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鹭婷喜出望外,回去的路上都是喜上眉梢的样子。
丫鬟初翠刚跟了沈鹭婷不久,不以为意的劝小姐:“小姐每天绣这些东西把眼睛都熬坏了,奴婢看三小姐根本就不缺这些,您这又是何必呢?”
“你懂什么?”沈鹭婷心情挺好,虽然是呵斥初翠,却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你可知道今天三姐的反应可有什么不同?”
初翠懵懵懂懂的摇头。
沈鹭婷说:“石榴是老安人送的,是多子多福的喜果,肯定是不能轻易送人的,三姐却还是给了我这个。”
这至少表示,三姐对她是与众不同。
初翠心里不以为意,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转过芙蓉趣园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凉亭里说话,沈鹭婷原本没打算停下来听,可那人说出的一句稳稳的落进沈鹭婷的耳朵里。
“老安人对三小姐真好,那么好的石榴竟然让三小姐拿去赏赐下人。”
沈鹭婷如春风拂面的脸上猛的一僵,脚步也像是冻住了似的。
初翠已然气得涨红了脸,“小姐,三小姐怎么能……”
沈鹭婷挥手打断了初翠的话,只觉得脑袋里涨涨的,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沈鹭婷的身影刚离开,花丛里就闪出两个人的身影,秋艺笑着对自家小姐说:“小姐眼力真好,瞧见那篮子上的福字儿就知道是石榴。”
沈鹛珍用帕子按了按鼻尖上的薄汗,目光再次远伸,落在沈鹭婷的背影上。这一次沈鹭婷的步子可是并不欢快了,甚至还有些许的仓皇。
上午她去林氏屋里请安的时候,就见到了那盖着福字布绸的篮子,自然也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但沈鹭婷能在沈雀欢手里得到这样的好东西,可见沈雀欢对她的确不一般。
可那又如何呢?沈鹭婷现在知道那石榴其实是赏赐给下人的,还会觉得自己和沈雀欢的关系不一般吗?再牢靠的关系一旦有了裂缝,就只会越离越远。那种从喜悦跌入寒潭的感觉,应该很好吧。
就在沈鹛珍琢磨着如何让自己冲破逆境的时候,沈雀欢在没心没肺的缝袜子,在沈雁君伤春悲秋为自己的未来彷徨的时候,沈雀欢还是在没心没肺的缝袜子,在沈鹭婷被挑唆对沈雀欢产生罅隙的时候,沈雀欢依然故我没日没夜的缝袜子。
沈雀欢不知道其他人嫁人之前都在做什么,但她很郁闷的发现,自己除了缝袜子竟然无事可做。
而令沈雀欢意想不到的是,她在京都里唯一的好友,也是待嫁之身的宋阿娇,忽然派了帖子过来,邀请沈雀欢七月初七去安定门拜花神娘娘。
花神娘娘又叫嫁神娘娘,京都闺秀多会在七月初七这一天,安定门前的晏水河台里放入自己亲手做的花船,而在这一天上游河闸会开启半个时辰,届时闺秀们的花船会随着水流朝着花神庙的方向而去。
又因为同街冋巷离安定门很近,商户们还会自发组织舞狮歌舞助兴,总之是大樾京都难得的一场盛会。
沈雀欢终于扔下了袜子和针线,开始和雏云阁的丫鬟们设计花船的样子。
做花船就需要花,但花却不能提早采摘,大多数人家的小姐会做绢花花船,及经济又实惠,但贵胄之家的小姐们却不放过每一个攀比的机会,各府都会提前购买鲜花培植,等到花神盛会的前一天,再摘花做船,并由丫鬟们连夜洒水保持花朵新鲜。
但花船的样子,就需要提前设计好了。只唯有一样,京都六月开始各城郊花圃都已经被订单填满了,这个时候临时抱佛脚,肯定买不到什么好花。
可长儒总会做一些让人惊掉下巴事情出来,他也许是看沈雀欢这些日子太无聊了,花了五百两银子买了一株玉簪搔头。
据说这株玉簪搔头是广盛花圃今年的花王,一株花枝上可以开出二十几朵五颜六色的玉簪花。
沈雀欢不是没见过玉簪花,可五百两银子一株的玉簪花,委实是有些败家了。
不过当花圃的花农将这株玉簪搔头送到雏云阁时,雏云阁上下都为之惊艳了。
只见玉簪花的每一个花瓣都是圆润小巧的心型,整株玉簪上缀着繁星点点的玉簪花,就像盛开的朵朵凡心,白的洁净,粉的娇艳,不似牡丹的一枝独秀,就如姿态各异的美人竞相争艳。
只看了一眼,沈雀欢就觉得长儒500两银子花的值了。
沈雀欢下血本做花船的消息还是在承平侯府里传开了,最初传的还很写实,只提到了500两银子这件事,但越到后来,传的就越离谱,花神会前一天,银杏甚至听到“靖安王为未婚妻一掷万金买花王”的版本。
雏云阁里的所有人都错愕了。
红芷说:“长房和三房也都花大手笔做了花船,长房竟然命人去邯州运了两车牡丹回来。”
秋晓说:“三房也没闲着,这两日没少见花圃的人往三房搬东西。”
当时沈雀欢正拿着剪刀要去剪枝头上的玉簪花,忽然就兴致寡然起来。
银杏捧着用丝绸和蚕纱做出来的花船底座,笑嘻嘻地一挑柳眉:“小姐,明天咱们的玉簪花船一定能当花船中的花魁了。”
是啊,照刚送来时相比,这株玉簪搔头开的更盛了,心型的花瓣甚至比陪衬的叶子还要多,从满天繁星变成了九霄浮云,十分好看。
沈雀欢一朵都舍不得剪下,她泄气的放下剪刀,“算了,别做花船了,太可惜了。”
红芷和秋晓对视一眼,银杏“啊?”了一声,但是谁也没质疑。毕竟五百两银子的玉簪花,每一剪子都是心血了。
沈雀欢心疼的却不是银子,她看着莹润饱满的玉簪花,唇角一勾,吩咐银杏:“让你姐姐送到靖安王府吧。”
丫鬟们再次面面相觑,不过都是忍俊不禁的样子。
玉簪花的心形花瓣,难道代表着小姐的芳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