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严国栋的媳妇儿跑了,跟着一个外乡人。去年村里来了批找石油的工人,村长家便包办了他们的伙食,国栋和他媳妇儿天天赶工地上去做饭,这一来二去的,他的新媳妇就这么被拐跑了。
村长爷爷突闻噩耗,一口气没过来,中风偏瘫了。家里的积蓄被国栋媳妇带跑了些,余的一点积蓄全部用来请大夫看病了。
严菲脱鞋上了炕,坐在村长爷爷的身边沉默地听着强子奶奶的叙述。
“那这么说,现在的村长是我那不务正业的三叔?”
“嗯,是他!”强子奶奶红着眼眶坐在炕头,衣背上还有墙灰,应该是干活的时候留下的。
严菲正欲找个话题安抚一下老人,这时严国栋和严国庆两兄弟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娘,小菲来了吗?我在地里听人说看见小菲了。”是严国栋的声音。
“国栋叔,我回来了。”严菲来到窗户边对着外面喊了声。
“小菲,你一个人咋上山来了?那么远的路走坏了吧!”严国栋没有严菲想象中的那般落寞,面上的笑容依旧,唯一变化的是眼角的细纹,深了。
“瞧国栋叔说的话,我也是这大山养大的娃,不矫情。”
严菲的到来给这个沉寂的家带来了一丝生气。
“国庆叔,婶儿和强子呢?”严菲见严国庆坐在板凳上没有开口说过话,她便开口打破这份沉默。
“回刘家村了,强子的外婆去世了。”
“哎~这一切都怪我,若不是我这老婆子为栋子选的媳妇儿不长眼,家里咋会生出这么些害事。也不会害得国庆都去不了丈母娘的葬礼上……”
强子奶奶呜咽着哭泣,一只手握紧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严菲赶忙上前去阻止,“奶奶,小菲找到了个生钱的营生,需要国栋叔去帮衬一下,如果生意好,一年也能有个万八块钱。”
“啥?啥营生能赚那么多钱?”强子奶奶忘了流泪,惊愕地望着严菲。
“是这样,我先找到菜农,低价收购他们的蔬菜,然后加价批发给小贩。就在镇上的桥发市场里,我和严婆子家的严柱一起做的,这一年多下来赚了不少。”严菲跪步来到炕沿头,拿了自己的小书包,把一沓钱取了出来,说:“国庆叔,这里是三千块钱,你拿去给爷爷看病,若不够,再来找我要。”
“小菲!”屋里的三人都惊叫了一句。
“小菲,叔……”严国庆想拒绝,可是……他爹需要钱救命,英子娘家人怕他这穷酸女婿上门给他们丢人,都叮嘱英子别带女婿上门。
“叔,别和我客气!你想说什么我都懂。”
“小菲,我家国栋这个劳力给你了,你随便用,奶奶家真的无法还你的大恩了。”强子奶奶拽住严国栋的胳膊一把推过来,让他站在严菲面前表态。
严菲急忙摆手,笑道:“奶奶,给您钱是为了爷爷看病的,不是买国栋叔的。”
“我不管,国栋给你了。”
“……”
严国栋狡猾的笑了,像严菲第一次见他时那样,阳光明媚。
“小菲,从此以后,我严国栋就是你的人了!”
“国栋叔,你就别添乱了。国庆叔,你帮我说句话啊!”严菲真着急了,她一片心意,真的只是为了村长爷爷的病。
“栋子,哥对不住你!”严国庆是个山里汉子,从来不知道眼泪为何物,却为了这个弟弟,他眼眶里满是泪光。
“哥,我懂的!再说,跟着小菲有肉吃,你就放心好了。”
严国栋爽朗的笑了,笑出了眼泪。
在这个小屋里,三千块钱让一个家庭出让了一个劳动力。大山的儿子苦,苦极了往肚里咽。
“你们咋不听我说?”
“小菲,你是嫌弃你叔老了吗?”严国栋认真地望着严菲的眼睛。
严菲竟然从那双笑呵呵的眼里看到了乞求?
“怎会?我是求之不得,但是以这种形式……”
“确实,我没这么贵的,以后我再打工还你,可好?”严国栋的声音有点哽咽了。
“叔,叔,我亲叔!我怕了你了!”严菲又拿出两千放在炕上,说到:“以后国栋叔就跟我走了!”
严菲其实还有存款,但怕拿出来多了,吓住屋里的人。这五千虽然不多,但在那个时候,足够在城里买套楼房。
“小菲,你!快收回去,叔知道你的意思。你的心意我领了。”严国栋真的很感激,感激这个小丫头无声的肯定。
“叔,这次我是真的要买你!”严菲觉得以后的路上确实需要人为她做事,虽然她不喜这种方式,但话已经到这里,何不顺流而下。
“……”屋里突然陷入了寂静。
“行!”躺在炕上的村长爷爷突然蹦出了一个字,他的眼睛睁得老大,嘴角歪到一边,艰难的抖动了许久说到:“去!”
严国栋爬上炕,流着泪握紧了村长爷爷的手,哭道:“爹,我去!您好好治病,我会好好保护小菲。”
村长爷爷轻微的点了点头。
严国庆忽然抬步跑出去了。
强子奶奶默默地流着泪。
“爷爷,我知道,您一早就看好我。所以,国栋叔的家庭和事业都交给我了,我办事您放心,数年后,您的孙子会在其他城市出生的。”
严菲凑近村长爷爷的跟前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嗯”一个模糊的音节,严菲却听懂了里面的深意。村长爷爷信她,信严国栋的未来,信她说的话。
晚上,严菲去了趟老严家,此番去,她是另有目的的。
严根柱见严菲进门,连讽带刺道:“哟~这不是前村长家的干丫头嘛!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进来的?”
“三叔,瞧你说的傻话!我再怎样还不得来看看我爷爷奶奶啊!”严菲皮笑肉不笑地说:“噢!侄女在这恭喜三叔高升了!”
“哼~”
严根柱转身离去,完全蔑视了她。
老严头在里屋抽旱烟,听到了院里的谈话,坐的依旧是不动如松。老严刘氏用眼角瞥了眼严菲,又继续伺候她的鸡鸭猪羊去了。
为了她二叔,严菲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