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挨着吴澜坐,手帕绞的紧紧的,吴澜自诩棋艺上乘,白薇虽然看不懂今天的棋面,却看的清吴澜的表情。
她时不时往沈雀欢脸上瞄,不知道是不习惯沈雀欢今天的打扮,还是摸不清她今天的气场,可能更多的是沈雀欢上车前的那番话令她惴惴不安。
总之,马车里的气氛很奇怪,谁都不说话,却自有一番波诡云谲。
马车平稳的出城,行了不足一里,就听见马骑声,沈雀欢眉眼微不可查的一乜,果然,合欢香车停了下来。
门外响起甫占的声音,好像换了一队人护车,吴澜要起身,沈雀欢:“别把我的棋经给打乱了。”
吴澜一听,果然不动了,白薇却有些犹豫:“可能是王爷……”
她话音未落,祁霖玉的人就已掀帘而入,吴澜和白薇本能的站起来行礼,沈雀欢虽然不情愿,但坐着显得的确有些突兀,只能也随着站了起来。
“王爷。”
祁霖玉抬了抬手,脚步都没顿一下,就来到了三人面前:“哟,下棋呢?战况如何?”姿态随意的就好像这地方原本就是他的书房,眼前三位都是伺候他的丫鬟。
吴澜恭恭敬敬的回话:“启禀王爷,三小姐棋艺远在吴澜之上。”
仅看桌子上堆着的碎银子就知道了,沈雀欢面前有十多颗,吴澜这边空空如也。
祁霖玉搓了搓手,惬意的:“本王帮你赢回来。”说着就坐在了吴澜刚才坐的地方。
白薇和吴澜自然识趣,只是都很后悔上了这辆该死的马车,纷纷挪到窗边看风景去了。
沈雀欢也坐了下来,她把祁霖玉这惬意的举动看成是在向她示好,很给面子的对着他坐下。
祁霖玉挑着眉把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嘴角噙了一丝赏心悦目的笑。
沈雀欢脸有点热,在棋盘中轻轻落下一子。
祁霖玉盘坐在榻上,右手执棋,左手肘在膝盖上,风轻云淡的模样。
待棋盘上已经黑白遍布,祁霖玉忽然轻声问:“脸上的伤还没好吗?”
“?”沈雀欢微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指的是什么,脸上又要发烫,真是的,挨了打他竟然也知道。
祁霖玉又落了一子,淡淡说:“好了?那怎么一直板着脸?”
沈雀欢无语,嘴里冒出来一句:“因为涂了口脂。”
祁霖玉的嘴角似乎有些微不可见的抽动。
沈雀欢心中哀叫一声,天啊,我究竟在说什么?
连忙低下头,专心应对棋局,耳边传来白薇和吴澜的忍俊不禁声,心中发闷,随便落了一子,却被他杀落了一片。
这人,分明就是故意搅她棋经的。
下了三局都是平手,沈雀欢无心再下,因为对着这个男人她总是分心,片刻都安定不下来。
甫占让人把午膳送进来,因是赶路,吃食都放在温盒里,每一份独立分开,有菜有饭,看起来十分精致。
不仅是他们,就连外面的护卫也分到了这样的食盒。
沈雀欢很欣赏祁霖玉这种做法,想起这男人的苛刻从来都是对外人的,他对自己的人保护欲一直很强。
沈雀欢正要落筷,祁霖玉的筷子就先伸了过来,把她食盒里所有辛辣的食物都挑了出去。“你伤还没好,不宜吃辣。”
沈雀欢气结,声音有些尖锐:“我爹一读书人,就那么丁点儿力,我早好了。”
祁霖玉嘴角又抽了抽,筷子朝她受伤的胳膊指了指:“我说的是这里。”
这……这还真忘了。
白薇和吴澜却均有些惊讶的看了祁霖玉一眼,显然对祁霖玉的态度十分的不习惯。
吃完饭后,沈雀欢为了不让马车里的气氛更差下去,自己扯了张毯子,背对着众人躺倒。
大家好像都有些困了,吴澜也给白薇整理了卧榻,马车里越来越安静,一时只听得到马脖铃“叮当叮当”的韵律声。
沈雀欢感到身后有细微的挪动声,再然后她便闻到了熟悉的苏合香味儿,以及轻到不能再轻的翻书声。
声音离她很近,难道他是靠坐过来看书的吗?
苏合香味道让沈雀欢陷入安宁,渐渐的,人就睡了过去。
醒过来时马车已经停了,马车里只有微薄的光线,车窗外头竟然已经是天黑了。
“醒了?”
沈雀欢定了定神,发现车上只有祁霖玉一个。
“她们呢?”沈雀欢仍有点不清醒,声音有点嘶哑。
祁霖玉穿着一件居家的常服,正在一盏烛灯下看账本,闻言也没有抬头:“驿站到了,她们先进去安置了。”
他眉目淡淡地向沈雀欢看了一眼,“还真是能睡。”
沈雀欢有些迟钝,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脑子里一直在想孟夫人的样子,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勉强阖了眼,又被秋晓一大早拉着换衣服。她精力一向很好,照理说三天的路程就算不睡也是没关系的,也许是马车太稳了?
可她不醒,他便在这儿陪着她吗?沈雀欢的脸后知后觉的红了。然后肚子就很不应景的“咕噜”一声。
好吧,沈雀欢承认,在这个人面前,她已经不知道丢脸为何物了。
祁霖玉笑着回首,叫了外面伺候的人到车前,“把饭端进来吧。”
侍者应声而去。
“我也没有吃,陪着你吃点吧。”
灯影在他脸上照出一抹柔和的光晕,他似是很忙的样子,手里的笔不停的在账册间勾勾画画,让原本不太真实的他,像是有了那么股子凡人气。
“王爷”沈雀欢在毯子上盘腿坐着,鬼使神差的出了口,“孟夫人如果让你接纳别的女子,你会让我妥协吗?”
祁霖玉笔下一顿,抬头时眸光在比灯光更灼然。
沈雀欢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起来竟有那么一点执拗。
祁霖玉虽然不明白她此时为何构建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但这话却莫名的让他觉得踏实,这块捂不热的石头竟然有患得患失的时候。
祁霖玉微微眯了眯眼睛,打量眼前人:“那你会妥协吗?”
“会!”出乎意料的回答,只是眸子里没有半分柔软,却有一瞬如剑芒般摄人,“你另娶,我就另嫁,一拍两散,互不相欠。”
男人眼底的寒光如轻羽点水一样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