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张已补全【亚视影帝演一个龙套角色,剧组和秦淮本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能不能别胡说八道,烈风这个角色怎么就是龙套了,出场少不代表角色不重要啊,许勒烽也是影帝,人家可以客串一个角色,你们这影帝是有多金贵,小角色还不演了?自己不想演那拍什么,定妆照难道还能有谁强迫他?】
【不用这么夸张吧,是不是请水军造势了,总感觉剧组今天才曝光烈风提前出场的事,就是为了炒秦淮。毕竟都七八年没拍戏了,现在回来,不炒能有这个热度吗?】
【《天域》当年拿了多少奖,亚视影帝是什么分量你们自己掂量啊!凭什么说有水军在炒作,我就不是水军,有好多人喜欢了秦淮很多年,他有粉丝的!】
【说到《天域》,这是孙贺导演的作品,当年拿了那么多奖,如果不是秦淮主演,其他人来,也一样能拿影帝吧。水军也不用把秦淮夸得那么天上有地下无的。】
【以前的那些片子拿出来看看不就知道实力了,反正我看着演技也就那样。怀疑有水军,微博都是今天才更新第一条,评论都破四万了,需要刷那么夸张吗?】
……
在那些热捧激动的粉丝评论外,自然有不少质疑的声音,而奇特的是,这些声音无一例外都在导向这么几个舆论重点——故意炒作,有水军,《天域》是孙贺导演的作品,能拿亚视奖也是孙贺的功劳,别把秦淮夸得有多了不起。
秦淮自己有微博,当然能看到这些评论,不光他能看到,坐在新公司老板大班桌后的宴邵也都看的一清二楚。
宴邵的公司最近刚刚弄好,坐落在市区最繁华的商务楼办公区,总的来说,有钱任性,不亏待自己和新公司的员工,也绝对不会委屈了秦淮——又不缺钱,也没必要省钱,总不能让人笑话一个亚视影帝的经纪公司在哪个郊区楼的边边角角里!
秦淮刷手机,宴邵刷电脑,兄弟两个从最开始的默不作声各自观赏,最后,齐齐放下手机推开电脑,默契的相识一笑。
宴邵坐得大大咧咧格外阔气,躺在自己的老板椅子上,眯眼道:“为了压制你现在的风头,不让你太红,这幕后的有些人还真是煞费苦心。”
秦淮坐在沙发上,摊手耸肩:“这是我作品太少,八年没拍戏,的确是个把柄,有把柄才会被人捏住,还是得从我自己身上找问题。”
宴邵却根本不以为意,他和秦淮的处世为人不同,他一直觉得他这个弟弟就是太喜欢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了,什么都先自我检讨一番,为人太客气,行事偶尔也太保守。
不过考虑秦淮是个演员,主要任务是负责拍戏,不是掌控公司大方向的老板和事业经纪人,当哥的也就没怎么废话,只道:“这些你看看就好,剩下的交给我来,你只要专心拍好你的戏就行了。现在你事业刚刚重新起步,这些小打小闹也不用太在意,过分了,我会帮你处理。”
顿了顿,接着道:“不过你那个微博,你倒是得早点摸熟了,我总不能还特意请个人帮你打理。”
秦淮最近这几天刷微博才多了一些,慢慢习惯了操作方式,不过还是没有定期空闲就刷的习惯,宴邵这么一提醒,他才挑挑眉:“我尽量。”
宴邵嗤了一声,对这种懒惰的行为表达了鄙夷之情,却又掀老底道:“什么尽量?你这几天也没少刷吧?我看你那微博的相互关注人倒是不少,就是没你大哥我!”
原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秦淮赶忙笑笑,又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百多万粉,我没注意啊,你ID叫什么?我来加你。”
宴邵伸出一手,捏拳在桌上敲了敲,漫不经心道:“你这是在向我炫耀你粉丝多,我身处一百多万人的汪洋大海里,是个小虾米,你看不到我很正常?”
