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孟若妤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这才和沈定泽一同出门,他这次带了沈长金沈长木二人,和往常一样,让孟若妤无法判断,昨天的沈定泽究竟是处于哪种情绪当中?但很快,她就知道了,因为躺在医院里的人是邵嘉明,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走进病房中,孟若妤诧异的看了沈定泽一眼,在邵嘉明最困窘的时候出现,她以为沈定泽是不会做这种明目张胆的事。
沈定泽伸出右手,随意的把孟若妤揽进怀里,手指在她肩膀上轻轻敲着,好像是他一如既往的习惯,又有点像是漫不经心的警告。
躺在床上的邵嘉明脸色白皙,他突的睁开眼睛,无法掩饰的愠怒萦绕在他身上,他看向沈定泽的眼神,如同一条毒蛇,下一刻就迅猛的扑过来,狠咬他一口。
沈定泽脸上出现了一个捉摸不定的笑,“一听到邵局长受伤的消息,我就立即赶来看望了,哎,也不知道邵局长你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不顾一切想对付你。早就劝过你了,别太钻牛角尖,把人逼得忍无可忍时,自然会想办法对付你。”
邵嘉明呵呵笑了一声,“我现在还活着,沈少爷似乎很失望?”
沈定泽叹息了一声,“邵局长怎么能如此想我?一听到你受伤的消息立即就赶过来了,作为盛洲城的公民,我自然是希望邵局长能够平安无事。听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是不知道邵局长有没有想通某些事。”
邵嘉明冷笑一声,“我的确钻牛角尖,我想抓的人,一次没有抓到,那就两次,两次没有抓到,就三次……哪怕是一辈子,我也得耗下去。”
沈定泽面色无郁,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你这么执迷不悟,你手下的人真是白死了。”
这话让邵嘉明脸色难看了几分,他狠狠的盯着沈定泽,让人怀疑他马上就会爬起来,向沈定泽冲过来,恨不得把沈定泽千刀万剐,“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抓到,希望你那天也能如此自信。”
沈定泽放开了怀里的孟若妤,他一步一步向邵嘉明走近,然后笑了,“我终于知道那些警察为什么会死了,因为他们跟了一个不自量力的人。”
邵嘉明猛的抬起手,抓住沈定泽胸前的衣领,却被沈定泽用手轻轻一扳就甩掉了,他的神情中仿佛就写着:看吧,你就是这么的不自量力。
邵嘉明双手捏成拳头,死死的看着沈定泽,似乎从这一刻开始,他们注定会不死不休。
“沈定泽,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沈定泽嘴角一勾,“我今天来,是以为你能够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让你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既然你依旧执迷不悟,我也只能可怜你的手下了,这次丧命几个,下次就不知道会丧命多少了……不过,谁能保证你下次这么好运也还活着?”
邵嘉明双目赤红,虽然什么都没有多说,可是谁都能够看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沈定泽的话简直句句都戳他心口,这一次警方那边丧命了两人,轻伤重伤的无数,他们都是为了保护邵嘉明而已。
沈定泽走出病房,沈长金沈长木都皱着眉头觉得怪异,他们不明白,为何沈定泽会专门跑这一趟?难不成就是为了警告邵嘉明,以为邵嘉明能够通过这件事不再针对长生堂?但这显然不可能,或许沈定泽就是单纯的刺激邵嘉明,人在失控后,就会做出理智外的事。
沈长金经过沈靖背叛后,做事更加谨慎沉稳,似乎想为长生堂做更多事,以弥补内心的亏欠,他走在沈定泽左手边,看了孟若妤一眼,见沈定泽没有让孟若妤离开的打算,这才轻声出口,“这里有很多永恒堂的人。”
沈定泽只是点了点头,脚步不停。
这里出现了这么多永恒堂的人,这就能够完全说明昨天出现的第三波人绝对是永恒堂的人了,并且如今永恒堂大概会同邵嘉明合作了。
如果邵嘉明不这么明显的针对长生堂,那长生堂和永恒堂就还能够保持表面上的平衡,可是邵嘉明如此对付长生堂,那么日后长生堂和永恒堂之间大概又会起无数波澜,甚至有可能出现七年前你死我活的场景。
沈长金看着沈定泽,他这次真的是来劝说邵嘉明的?他第一次如此揣测沈定泽的心思,应该不是,他觉得沈定泽肯定知道邵嘉明是一根难啃的骨头,既然这一根骨头不为自己所用,那就彻底毁掉他,如此一来,才能避免日后两面受敌。
