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天刀玄卫势力之大,在父皇手上已是发展到了极致,若是有天刀玄卫相助,我都不能夺回那皇位,那世上又有何人能够助我成功?”
面色难看,但秦枫还是咬牙坚持说完了这话。
“在殿下看来,天刀玄卫或许的确十分强大,但殿下也要清楚,要是拿天刀玄卫与天秦百万将士相比的话,还是不够塞牙缝的…”
摇了摇头,这人神色不变地答道:“皇位之争,本就是十分凶险,动辄便是尸骨无存。殿下要是能够成功尚好,先帝血脉得以传承,微臣也算是完成了先帝临终所托,可以报答先帝对知遇之恩,到时候微臣也可以在大殿之上,恭恭敬敬地称呼您一声‘陛下’…”
说着一顿,这人目光一闪,又继续说道:“可殿下若是不成功的话,下场想必也是十分清楚,那假皇帝定然不会留得殿下这个隐患在世间来威胁着自己的地位,所以殿下必定是没有命活下去的…”
“这!?”
痴呼了一声,秦枫说不出话,这人也没打算听他说些什么,仍是自顾自地说道:“此事若败,倘若殿下死了,微臣也许也是没有生路,或许是以死谢罪,九泉之下去面对先帝,虽是辜负了先帝遗命,但也算是报答了先帝之恩。又或是微臣得以赦免,那假皇帝看中微臣手中之权,不想取了微臣性命,然殿下已逝,微臣便是杀了那假皇帝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
说着,这人眼神灼灼、又郑重其事地看着秦枫,极为严肃地问道:“难道殿下真的很在意,微臣现在是否要喊那一声‘陛下’?”
“……”
抿嘴答不出声,秦枫身子竟还有着微颤,他一言不发,只是在不断地想着这人所说的这些话,这些听起来十分打击自己自信的话,让秦枫都觉得自己夺回皇位有些无望…
“也罢…”
许久之后,但见秦枫闭上双目,又叹了一气,这才无力地说道。
“不过是一声称谓而已,如何比得过父皇的江山社稷重要,而且我也从未登基,那一声‘陛下’叫来,也是不合适的…”
似是安慰了自己一句,秦枫转首又看向跪在一旁地鲁子敬,又说道:“从今日起,只要我一日未能登基称帝,你也莫要再叫我‘陛下’了,不过是徒增笑尔…”
“是…”
听得秦枫之言,鲁子敬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憋出这么一个字来,他本想说些其他的来安慰秦枫,但眼下秦枫心意已决,鲁子敬多说也是无益,所以还是闭上了嘴。
见着点头,秦枫这又看向那人,见到那人还是一脸平淡模样,丝毫没因为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话而感到任何不妥,秦枫面上的怒色消散不见,向着那人便说道:“你不愧是父皇的心腹之人,能够以大局为重,倒是我目光短浅,只是看着眼前的琐碎小事,却是没有顾及到大局…”
“兴许是我离得宫闱久了,没有成为一代君王的才能,说起来还是我愧对了父皇,父皇一心想将皇位传给我,我却连坐都可能坐不上去…”
“殿下…”
闻言,那人冲着秦枫一呼,又躬身说道:“殿下不必妄自菲薄,只是微臣身为臣子,自然是要以死进谏来规劝君主,不能眼见着君王走错了路…”
“方才微臣冒犯了殿下,并非微臣心中对殿下不敬,只是希望通过这样来让殿下明白眼下地情形,莫要因为一时得意而误了正事!”
点了点头,秦枫已是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只是摆手说道:“你的心意,我已是明白…你乃是父皇亲自封下的天刀玄卫统领,自然是要为天子效命,而我还不是天子,以我现在地样子,能不能够当上天子也不一定,你对我说的这些话,也是想要警示于我,让我莫要忘了父皇的遗命,我都知道…”
冲着秦枫正色深深一拜,口中高声呼道:“殿下能够想到这些,微臣深感欣慰!还请殿下放心,既然微臣已是奉了先帝遗命,便是拼死也要助得殿下夺回大宝之座,以此来报答先帝之恩、报答殿下对微臣之信任!”
“好!”
听得这人之言,秦枫不禁一阵动容不已,这便击掌呼了一个“好”字,又转身过来,朝着这人说道:“既然如此,你我也莫要在此多言浪费功夫,那假皇帝还坐在朝堂之上,我们每耽误一日,形势便会对我们愈发地不利!”
“不错!”
这人闻言也是颔首说着,却又不急不忙地说道:“不过殿下我无须太过担心,微臣自得了殿下召见地那一日起,便已是向天下所有天刀玄卫下令,即刻便作好听令行事地准备,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我天刀玄卫便会云集而动,以助殿下一臂之力!”
“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秦枫欣喜一呼,很是满意这人此举,不过其神色一变,又皱眉说道:“不过,我自幼便离了长安,这多年不曾回宫,对如今地朝堂了解也是甚少,也不知那假皇帝党羽几何?朝堂之上,又有多少人与他是同谋?”