感受到一丝威胁的危险信号,秦淮立刻笑道:“是我瞎。”
宴邵满意的点点头:“公司有一个官方微博ID,邵淮传媒。我私人的ID是宴邵YS,这两个你都加一下。”
秦淮把那两个微博号都加上,而就在这个时候,宴邵工作用的手机响起来。
“喂?”
“对,我是,请问那位?”
“孙导?”
……
秦淮听到那两个字,愕然中唰一下抬头望向宴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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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暮色四合之时,一辆高大威猛的悍马车停在西郊某高档而隐秘的山庄停车场内。
而这并不宽敞平日里都空荡荡的露天停车场内,今天却停了一辆又一辆数不尽的豪车。
如果不打听,还以为这是什么上流人士在西郊举办的聚会,也只有那些手握请帖应邀到场的知道——
今天,是娱乐圈内赫赫有名的孙贺孙导演的生日宴。
提到孙导,娱乐圈内自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国内老一辈的第四代导演,也是第四代导演中坚持导戏最久、突破最大的导演。
他拍摄的电影斩获了国内国外不少大奖,拿过无数次最佳导演奖,作品远销海内外,捧红过无数男女演员,可谓是娱乐圈几十年来的瑰宝人物。
孙导如今年龄也大了,职业生涯中执导的最后一部影片便是《天域》,从《天域》之后,他便彻底退休,前几年身体不好,也被家人送到海外疗养,多年没有消息,也没有再回来过。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孙贺在影视圈的职业生涯就此圆满的画上了一个句号,从此圈内外只有他的传奇和传说的时候,他却突然回国了,不但回国,还紧锣密鼓的给自己办了一个低调却一点也不从简的生日宴会,邀请的除了旧友旧识,竟然还有圈内各方名流。
这破天荒的一次生日宴,简直叫人跌破眼镜,孙老这是一把年纪,在国外疗养得孤单寂寞了,回国特意攒了这么一个大热闹?
不过这回来得可真是太巧了,因为给他画上导演生涯句号的代表作《天域》,其男主角秦淮也刚回来不久。
难道孙导突然回来办的这个生日宴和秦淮有关?
有心人自然会顺藤摸瓜琢磨多想,可并不是人人都这么认为,毕竟在很多人看来,秦淮再厉害不过得过一次亚视影帝,他和孙贺这样标杆性的大导演比起来,根本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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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宴举办的时间晚上,西郊的某山庄,低调而不失格调。
今天应邀到场的有演员、投资人、传媒公司的老板、经纪人等等,当然还不能少了重要的媒体人。
不过并不是公开的晚宴,自然谢绝了一切性质的摄像拍照。
宴会内场是山庄主楼的宴会大厅,可以同时宴请上百人,而今天的宴会大厅风格中式古朴而不失烂漫,鲜花点缀,植物做衬,一切都布置的井井有条。
距离晚宴的正式开始时间还有二十分钟,然而大部分应邀参加生日晚宴的人都已入场,按理来说,孙导既然是这次生日宴的主角,又是如此有分量的圈中前辈老人,自然可以等到宴会开始后才出场。
然而奇特的是,孙导不但早早就来了,他身边从始至终跟着的不是一直以来照顾他的大女儿,反而是一个高高大大年轻帅气的青年人。
如果这青年人是个陌生面孔,大家或许会以为这是孙家的某个小辈亲人,而事实上,今天到场应邀的绝大部分人都认出了那张俊美年轻的面孔。
毕竟不久前,自媒体网络上刚刚因为这个青年的回归杀起了一片热议的血雨腥风!
这个人当然就是——
秦淮!
如果说之前猜想孙导突然回来还开生日宴会不会和秦淮有关只是一个没有真凭实据的猜想,那现在,孙导根本就是把真相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没错,他身边就是秦淮,这个生日宴不是他老人家闲着无聊凑热闹用的,是有目的的。
目的是什么?
