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朝殿大门开启,散朝众臣退下。
连天厚只身一人从殿门走出来,恍若与世间一切隔绝一般,他一夜未眠,毫无精神,本想白天便能回归生活正轨,像平时一样。
可连天厚的心思却不知落在了哪个角落,无从想起,无从找寻。
连天厚从东正门离开皇宫,阿福站在马车旁,另外一辆马车等候已久。连天厚认出那辆马车是属于皇贵妃的,他心有所感,他的心思终于知道落在哪了。
连天厚快步行去,果不其然,夏锦歆从马车里出来,一脸的怨气满满。
“锦歆你……”连天厚神情显然一急。
“表哥我没有不听你的,姑妈不是外人,她有权利知道此事。”夏锦歆竟诡异笑道。
“好了,出发了。”皇贵妃从车上下达命令,语气无比严肃,她掀开车帘,车上还坐着张御医。
皇贵妃的意思十分明显了,连天厚别无选择,不便在此多言。
两辆马车前后驱使至王府门前,连天厚和夏锦歆从一辆马车上下来迎接皇贵妃,她却是一眼都不看连天厚,可见她对洛梓遇怀孕一事怒气之盛。
一路去到连天厚房中,皇贵妃怒火压心,连天厚一言不发,时至今日,他最后怀有一丝期盼,医术精湛的御医能够告诉他,洛梓遇没有怀孕。
正廊前,着急跑回来的洛梓遇和皇贵妃一行人正面相遇。
洛梓遇跑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那一眼看见连天厚,她注目无言,洛梓遇并没有想好对策。
洛梓遇的目光有定点,在她与连天厚两人一线之间交接。
“夫君君……”洛梓遇情不自禁一唤。
“锦歆,带她进屋让御医诊断!”皇贵妃的目光带火,转而对连天厚说,“厚儿跟母妃走!”
连天厚与洛梓遇的相视迟迟斩断,他转身随皇贵妃走,夏锦歆上手拽起洛梓遇回房。
“我自己能走!”洛梓遇挣脱掉夏锦歆,回望只见连天厚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连天厚和皇贵妃入了旁厅,皇贵妃所有在张御医面前隐抑的怒火即刻爆发,她一掌拍在桌面上,转身便对连天厚发怒。
“母妃实在想不到,你会让那个傻女人怀上你的孩子!”
连天厚眼中乍露一丝惊色,皇贵妃此言并不如他所料,难道夏锦歆并没有将事情全部向皇贵妃说明白?
“儿臣无话可说。”连天厚暂不承认或否认。
“糊涂,厚儿你真是糊涂,你虽然没有像其他的兄弟妻妾成群,但府上两个侧妃还不够你的吗,为什么偏偏是她?”
皇贵妃怒难自止,她如何能知自己养虎为患,顾虑成真,一直让她放心的儿子,竟在此等大事上叫她大吃一惊,刮目相看。
皇贵妃的怒火散不尽,但夏锦歆请张御医过来了,她便冷静下来先听结果。
张御医进门时的笑容却说明了一切,他给皇贵妃和连天厚请安,果真送上了恭喜的话。
“恭喜皇贵妃和王爷,王妃已怀有身孕,而且已经一月有余,正是……”张御医不知情地禀告“好消息”。
“一个月!”皇贵妃更加惊错。
“回皇贵妃,是,王妃已有一月的身孕。”
“好了你先下去吧!”连天厚再也不愿听见那句“王妃有孕”。
“没事,张御医您先请下去,本宫待会儿再与你有事相商。”皇贵妃冷静得不露痕迹。
张御医退了出去,夏锦歆缓缓走去关门,眼中流露诡色的笑容。
“厚儿,母妃真是不懂你了,原来你早就和那个傻女人……你……”皇贵妃一口气逆重坐椅上。
连天厚依旧保持缄默,夏锦歆却静候到时机成熟,转身跑到皇贵妃跟前,一副忍无可忍的诚恳态度说道:“姑妈,不是这样的!”
连天厚上前一把拽住夏锦歆,可他越是有心维护洛梓遇,她便越要将此事揭发得轰轰烈烈。
“姑妈,表哥和那个傻女人根本没有圆房,一个月之前没有,就是最近他们同屋而寝,也是一个睡床一个睡地铺的!”夏锦歆撒疯似的将真相道出,她的杀手锏还不只如此,“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犹豫没有说,当日我与那个傻女人一同被人贩子绑架,在人贩子窝里,她被三个人贩子单独带了出去!按时间算,倒是很合理!”