“原来殿下是在担心这个…”
这人闻言说道:“其实先帝已是将那假皇帝里里外外都查得清楚,只是碍于西北叛军作乱,这才一直没有向他出手,这也是那假皇帝自从顶替了太子的身份,便一直相安无事到如今地缘故…”
“你说什么!?父皇早就知道了!?”
秦枫惊声问道。
点了点头,那人答道:“先帝的确早就知晓了此事,并将此事告知了微臣,这也是为何先帝会留下遗命,令微臣来辅佐殿下的原因之一。”
秦枫急忙问道:“那假皇帝他到底是什么身份?父皇为何不曾将他捉拿?莫要说只是因为西北叛军,这我可是不信!”
这人又答道:“若只是碍于西北叛军,先帝又如何会留得那假皇帝到今日?先帝之所以一直不见出手,皆是因为那假皇帝身后之人身份不凡,先帝若是出手地话,定会惹得朝堂震动,到时候西北叛军趁虚而入,我天秦江山必定危急!”
“原来是这样…”
听了这人解释,秦枫面露恍然,这又追声问道:“那假皇帝他背后之人究竟是谁?竟连父皇也要忌惮于他?难道那人真有那般大地权势,能够撼动我天秦基业!?”
见秦枫问起,这人也不打算隐瞒,只是轻叹了一声,这才启齿答道:“是辽王…”
“辽王!?”
秦枫一惊,不禁呼出声来。
“假皇帝身后之人,竟然是皇叔!?”
自语了一声,似是有些不信,秦枫又道:“皇叔他弄出这么一个人来冒充我的身份,还扶持他上了皇位,究竟想要干什么!?”
“难道他是想自己做皇帝!?”
“可若是皇叔有意染指皇位,又为何不自己坐上去?反而要多此一举地弄出一个假皇帝来挡在自己面前,皇叔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样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不解其中缘由,秦枫只是不住地念着,这人听得秦枫疑惑所问,便站出来替他解惑说道:“其实关于辽王地目的,先帝早已清楚,只是殿下不在先帝身边,自然才不会知晓…”
一听这人知道辽王目的,秦枫抬首看来,迫不及待地便问道:“那皇叔他地目的是什么,你快说来听听!”
“是!”
应了一声,这人缓缓说道:“据先帝之言,那辽王他早已有了谋反之意,当年便是他想要与先帝争夺那皇位,只是最后落败,先帝又起了仁慈之心,所以在登基之后,先帝也没有要了他的性命,只是将他赶去了北方封地而已。”
“先帝饶了辽王性命,辽王却是贼心不死,竟还觊觎着先帝皇位不放,只是他实力不够,手上又没得兵权,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够推翻先帝,所以自从先帝登基以来,辽王在明面上一直都没有动作…”
“但明面上安分,辽王背地里地动作却是不少…”
说着,这人看向秦枫,又继续说道:“当年殿下遭人追杀而不得已不离开长安,便是因为辽王雇请了杀手,想要害了殿下性命,让先帝后继无人,自己再去图谋先帝皇位!”
话音一落,秦枫只觉脑中响起了一道惊天炸雷,直震得自己愣在原地忘了动弹。
“原来…当年追杀我的那些杀手,都是皇叔他派来的!?”
低语呢喃一声,秦枫神色已是痴然,其脑中不禁回想起了幼时有关自己这位皇叔的记忆,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位皇叔竟是这样一个狼子野心之人。
记得小时,皇叔明明是一个和蔼可亲之人,每次见到自己都会将自己给高高地抱起,还会像父皇希望用面上的胡渣来蜇着自己的小脸,又或是带来各种各样稀奇罕见地玩意儿来哄得自己开心,这让秦枫如何也想不到,幼年之时追杀自己的那些杀手,竟是被皇叔给派来的!
甩去脑中念想,秦枫不敢多想,他怕自己想得越多,便越是怀疑这话,让他不相信皇叔会这么对待自己。
“若当年之事真是皇叔指使…但这些与那假皇帝又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些西北地叛军,我听你之言,似是这些事之间都有着关联,我想不明白…”
看向那人,秦枫神色惨然地问道。
“殿下难道还不明白么?”
听得秦枫之言,这人连声说道:“辽王他之所以派出杀手来刺杀殿下,便是想让先帝绝后!先帝只有殿下你一位皇子,若是殿下死了,等到先帝百年之后,又该是谁来继承先帝皇位!?”
这人一语惊人,直震得秦枫呆立,待得回过神来,才听秦枫吃声念道:“所以…皇叔想要杀了我…再用一名假太子来顶替我…继承父皇的皇位…”
“等到父皇辞世之后…皇叔也就可以扶持着这个傀儡皇帝…手握天下大权!?”
