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太医的话,正元帝犹自以为是自己幻听,嘴唇颤抖道:“你说什么?”
来给丽妃诊脉的一向都是太医院院首刘太医,正元帝的御用太医。刘太医抚着白花花的胡子呵呵的笑,“回皇上,丽妃娘娘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正元帝噌的站了起来,围着紫檀木雕牡丹纹绕了好几圈,神情激动,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啊。”
正元帝走向床边轻轻的拥住已经羞得满面红晕的丽妃,忙不迭的问:“爱妃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想吃些什么,要不要睡一会儿……”
丽妃娇羞的瞪了他一眼,“这么多人看着呢,看让人笑话。”
正元帝虎目一瞪,环视四周,“谁敢笑话。”
正在抿着嘴巴傻乐的绿水吓了一呆,结结巴巴的辩解道,“皇上,奴婢是高兴的,不是,不是……”笑话您啊!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黄东湖给拽走了。
当赏赐流水价儿的飞进如绘宫时,丽妃时隔多年再次怀孕的消息也不胫而走。虽然不是皇上第一位皇子,但是却是皇上心头好的第一位孩子,所以也算的上大事件了。
淑妃气的浑身都在颤抖,咬牙切齿道:“你听听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在丽妃怀孕期间就不要随意出门了’,这不是明摆着防着我呢吗?”
沈嬷嬷心里也不舒服,但还是温婉的劝着她:“娘娘又何必生气呢,这样正好,碰不着面,就丽妃那个身子,有什么意外也赖不到娘娘的身上。”
淑妃丧气的躺在牙尾软榻上,语气低落,“那又如何,皇上不信我,他从来就不信我。现如今我只庆幸那个意外,不然如今那个孩子都有十岁了,再过几年,以皇上对那妖精的宠爱劲儿,这朝堂内外哪里还有我的泊儿立足的地方。都怪本宫不争气,不能给泊儿撑腰。”
沈嬷嬷心里也是酸楚,在没有丽妃之前,皇上起码是公平的。但是自从有了丽妃之后,这后宫之中就再也没有了公平,皇上的心都偏得没边儿了。
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遂又咽了回去。
姜恬端着一盏红枣汁来到书房,正巧听见杜一在回禀说丽妃怀孕了。姜恬眨着星星眼,“话说我还没见过这位倾国倾城独霸后宫的宠妃呢。”
窦成泽放下手中的公文,接过她手中的红木托盘,揉着小手慢慢道:“见她做什么?”
“什么为什么?只是想见见啊,人们都说她是狐仙转世,最是能蛊惑人心。”
小女孩像猫咪一样依偎在自己的身畔,嫩嫩的脸蛋上软软的绒毛撩拨的人心一阵发抖颤痒。
窦成泽哂笑,“你才是个名副其实的小狐狸精呢。丽妃?那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罢了。”
姜恬不满的用大眼睛瞪他,恨不得用刚刚修剪过的爪子挠花他的脸,可是又实在好奇窦成泽话里的意思,忍气吞声的追问道:“可怜的女人?怎么说?”
窦成泽端起十八学士青花瓷杯细细啜饮着酸甜的红枣汁,不太喜欢这腻腻的味道,却是喝的一滴不剩,摸了摸姜恬弯翘的睫毛,“小孩子不要问这么多。”
如何不可怜,费尽心思的装模作样去迎合一个帝王所有的虚荣心,所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些流于表面肤浅的宠爱而已。
姜恬却是不依,赖到他怀里打滚,哄人的话不要钱的话往外蹦,“好哥哥,告诉我吧,我好无聊好寂寞好空虚,你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窦成泽被姜恬那句‘好哥哥’以及‘空虚寂寞冷’的说辞给震得外焦里嫩,浑身酥软的不行不行的,眼睛隐隐有些赤红,“再喊一声好哥哥。”
姜恬从谏如流,脆生生的喊道:“好哥哥。”
窦成泽心里翻江倒海,一瞬之间已是演练了好几十种下流的手段。只想扒了她满身的衣衫,狠狠的疼爱她,让她在另外一种情景下小嘴里满口的叫着‘好哥哥’。想到痛快处甚至还猥琐的笑出了声儿,姜恬嘟着嘴用小爪子一下下的挠着他,“到底说不说嘛。”
窦成泽回了回神,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开了黄腔,这小兔子鬼精鬼精的,一定要慢慢的来。遂慢条斯理的道:“说也说不清楚,有机会让你自己去接触,说不定你会喜欢上她呢。”小坏蛋最是喜欢一些不走寻常路的人,你看她前世今生来往的那些人。
卫国公府递来请帖,老夫人过大寿。
姜恬拿着帖子兴冲冲的非要窦成泽看,“成泽哥哥你看,老夫人还专门把我的名字写上了呢,喏,你看,姜家阿恬姑娘。”
窦成泽宠溺的咬了一口她微微嘟起的婴儿肥脸蛋,道:“没有眼色。”明明是我靖王府的人,偏偏写什么姜家姑娘!他不乐意的道:“不许去。”
姜恬听了这话,眼睛瞪得老大:“凭什么不让我去?”
