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梓遇稳稳当当地取下琴,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求桌上,她双眼放光,指尖轻拨琴弦,闻声入耳,空灵弦音恍若隔世。
“这琴真是太棒了,连天厚怎么舍得把它放着积灰呢!”
洛梓遇一边感叹一边欣赏手下的琴,制工精妙,设计精巧,更注意到琴尾的一个印色标志。
“习?”洛梓遇猜测。
洛梓遇实在按捺不住心情,面前一张绝世好琴,她的心,连带她的手指难以控制,若是不试,那便是不识好歹。
“咦,呀,大晚上不行,会被听到的!”
洛梓遇如此劝自己,可又想到,连天厚一人独居正院,东南西北相距甚远,她就算练两手,也不见得会被人听到是此处的琴声。
洛梓遇极其有理的一言说服了自己的心,今日有缘此琴,她绝不能轻易放弃,待到连天厚醒来之日,她可就错过机会了。
“我就弹一下下,夫君君一定不会跟我计较的!”
洛梓遇嘴角扬起笑容,她蓦地又起了更好的心思,连天厚如今昏迷不醒,她不妨以琴声刺激他沉眠的神识,如此甚好。
洛梓遇谨慎小心地将琴抱到厅上,如此离连天厚更近,但这样不是最合适的抚琴安置,岂不辜负一张好琴?
洛梓遇张望房间,一动脑筋用起房中之物在连天厚床前摆设成琴案,再放下一块蒲团,洛梓遇便大功告成稳身坐下。
“那,夫君君,我要开始了!”洛梓遇礼数周全,一人演绎。
洛梓遇轻抚琴上,却又刹那停顿,她本打算弹奏一首优雅古曲不负古琴,可一瞬间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她望一眼连天厚,眼神变得默含哀伤。
洛梓遇落指成音,拨弦成调,依旧不是古曲古调,还是她自己的创作。
此曲是洛梓遇的毕业作品,她当年自认为竭尽毕生所学的成果,歌舞曲联排,主题为相思,但她的演绎,却没有得到导师满意的评价。
演技有余,而真情实感不足。
最是难道相思情,一曲不闻愁断肠。
洛梓遇今日再弹此曲,琴声飘渺变化,余音绕梁,拨云见月,但她尝试寄情于连天厚,终究没能感受到那种痛彻心扉的相思之苦。
洛梓遇一曲毕,她不过是突然兴起,弹奏旧音,但这么多年,洛梓遇不曾懈怠琴技精进,感情却一片空白。
洛梓遇解了手瘾,她将琴安置回原处,再收拾整理琴案和蒲团,却似有魂不守舍之思。
天将明,程秀颖未来,连天厚不醒,她是连装热枕都装不起来了。反倒是林望舒提前一刻来了,房内寂静无人,她并不讶异,到就算程秀颖疏忽职守,她也不会有任何行动。
洛梓遇在外亲眼看见林望舒和静枫入了房间,她的眼皮当真困了,但她还得监视初晴,以免她得空当伤害连天厚。
洛梓遇回房,千方百计让初晴留在自己身边,取膳食,梦槐去,打茶水,梦槐去,去茅房,她也想去。
洛梓遇的任性今日添了一分,一刻也不叫初晴脱离自己眼皮子底下,日头西落,洛梓遇的精神也渐入日薄西山的状态。
程秀颖房中,她对着镜子满目愁绪,前些天来,她白天睡不着,夜晚没得睡,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碧杉!”程秀颖气急一唤。
“奴婢在!”碧杉从外进来。
“我很累,今晚不去了,你去煎药给王爷送去,之后再给我制些养颜茶,明早我就要喝!”程秀颖吩咐道。
“可是娘娘今夜不去,若是王爷醒来……”
“不会的,王爷若是醒了,我自有我的法子。”程秀颖对自己容貌的在意高于一切。
初晴又一次以身体疲累为由请求回房休息,洛梓遇本想任性留下她伺候自己,但梦槐却毫不知情便“助纣为虐”。
洛梓遇身为主子,有意的阻拦却拗不过梦槐的好心办坏事。
终究,洛梓遇只能故计重施,她刻不容缓地赶到连天厚房外,继续昨日的影戏,让在外的初晴错觉“程秀颖”在房内。
尚早时,洛梓遇又妄自取下连天厚的琴弹奏,那一曲相思苦,此景此景的肝肠寸断是洛梓遇渐起的睡意挣扎。
院中巡逻的阿福听闻琴声,不禁赞叹:“程娘娘的琴技好像有所长进,她弹琴是为了呼唤王爷醒来吧,真是有心!”
然而房内,洛梓遇昏昏欲睡,琴声再也牵制不住她的睡意,凌乱与糟糕,成了一曲的中断。
“为什么我得做这种事,夫君君你快点醒来吧!”洛梓遇不禁哀求。
洛梓遇一个哈欠连一个哈欠,满眼含泪,身心俱疲。她步伐似鬼踩上椅凳,晃晃悠悠将琴放回原处,差点就要人摔琴亡。
洛梓遇飘浮的脚步走到门边,趴上去便向外查探,初晴在不在?