这不是摆在眼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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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对秦淮来说,今天这样的场合有些出乎他预料,他早些年就知道孙导去国外疗养了,回国时打听到孙导几乎没怎么回来过,一直以为以后要想拜访只能去国外。
前几天宴邵接到一个电话,说是邀请他们兄弟一起参加孙导的生日宴,这才知道孙导回国了。
今天秦淮提早过来,本来想私下拜访一下老前辈,对当年不懂事的不辞而别面对面表达最基本的歉意,却没料到刚见面就被孙导直接带进了宴会大厅。
孙导的确是老了,至少和秦淮记忆中比起来,头发花白了一片,可老人家看上去精神不错,穿着古朴的中式套装,鹤发童颜,手里还捏着两个文玩核桃。
他笑眯眯直接带秦淮入宴会厅,并没有这个如今已长得挺拔俊秀的小辈任何解释的机会,只是摆摆手,毫不在意道:“你们年轻人,要做什么就去做,和我们这些半条腿塞进棺材的老古董解释什么?你看你现在不还是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孙导身体依旧壮实硬朗,说话铿锵有力底气足,若不是年龄摆在这边,外人看着还以为他能再继续工作奋斗个十年。
他刚带秦淮提前入场,不过说了两句话,身边便围聚过来几个以前的圈中旧友,说是旧友,事实上这些人都比孙导年纪小,算是和孙导关系好的后辈生。
这些人也都有四五十岁了,是娱乐圈如今的中流砥柱,都是名演、制作人。
他们很快认出了孙导身边的年轻人,一方面惊讶于孙导竟然如此关心这个小辈,今天特意带着进门,另外一方面又心惊于秦淮本人的气质竟然出挑到如此地步——
只见面前的年轻人一身黑色西装携裹着完美的猿臂蜂腰的身材,五官俊美深邃,眼神中透着平静的大气从容,嘴角微微带笑。
这里面有一位导演对秦淮印象深刻,因为秦淮拍《天域》的时候他见过,他记得那时候秦淮才十七岁,高高瘦瘦,一脸青年人的锐气,通身不服输的劲儿,如今见到,大吃一惊,看看秦淮,朝孙导道:“孙老,这是秦淮啊?我真是要认不出了。”
孙老一副脸上特别有光的表情,笑得格外神采飞扬:“哈哈,可不就是秦淮。我也今天刚见到,吓了我一跳。当年他舅舅还说他是皮猴子,不知道以后长大了会不会变成纨绔子弟,现在我瞧着好得很,俊比以前还俊,气质倒是脱胎换骨了。”
那人由衷的感慨这几年秦淮一定经历了些什么,点点头,赞许道:“是啊,脱胎换骨,不是亲眼见到都不相信。”
既然能做孙老的后辈生忘年交,自然不是因为他们有一张能说会道会拍马屁的嘴,靠的都是真本事和实力。
秦淮就站在他们面前,什么模样什么气质什么气场都一清二楚,他们暗自惊叹的同时,索性也和秦淮交流了几句。
本来都以为这年轻人早早拿下亚视影帝,当年一身锐气,如今想必也有年轻人的傲气,却不想秦淮始终保持微笑,对答礼貌自如,半点架子没有,也没有因为有孙老做靠山而翘起半点尾巴。
孙老哪儿能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想什么,看秦淮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哈哈大笑道:“你们啊,不能用老眼光看人。秦淮得奖是早,早年我觉得那影帝的头号对他事业有助力,哪知道人名利都不要,直接跑了。现在看看,倒是也懂得谦虚,没有因为当年自视甚高。”
孙老这话拐弯抹角都是夸赞,倒是把秦淮说得不好意思了,他赶忙道:“孙导,您千万别在夸我了,其实我当年得奖我还是很自豪的,就是现在都特别想翘尾巴。只是现在在您,在各位老师前辈面前翘不起来,但您再夸我可要当场傲给你们看了。”
“哈哈哈……”
一句话把一圈大导演大制片人逗得哈哈直笑,引得旁边人频频侧目。
这样一个刻意的生日宴,虽然目的明显,却也算为秦淮归来后的事业路铺了一道坚实的地基。不但让那些原本对他不了解或者有偏见的圈内人士见到了秦淮本人,亲眼目睹到他的风采,也算是以一种特别的方式,让如今的娱乐圈名正言顺的迎接他这个年轻影帝的归来。
如此深刻的用意,此刻正跟着孙老周旋于宾客间的秦淮本人或许还未有工夫深想到,然而宴会厅吧台边,举着一杯香槟独自酌饮的宴邵却早已看明白了。
他的目光幽幽朝着热闹围聚着孙老的那方看去,落在宴会厅璀璨水晶灯下秦淮那张应酬时从容带笑的脸上——
有一点,他还真没想明白。
之前经由宴重霄提醒,他试着联系过那位一直赏识秦淮的孙导,得知孙导在国外,想要让孙导的亲人帮忙传个话,却也一直被不动声色的拒绝——其实具体原因宴邵也早就打听到了,似乎是孙导家的一位小辈和秦淮当年有些个人恩怨。
宴邵一直没联系上,也知道有人刻意阻拦,便没有和秦淮说什么。
可现在孙导怎么突然又得到消息回国了?难道还有其他什么人认识孙导,把消息透露给远在国外的孙导?