窦成泽拧着眉头,笑的温和又瘆人,“凭什么?就是不让你去,你乖,成泽哥哥也不去。”
姜恬在府里已经闷了好多天了,连尤慧婉和海棠都没有见过,闻言高生抗议:“你不讲道理,没有礼貌,人家都把帖子递过来了,你自己不去就不去吧,还不让我去!”
窦成泽丝毫不含糊,“就不让你去。”
善见大师亲自给姜恬写了一道符咒,来压制她那被刺激的有些活泛的记忆,所以最近窦成泽并没有再逼着她吃那难喝的要死的汤药,姜恬的脾气也不再那么易怒。
但是窦成泽这坏的冒泡,孬的流油的样子还是成功的呛到了姜恬的肺管子,即使没有药物作用小丫头也一点都不饶人,“哼,人家帖子上都说了,请的是姜家阿恬姑娘,跟你没关系,你管不着我。”
窦成泽最是听不得姜恬跟他撇清的话,开始还有故意逗着她玩闹的意思,主要是想姜恬好好的哄哄他,说几句软和话。听了这话顿时横眉立目,冷声冷气的道:“我管不着?姜恬,没我的吩咐,我看这府里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放你出去。”
姜恬气愤不已,“你泼皮,你无赖,我要去西北,我要去找我哥哥嫂嫂!”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把窦成泽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心剁的粉碎,他轻声道:“你再说一遍。”
姜恬本来是要跟他理论到底的,可是窦成泽的脸色实在阴沉,她被吓住了。翕了翕粉嫩的唇瓣,到底没敢再说。
窦成泽心受重伤,负气之下冷着脸走了出去。姜恬委屈的红了眼圈,吧嗒吧嗒的掉眼泪。
天气渐冷,连天上繁多的星辰也透着一股子冷气。她不爱他,这个事实,窦成泽一直都拒绝去深思,光是想一想都冷的他浑身发颤。
刺骨的寒风呼呼的往心中的大窟窿里灌,窦成泽从怀里摸出准备送给姜恬的赤金红宝石蝴蝶花簪,狠狠的刺进肉里。他的妞妞,他两世的执念,说到底也不过是他自以为是的坚持而已。
她永远都可以用那么无邪又理所当然的口气告诉他‘你管不着我,我姓姜’。那么自私,那么残忍,可是自己还是爱她,爱的不可自拔,爱的撕心裂肺,爱的自己都不敢相信。
窦成泽双目赤红的来到王府的演武场,高声喊出几个身手一流的暗卫,杀气凛然道:“谁他妈的也别留手,不然立马给本王滚蛋!”
这几个都是跟着窦成泽的老人了,就是最难最生气的时候,王爷都是一副成竹在胸气定神闲的样子。这样粗鲁的如军中糙汉子一样骂人的样子,从未见过。几个人战战兢兢的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敢贸然出手。
恰好这时卫明来了。几个人顿时觉得卫国公就是这世上最可爱的人,没有之一。
卫明总觉的只是一纸请帖,不足以表达自己对靖王爷的深情厚谊,因此趁月黑风高之夜,亲自上门再说一遍,加上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还要提前商量一下。既然投名状早就递过了,主子也认了,就要有一个奴才该有的自觉不是。尊重主子,这是第一要义呀。这可不能光心里想想,嘴上说说,主要还是要体现在实际行动上。
见一溜穿着紧身衣肌肉喷发的热血汉子跟望着再生父母似得望着自己,卫明华丽的打了个机灵,“这,这是怎么了?你们……”话还没说完,四个壮男一溜烟的已经跑的没影了。
窦成泽主要是为了散发在姜恬那里受的窝囊气,散发完了好继续回去装孙子,所以跟谁打并不重要。相比武艺全都在自己之上的暗卫,跟自己旗鼓相当的卫明,显然是更好的抒发胸中郁闷的对象。故此也不啰嗦,踢腿抬拳的就冲着卫明的命门而去。
卫明:“……卧槽!”
两个人你来我往,卫明早已把尊敬爱戴主子的那套理论丢到了脑后。顶着除了脸哪里都青肿的身躯气的哇哇直叫,鼓着劲儿要把窦成泽揍趴在地上。最后筋疲力尽的平躺在平坦的演武场上被窦成泽用力踹了好几脚都死活不肯起来。
打了一架,心里痛快许多,郁气不说一散而空吧,也是可以心平气和的被小坏蛋拿针一个个的戳眼儿了。故此也不强求装死狗的卫明,放任他躺在冰凉的地上晒星星,自己施施然的回屋洗漱上药去了。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窦成泽都深恨自己此时如此的沉不住气。心平气和的听人一句话会死吗?会死吗?!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