那问题就有些大了。
“快说!你哥临走之前给你交代了什么?!”
我敲了敲碗,说道。
“你们两个每次见面都腻腻歪歪,不知道说些什么悄悄话,看的小爷每次都想一把火烧了你们两……”
祁玉堂在对面一阵嘀嘀咕咕,而后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一个漆黑的盒子说道:“我刚找上你就看见你跟朝镇司的人对上了,到现在我才有时间缓会儿,我为了赶路可是十来天都没吃好了。我哥还说,去之前要把他们家家传宝玉拿给你,好让你做好为我哥守寡的准备!……”
我接过,打开盒子拿出一个扇坠。
我拿在手里掂量了下,然后问祁玉堂:“你那儿还有一块?”
“没啊,这是他们陆家的东西,我们家为什么要有?怎么?你怕我哥有另一块送别的姑娘?”
我横了祁玉堂一眼,而后打量着扇坠。
扇坠是个月牙形,材质倒不是什么绝世宝玉之类的,只不过雕工算得上精细,但细看这碧绿的扇坠,上面的图案却是让人看不透。而且,这上面的断纹很明显的表示这扇坠起码有三块……
“难不成,这扇坠是我哥骗你的?”
祁玉堂拿眼睛瞄着,手底下却是准确无误的夹着暖锅里的肉。
我用完好无损的右手将那扇坠往暖锅里一抛,正好溅了祁玉堂一下巴的汤。
“统共不过十两银子,居然还敢说是家传宝玉,最近你哥胆子是肥了不少啊……”
祁玉堂顾不上擦嘴,连忙拿了筷子往锅里捞扇坠,嘴上对着我骂道:“嘿!小白脸你别太过分啊!撒气你找我哥撒去!又不是我惹得你!”
将扇坠夹出来之后,祁玉堂拿桌布擦了擦,干净倒是干净了,可有一股子暖锅味。
“你扔哪儿不好,干嘛偏偏要扔暖锅里!这玩意儿你自己拿好,我才不替你拿!”
祁玉堂将扇坠往我这一推,我顺势用筷子夹住扔到刚才的盒子里,然后合上,递到祁玉堂面前,说:“这下总行了吧……”
暖锅是彻底吃不成了,我让祁玉堂买了几包点心几块饼之后,我们两就收拾东西连夜赶路。
照他哥陆瑶风的意思,我们两最好是能在两天之内到达玉剑山庄,否则,陆瑶风的小命就真的不保了。
在马上我一路想一路觉得不对,总感觉是陆瑶风这鳖孙给我下了个套。
玉剑山庄离我这儿的距离,快马连夜赶路正好是两天。他要祁玉堂绕了那么一大段远路来找我,还定下十五天的日期,怎么觉得都是把我到玉剑山庄的时间也算在内。
至于那什么十两银子都不足的传家宝玉,他一个盗圣能瞧得上一百两以下的玩意?贫道不信。
可这些又关朝镇司什么事儿?
朝镇司向来是朝廷的走狗,只为朝廷办事,也只办朝廷的事。江湖和朝廷这些年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我虽有朝廷的背景,但这些年只在江湖上办事儿,江月明如今来找我算命,怎么想怎么都不觉得简单。这么大张旗鼓的挖我老底,恐怕这朝廷的手真要伸到江湖上来了。
这么说来,真不是什么好事。
还没等我把思绪理清楚,我和祁玉堂就在路上莫名其妙的捡了一个人——江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