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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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一辆黑色的林肯驶在上山的公路上,雨水淅淅沥沥落下,砸在车窗玻璃上。
“少爷,”一个中年男人从副驾驶转过头,朝后座的方向道:“孙老那边的宴会已经按时开始了。”
“嗯,好。”一个浑厚的男音在后座响起。
中年男人却笑了笑,语气轻松却不失恭敬道:“你给孙老一个电话,他老人家立刻就千里迢迢从国外飞回来了,还特意大办生日宴。我能不能多嘴问一句,少爷和他说什么了?”
后座却迟迟没有回答,中年男人也不在意,笑着摇摇头转回身坐好,关上了隔层。
静谧而封闭的后座上,许勒烽沉默地点开了自己的手机微博,关注人栏里,他最新关注的那个微博ID后依旧是“已关注”三个字,迟迟没有变成“相互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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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跟着孙导,见到了很多并不认识的前辈艺术家,当然也见到了很多当年拍戏的时候就认识的导演监制和编剧。
这么多人中,新认识的人自然是给孙导面子,寒暄的都是场面话,但秦淮礼貌的应下,并不认为对方应该高看自己,恰恰相反,他很意外孙导的这场生日宴最终竟然变成了替自己铺路的宴会。
而当年认识的人,一见八年后归来的秦淮,夸口惊叹他的改变,倒不是恭维,完全是打内心里惊奇一个人的变化竟能如此之大。
孙导毕竟年纪大了,大半圈的寒暄下来也十分劳累,不久后便摆摆手,对秦淮道:“你自己转一圈,我去沙发那边坐坐,和几个老朋友聊聊天,你有事就来找我。”
秦淮笑道:“您老还把我当小孩子看?”
孙导瞪眼道:“你在我眼里可不就是小孩子,再成熟再大都是小孩子!”
孙导去休息,秦淮和人招呼了一路,自己也口干舌燥,从侍应生那边要了一杯柠檬水解渴,刚喝上两口,身后就有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笑得意味不明:“秦淮啊。”
秦淮转过头,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那只花孔雀。
他又抿了一口柠檬水,挑挑眉道:“徐老板。”
徐向西上次在秦淮那里吃了瘪,自己介绍进剧组的孙彦还被对方的“大背景”给直接撵出了剧组,按理来说,这梁子结下了,两人碰头绝对不会有好脸色,但徐向西之所以被秦淮取了“花孔雀”这样一个外号,不但因为他那风骚的装扮,还因为他那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此刻徐向西非但见了秦淮不恼,反而笑得格外狗腿,端着香槟走进两步,杯子主动碰了碰秦淮的水杯,不紧不慢道:“叫我徐老板也太见外了,你以后可以叫我名字,叫我向西也行。”
这么多年,这花花肠子一点没变,倒是眼见着越来越花了。
秦淮差点没因为那声“向西”把刚刚喝的水全呕出来,他没那么多功夫和徐向西兜圈子,直言道:“你找我什么事?”
徐向西笑笑,看着秦淮,这才道:“还是你秦淮面子大,孙老退休这么多年都在国外养身体,几年也回不来一次,这次听说你回来了,他老人家马不停蹄就赶回来,还特意补了这么个生日宴,就是为了给你接风洗尘,顺便把你正式迎回娱乐圈。”
秦淮静静听着,又喝了两口水,目光一抬,清明的望着他:“所以,你现在是来恭维我,顺便拍拍马屁的?”