“不在了吧?”洛梓遇双眼都泪模糊了。
洛梓遇当真是困到可以即刻死去,她晃晃悠悠将门窗都闩死,这是睡前要事。
洛梓遇踉跄着走到床边,双手合十,直角鞠躬,请求道:“夫君君,我真的好困啊,先让我睡会儿吧?”
一刹那无声,洛梓遇说着便侧身躺下在连天厚外侧,道:“谢谢夫君君……”
洛梓遇当真做到了沾床就睡,迷迷糊糊到深深入眠,一睡便毫无知觉直到天亮。
“夫君君,你要快点醒啊……”
洛梓遇一个翻身从床上掉下来,一头压在自己的鞋上,整个身体如僵尸一般趴地。
“啊……”洛梓遇哀声醒来。
阿福推门,林望舒进来,而洛梓遇未曾完全清醒,已然无法逃走躲藏。
“王妃!”阿福蓦地惊诧。
“啊,我……”洛梓遇乍一下清醒过来,却脑子瞬间短路无言以对。
林望舒示意静枫去扶起洛梓遇,她懵然一脸,如此可完蛋,自己一人在连天厚房中被逮,如果他出丝毫差错,自己必然嫌疑最大。
“王妃您怎么在这儿,昨夜明明是程娘娘在守着王爷的啊?”阿福并无恶意,只是诧异。
洛梓遇脑筋一转,她想善其身又不让连天厚受害,还有一个干脆的法子。
洛梓遇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踩阿福的脚面,一脸不愉快地说道:“为什么我就不能来看夫君君,我不高兴了!”
洛梓遇将突发任性的脾气演绎得不错,略有突兀却也不引人怀疑,她踩罢说罢便走出房门,计划开始。
“初晴!”洛梓遇便边喊边入东院,初晴和梦槐都闻声赶来。
“王妃您不是在房里……”梦槐惊惑。
“我要回家!”洛梓遇满腹任性的气愤。
“王府不就是王妃的家吗?”梦槐急不知缘故。
“我要回娘家!”洛梓遇怒言一喊。
“大小姐别闹了,王爷如今……”梦槐严肃相劝。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回家,初晴你跟我走!”洛梓遇的“任性”无人可挡。
“大小姐无缘无故要回相府,如此会落人话柄的。”初晴继续劝。
“他们不让我照顾夫君君,他们不喜欢我,那我也不想看见他们了!”洛梓遇脾气起来便延续得一发不可收拾。
无人做主的王府,没人能够阻拦洛梓遇的去意,阿福在抵不过洛梓遇蛮不讲理的傻怒,只能妄自做主,让人将洛梓遇送回相府。
洛梓遇坐上马车仍旧一脸赌气模样,她偷瞄初晴,在洛梓遇面前,她的神情根本不隐藏心事。
“初晴啊初晴,为了你我都离家出走了,不管怎么说,你要害人终归是不对的。”洛梓遇只此默想。
马车驶动,洛梓遇不自觉透过风吹掀起的车窗看向王府大门,她希望自己今日的一走了之是有意义的,连天厚最好别辜负她的用心良苦,快点恢复醒来。
“大小姐,这么……”初晴最后挣扎。
“初晴你别说了,我就要回家!”洛梓遇直截了当地断了初晴的路。
洛梓遇一声不响地回到相府,门房并没有阻拦,但差人通报丞相夫人,她正与洛子熙在内厅座谈。
“厉亲王伤重昏迷不醒,大姐为何此时突然回来?”洛子熙不解。
“谁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丞相夫人神情严肃。
洛梓遇回到相府便毫不客气地往之前住的客房走去,她不紧不慢地,洛子玉的家就是她的家,以前她欣赏不到的春夏秋冬,自己都会看遍。
洛梓遇路过花开繁盛处,便不自觉慢下了脚步,她离开了,就没人给连天厚房中换新鲜花朵了。
“哎,纠结这事干嘛,他又不喜欢花,也不喜欢我!”洛梓遇一把扯落花蒂。
洛梓遇扭头,却见不远处走来的洛丞相,他也看见了自己的“女儿”,又刹那迟疑了脚步,但还是朝洛梓遇走来。
“丞相老爹来了,我该怎么办?”洛梓遇眼睛眨巴不停。
洛丞相站在洛梓遇面前,严父之感说不上,慈父的和蔼更没有,洛梓遇只是稍显懦弱,偷偷思索,如果他要把自己赶回王府,她该如何应对。
“这趟回来就在府上多待几日,子铭他们可想你了。”
洛丞相之言叫洛梓遇受宠若惊,竟有亲爹的感觉。洛丞相对洛梓遇说罢又转向初晴说道:“你就在府上寸步不离地照顾大小姐,别让她再发生之前的事,否则不管你是谁的人,本相都会兴师问罪。”
洛梓遇低头玩着花瓣,洛丞相此言令她倍感诧异,不管是照顾还是监视,洛梓遇最在意的是那句“不管你是谁的人”。
“初晴不是她丞相老爹的人?这怎么回事?”洛梓遇全然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