说完,秦枫看向那人,便是想要求证自己这话是否说得正确。
“不错…”
但见这人点头应着,却是看得秦枫面色更白,想不到事情真如自己所猜想地这样。
“扶持傀儡皇帝,辽王便等于是摄政王,可以在朝堂之上大肆安插自己的羽翼,等到时机成熟之后,辽王大可再寻着一个理由罢黜了那个假皇帝,自己亲自坐上皇位。如此一来,辽王篡位之举成功不说,还可以落得个名正言顺,令天下之人无话可说,以闭天下口舌…”
“辽王此举、其心当诛!”
这人狠狠念道,目光也变得冰冷,直让秦枫看得一怔。
不过想来也是,这人乃是自己父皇心腹,此时眼见着辽王谋逆即将成功,自己却只能在此干看着而什么也做不了,若非他派出地手下寻着了自己,这人此生只怕都无法完成自己父皇的遗命了。
“但是…”
念了一声,秦枫又迟疑着说道:“倒是这些与西北叛军都没有干系,皇叔谋反,父皇又为何不派兵将他捉拿?”
“没关系?哼!”
冷哼了一声,这人又说道:“殿下你可知道,那西北叛军之首楚天扬,就是受得了辽王蛊惑撺掇,这才尽率西北边军起兵造反的!?”
“还有这事!?”
这人又扔出一个惊人消息,这一下接一下地,直让秦枫觉得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这些都是先帝亲口告诉微臣的,微臣断然没有诓骗殿下!”
冲着秦枫一拜,这人正色笃定地说道,已是不容得秦枫去怀疑他所说的话。
说完,这人又向着秦枫恳求喊道:“辽王他胆敢谋害储君性命,又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企图掌控朝堂、将天下社稷玩弄于股掌之间,之后更是勾结西北边军作乱!这每一件罪名,都足够将辽王置于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殿下,还请殿下莫要轻饶了那辽王,务必要将他绳之以法!”
“辽王这是要将我天秦江山给败个干净啊!”
忍痛一呼,秦枫不忍再看,于是闭上双眼,却是感受得自己心中之痛更为剧烈。
见秦枫不理会自己,这人也不见心急,又继续说道:“其实对于辽王地所作所为,先帝早已是洞若观火,并将这其间种种都算计其中,所以这才在临终之前,将辅佐殿下登基之重任交给微臣…”
“只要殿下谨遵先帝遗命行事,微臣必将全力辅佐殿下夺回皇位,等到殿下登上大宝的那一日,便是辽王伏法待诛之时!”
言罢,这人这便不再吭声,只是保持着躬身动作,静立于秦枫身侧,以待秦枫回答。
至于鲁子敬在二人谈话之时便跪在一旁,也不见起身动弹,此时虽是早就跪得双腿发麻,但他毕竟是习武之人,此等小碍还难不住他。
而他也知道,此时正是紧要关头,统领大人正等着秦枫拿定主意,自己也不敢再此时胡乱出声,以免惊扰了二人思绪。
待得良久之后,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便见秦枫抬足转身,看向身旁二人,最后将目光落在这人身上,又颇为深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沉声启齿言道:“辽王谋逆造反、勾结西北叛军、又乱我天秦江山社稷,已是罪不可赦,我既为天秦储君,便当有责诛杀辽王,捍卫我天秦江山!”
音落之后,这人已是面露大喜之色,但见他朝着秦枫叩拜下去,口中大声呼道:“微臣必定竭尽全力、以性命辅佐殿下,助得殿下登基皇位,匡扶天秦江山!”
这人喊完,鲁子敬也不沉默,这也跟着大声呼道:“卑职誓死追随殿下!”
“好!”
见着二人表明心意,秦枫喝了一声,这又抬首望向天边。
那夕阳西下,余晖洒在天边,映得一片火红。
秦枫面色也给映照得红光满面,只见他迎着晚霞、双目微眯,眼神之中尽显狠厉…
……
中原,太原,卧佛山。
“咚!”
“咚!”
声声钟响、气贯长虹,自卧佛山山顶传来,那钟声悠扬,传得极远,使山脚下的百姓都听得清楚,直到响了第八十一声,这才作罢停歇,却是引得无数百姓纷纷望向山顶之处,面上满是疑惑之色。
“八十一声钟响?老头子是有多久没有听过这么多次钟响了…那金龙寺里边,看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否则也不会这样…”
但见一名老农佝偻着身子、拄着拐杖,一双老目却是望向卧佛山方向,嘴上轻声地说着。
“八十一道金龙钟!?”
又有人如此说着,却是一些路过卧佛山山脚地武林侠客,他们听着钟声响毕,不禁面露惊讶,又忽视了一眼,却是迟迟不见有人出声。
“传闻金龙寺金龙钟响得次数越多,便代表那金龙寺中有着重大之事大声,此次金龙寺竟是响起了八十一声金龙钟,也不知他金龙寺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会如此…”
在确认是八十一声钟响无误之后,这便有一名中年望向山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