徐向西幽幽的笑:“哈哈,再怎么样,我徐向西当然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就和你闹不愉快。我和有些人不同,七八年前那些梁子如今看来都是小打小闹,还挂在心上就显得我小气了。我倒觉得,既然现在同在一个圈子里,以后多的是机会碰头,倒不如来寻求点合作的可能。”
秦淮当然懂,这就是商人本性,没有永恒的敌对,只有亘古不变的利益,有利益就能放下一切矛盾来寻求合作,哪怕这过程看上去有些舔着大脸的意思。
秦淮这下倒有些对徐向西刮目相看了,要知道他记忆中的花孔雀过去可不是这个样子,以前但凡有点小矛盾都会计较,一计较就绝对要反击回来,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
如今这么看来,商场上摸爬滚打,倒还真是学了不少东西,都能放下前嫌寻求合作了,不过花花肠子的本性倒是一直不改。
伸手不打笑脸人,徐向西这个态度,秦淮也不至于在孙导的生日宴上和他闹个脸红,更何况之前孙彦那事也的确很小,犯不着结下梁子。
他晃了晃手里的水杯,表情十分随意道:“如果真有不错的合作机会,我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徐向西的嘴角缓缓勾出一个笑容,点头道:“我就说嘛,时间是最好的良药。”都是聪明人,当然也都知道过去关系不怎么样,现在就算相互不计较以前的事,也绝无做朋友的可能。
但徐老板混了这么多年,懂得要在什么时候给别人一点甜头,也知道什么讯息什么时候传递显得自己有诚意,于是又当场透露给秦淮一个消息。
“对了,你回国后一直在剧组拍戏吧,有个人,不知道你见到没有。”
秦淮:“谁?”
徐向西笑笑,说了一个名字:“茂谦和。”
秦淮一愣,这才想起来,这是孙导的生日宴,作为亲外孙的茂谦和按理来说应该也来了,他刚刚忙着和那么多人寒暄没想的起来,此刻被一提醒,才陡然忆起了这个人。
茂谦和。
秦淮的目光在场内一扫,问徐向西道:“你见过他了?他在哪儿?”
徐向西并没有直接开口回答,却垂眸思考了一下,才上前一步,靠近低声道:“秦淮,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之前没见过茂谦和,等会儿见到他,悠着点。”
悠着点?这什么意思。
可不容秦淮多想,花孔雀已抖着那浑身花花绿绿的羽毛转身走入了觥筹交错的人群,应酬拉关系去了。
秦淮放下水杯,整理了下西服袖口,凝神静气,目光在场内飞速扫过,没找到想要找的人,便抬腿朝孙老所在的沙发处走去,结果才走了两步,余光中陡然冒出一个人影。
他转头望去,那赫然正是他要找的人。
那人刚刚从侧门进来,肩头上沾染着雨水,他没有急着入宴会厅,反而在门口和一个男人讨论什么,时不时将目光投向场内。
突然的,他的目光定住了,似乎被什么牢牢吸引住,他抬手示意身边的男人噤声,挥挥手,把人打发走了。
隔着人群,茂谦和与秦淮对视,两人眼里都有笑意,只是前者的笑容不达眼底,还透着几分冷意。
这些秦淮并未注意到,他看到茂谦和之后便朝侧门那边走了过去,一时心里还挺高兴的。因为多年前,他与茂谦和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两人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认识了,少年时代一起打过架打过游戏偷偷喝过酒,所有男孩儿年少时期干过的混账事他们都一起做过。
秦淮穿过人群走想茂谦和,两人一照面,双方都从对方身上发现了巨大的改变,不仅是身高体型的,还有八年的岁月对气质气场的打磨。
如果说秦淮蜕掉一身年少时的锐气,变得更为温和沉稳,那茂谦和身上,反而透出几分尖锐的气场,连打量秦淮的眼神都显得十分刻意,笑容陌生得也让秦淮找不到当年的半分影子。
“秦淮。”茂谦和清晰的用舌音吐出了这个名字,带着某种表达不明的意味深长。
秦淮见到老友,并未多想,笑道:“茂谦和,这么多年没见,是不是应该来个兄弟间的拥抱。”
茂谦和挑挑眉:“可不是吗?”