“竟有此事!三个人贩子!”皇贵妃的惊怒和错愕狠狠加倍。
皇贵妃眼中的惊错愈发加深,怒火更盛,如果夏锦歆所言非虚,那便比洛梓遇怀的是连天厚的孩子更加不可原谅。
“厚儿,你说?”皇贵妃怒声质问连天厚。
连天厚的无言以对证实了一切,他从不会这样,这样不果断不决绝,如此不像他。
“姑妈,事态很明朗了,那个女人不只是个傻子,还是个破鞋,这种人怎么可能配得上表哥,应该把她赶走,必须赶走!”夏锦歆趁机火上浇油。
“烦请母妃,将此事交由儿臣处置。”连天厚请责道。
“姑妈……”夏锦歆仍想掺和进来推一把。
“好,母妃给你三天时间,帮你暂且压下此事,三日之后,你若是没能妥善解决,到时候母妃必会亲自出面解决!”皇贵妃将话撂下。
皇贵妃心里忧虑,连天厚今日的表现说明了他在维护洛梓遇,如此比任何情况都至极严重。
皇贵妃离开王府,和张御医回程的路上,她嘱托他不许将王妃有孕一事秉公报告,另外,她吩咐张御医偷偷准备最有效的堕胎药。
张御医是皇贵妃的心腹,他必然全面听从皇贵妃的吩咐。
相府内陷入沉静,洛梓遇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待着,连御医都说她是真的有孕了,此事便无可争议了。
“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我是雌雄同体自交受孕?”洛梓遇猛地一摸自己裆下,确认自己是个女人。
洛梓遇在床上坐着,蜷着腿抱紧,此事一出,皇贵妃一知道,她在这王府的好日子绝对是到头了,皇贵妃不会放过她,夏锦歆不会放过她,还有连天厚,他会怎么想,怎么做?
洛梓遇明白不能坐以待毙,可事到如今的她,竟是束手无策的。
“我能怎么办呀,都不知道是怎么怀上的,反正不是连天厚的就肯定了,那他一定会处置我的吧?趁机把我赶出去?这都算好的了,我这身怀孽种,会不会被剖腹取子,死无全尸,或者浸猪笼淹死,堆柴烧死,活埋憋死……”洛梓遇近乎崩溃,她一头埋进腿胸之间,宛若生无可恋一般。
房门推开之声,洛梓遇充耳不闻,她保持把自己裹成蛋的状态心中毫无对策。
那对脚步越走越沉,洛梓遇这才感觉有人靠近,她死气沉沉地抬起头,目光捕捉到连天厚的刹那,她眼中惊光乍现。
“夫君君!”
洛梓遇有起势却卡停在连天厚此刻的目光中,他眼中的思绪万千,全然显露,怀疑,愤怒,憎恶?
洛梓遇一下巴靠在膝盖上,她还能说什么,该怎么发挥自己的演技面对连天厚?事到如今,一言不发只能被认为是默认,既然此事已经开始,那她不得不装傻到底了。
“夫君君,为什么大夫和张御医都说我有孕,有孕是什么呀?母妃今日不高兴吗?她好像凶凶的,夫君君,你也不高兴吗?是因为我吗?”
洛梓遇开启碎碎念模式,又是委屈又是疑惑,她的声音,她的口吻,为何就叫连天厚如此心软。
“本王有话问你!”连天厚强硬起来。
“夫君君要问我什么?”洛梓遇不自禁害怕起来,连天厚站那就是最叫人生不如死的严刑逼供。
“你被绑架那日,人贩子对你做了什么?”连天厚言语中有一丝动摇。
洛梓遇心思一定,绑架那天的事,恐怕又是夏锦歆胡说八道了什么。
“人贩子一二三,让我给他们倒酒,帮他们按摩,我还把酒砸坏了。”洛梓遇实话实说道。
“就只是这样而已?”连天厚追问一句。
“对啊,他们之后就把我们绑起来带出去了,然后我就掉下了悬崖,然后夫君君就救了我!”
洛梓遇蓦地抬起眉眼注视向连天厚,真诚和渴望的眼光闪烁放光,叫连天厚如何忍心怀疑下去。
连天厚斩断他与洛梓遇相对的时光,转身离开,洛梓遇身不由己地踩下床,她的心,牵连着脚步向连天厚追去。
“夫君君!”洛梓遇赤脚站在门边,连天厚却闭目不闻。
连天厚一去不复返,一整天都没有再出现在洛梓遇眼前,她一个人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最初那段时间。
“他应该还没想好怎么处置我吧,不能让赐婚的皇帝龙颜尽失,不能让他厉亲王丢尽脸面,他大概再也不想看见我了吧,可这里是他的房间,我才应该走才对!”
洛梓遇从床上起身,将床上的被子折叠整齐,尽量不留下一丝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洛梓遇抱着自己的比翼双飞蝶回到东院原本住的房间,变化不大,只有床变成了空板。
洛梓遇把自己用被子一裹就不知痛地往硬床板上一倒睡,从傍晚到天黑,梦槐发现洛梓遇不在房中,心思一慌便去客房找了连天厚。
“王爷,王妃不见了!”梦槐满心焦急。
连天厚先回到自己房中,确认洛梓遇不在,他注意到床上的被褥折叠齐整,而原本叠放在一旁的那条洛梓遇的蝴蝶被也不见了。
连天厚不做停留,跑出房间目的地十分明确,想是洛梓遇感觉到今日的不同寻常,他的情绪异常,才逃离了。
但在这个王府内,洛梓遇又能跑到哪儿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