沈定泽没有立即回长生堂,而是去视察赌场和夜总会,如今这两处的生意都非常火爆,尤其是赌场内,大家兴致都非常高昂。很多人消息灵通,得知邵嘉明被人暗杀受伤后,更加对警察表示不屑了,这座城市里的人原本对某些势力就更畏惧,也是邵嘉明之前敢和沈定泽叫板,这才生起几分害怕,如今一看邵嘉明的下场,心里就明白了,强龙抵不过地头蛇,沈定泽就是这里地头蛇的头。
赌场内,有人叫嚷着怎么没有警察出现,真是扫兴,他们现在看到警察不仅不害怕,还会与对方“聊聊天”直接叫板,就算真的激怒对方进了警察局,也没有关系,长生堂会安排人保释出来,不仅如此,还会给大家“补偿”,因此大家就越来越不把警察当一回事了。
从一家赌场里走出来,沈定泽靠在一辆车边抽烟,沈长金和沈长木则全身都警惕起来,唯恐会出现什么人会让沈定泽生命受到威胁。
孟若妤站在沈定泽身边,她盯着他手里的烟,“你再不上车,他们大概会因为太过紧张而得心脏病。”
沈定泽幽幽的抽着烟,看了沈长金沈长木一眼,“那是他们多虑了,如今再没有人会比我更加安全。”
孟若妤皱了下眉头,不知道他这是盲目自信还是胸有成竹。
她伸手拿掉了他手里的烟,直接掐灭,“失意的人才与香烟为伍,沈少不需要这样。”
沈定泽右手拇指和食指黏了黏,随即危险的笑了起来,“又一个不自量力的人,”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跟谁学的?邵嘉明?也对,你们两个人的老家也住得不远,说不定以前还见过,还是老熟人呢!”
孟若妤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僵硬,而他的目光如此危险,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被凶猛的野兽盯着,忘记了逃跑和反应,也不是忘记了,而是知道自己无法脱身,“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觉得吸烟对身体不好。”
沈定泽笑了笑,“那你还吸烟?”
她内心松了一口气,“你不喜欢?那我以后都不抽了。”
沈定泽脸上的笑荡然无存,他专注的看着她,手摸着她的脸,他表情太过认真,让她不敢有丝毫动弹,她觉得此刻就是一个物品,让他随心所欲,而她不必有任何想法。
沈定泽的声音轻轻的,“承诺了,那就做到。”
她深呼吸一口气,“嗯。”
沈定泽原本离开她脸的手再次回到了她的脸上,“你怕我?”
她原本反射性的摇头,随即又点头,在灯光晕光中露出流光溢彩的笑,“我怕你难过,怕你寂寞,怕你痛苦,怕你伤心……”她的手摸着他的胸口,“我最怕的却是你不爱我。”
沈定泽眯了眯眼睛,祝着她的手,“女人的花言巧语比男人厉害多了。”
“是吗?那你说说看,哪怕是假的也好。”
“戏演多了,就让人厌烦了。”
孟若妤张张口,最终一言不发,在沈定泽上车后,也跟着他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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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定泽闭上眼睛,如同进入了深度睡眠,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团暗影,仿佛是进入某个世界的门,此刻他把那扇门紧紧的关闭了。
孟若妤专注的看着他,好像要将他的身影牢牢记住,并且没有任何误差。
沈定泽在这种灼目的目光下,还是没有睁开眼睛。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或者说心干渴了,否则他怎么会越来越喜欢回忆从前了?
在他生日后,他和孟潇潇之间似乎多了一些特别的东西,无法用语言描绘,但彼此的目光相触,瞬间就能够明了,那种来自于心底的愉悦,很陌生,却也让人欣喜,它让人手足无措,可心底的期待又如此真实。
她轻描淡写的提起自己的身世,被收养的孩子,在父母拥有亲生子女后便成为家里多余的那个人。她甚至是笑着说那些话的,可他听着就是很难过,有一种冲动,想要将她拥抱在怀。
当她提起那一家三口时,她微笑的表情,让他如此心疼。或许就在那一刻,他告诉自己,想给她温暖,想永远陪伴在她身边。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他是纪承歌,但成为沈定泽似乎也无所谓,他不在乎自己未来是什么模样,可那个瞬间,他只想永远成为纪承歌。
他想成为孟潇潇的纪承歌。
那就是传说中的爱情吗?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他想陪伴在她身边,无论是在书店里沉默相对,还是在草地上放风筝,只要能够看着她,只要能够看到她的笑,他的心就被盛得满满的。
车开了很久,在停下的那一刻,沈定泽终于睁开了眼睛,那个美妙的梦,仿佛被黑暗吞噬,没有半点痕迹。
他看着身边的孟若妤,眼眸平静,那些梦只属于过去,他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