秦淮年少气盛离家出走,当年是不辞而别,如今归来自然觉得当年行事上过于鲁莽了,但男人间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兄弟间一个拥抱自然能够化解八年的空白。
秦淮正要上去拥抱抱,手臂刚动,却突见面前的好友面上的笑容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眼神中也带着散漫的疏离,一字一字道:“不过,我们是兄弟吗?”
秦淮一愣,想到这或许是茂谦和生气他当年不辞,这才有了这番冷嘲,耐心解释道:“之前突然离开是我不对,我至少应该和你打一声招呼……”
茂谦和却平静的打断,表情还是如刚刚那般疏离冷淡:“你离开,我当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你家里、你父亲的事。”
重逢的热情被兜头一盆凉水盖下,秦淮终于彻底冷静下来,开始审视面前的老友。
他发现茂谦和不但眼神冷表情冷,那话语中无不满载着漫不经心的嘲讽,这可不是朋友重逢时该有的态度。
茂谦和也毫不隐藏自己的冷意,继续漫不经心道:“说起来,外公这场生日宴还是特意回国给你办的。我真是要给你鼓掌喝彩,我这个亲外孙都没这样的待遇,你秦淮还真是大面子,好手段。”几句话,重音却落在最后三个字上。
秦淮看着他,正色道:“你不用嘲讽我,有什么直说,我以为我们一直是朋友。”
“朋友?”
宴会厅一角,没什么人留意的侧门处,茂谦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走近两步,面对着秦淮,露出一个漠然的表情,冷冷又随意的口气道:“秦淮,你听好了,我和你,曾经是朋友,但现在,不是了。”
大风大浪后连死亡都经历过,秦淮并未露怯,也没有露出半分讶然,只是面对这份预料之外的冷漠,坚定而平静道:“我想知道具体原因。”
茂谦和望着面前这张比八年前还要俊的面孔,心中突然就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恼怒:“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年的亚视影帝是怎么得来的?”一字一字,狠狠的,坠地一般有力道:“是从我这里,夺走的!”
“《天域》的男主角本来是我,你舅舅带你见外公,角色就是你的了。你拿了奖,小小年纪就成了影帝,而我呢?我看你拿奖,还要祝福你,恭维你,听我所有的亲人和我抱怨这个角色本来应该是我的。最后,你拿奖了,突然就走了,影帝的殊荣和前途都不要了!既然这些你都不在乎,你都能说丢就丢,你当年何必跟我抢角色?我拿奖,你离开,不是各取所需?”
这些话如同一块块转头,沉闷的砸在秦淮胸口,他从来没有想过,当年的好友竟然是这么想的,八年后的现在和八年前的时光如同被什么生生割裂,当年的友情也随之黯淡在时光的另外一头。
有些压抑,倒不至于被打击得难过,更多的是一种猝然而来的陌生感,对茂谦和的,对他刚刚说的那些话。
秦淮淡淡的看着茂谦和,如果他还年轻,还是八年前的那个青年,他一定会拉住旧友用力的解释,告诉他事情根本不是这样,角色不是抢的,一开始就没有内定谁来演主角。
可现在,秦淮不会做这种无用功。
他了解人性,也早已从这短短几分钟的接触中判断出了茂谦和此番话的用意和背后的情绪——他现在的确很讨厌自己,一切冷漠的态度都不是装的,反而发自内心。
秦淮正要开口说话,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的,一个声音挟裹着雨夜的湿冷气息从侧门口幽幽传来:“把自己演技烂拿不到角色的原因归结为内定,看来孙导的一世英名都是毁在自己的亲外孙嘴里了。”
茂谦和猛的一愣,转过头去,秦淮也顺势抬眼望去,只见宴会厅侧门口,昏暗的雨夜和夜宴会厅明亮灯光的交界处,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