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祭觉得自己没办法瞒住,所以又把珠子送还给了魔尊:“那父王还是自己留着吧。”
魔尊一愣,似乎是没料到他会如此说:“绿筝知道了也无妨,不过是我与她又多了一件可以记恨的仇事罢了。”
“儿臣在九幽之地带回了夙离的……”痕祭的眼中连连闪过隐晦和黯色。
重华微微怔忪,沉默良久,道:“先放你那里。”
痕祭深深地吸上一口气,让胸腔里充满了新鲜的气流,他才敢问出口,声音强烈压抑着颤抖:“父王是否有大用?”
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一口,视线在偏殿里的那块灵牌上微微凝住,重华沉冷地告诫儿子:“总归是好东西,可这好东西用起来,是需要代价的,更别说是夙离的东西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可用。一旦沾上因果,就难办了。”
东西……听到父王如此一说,痕祭的心脏难掩抽痛,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死物,而是活生生的……
仿佛是感受到了痕祭的情绪波动,重华凌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鲜有的温情,“你也别太难过了,归根结底,他是为了他的母亲才做了这一切。父王和他都是被过往牵绊住的人,人在劫中,生死不由己。”
听到这里,痕祭忽然承受不住,半跪在魔尊面前,眼中难掩悲色,隐有水光涌出,目露希冀抬头问他:“父王,夙离会回来的对吗?”
九幽之地,杀劫地狱,极寒极阴,当痕祭看到夙离的尸首之后,并不再奢求什么……
可他受不起他的恩情啊!
他连谢谢都没和他说一句,他就永远听不见了!
“会。”魔尊爽快地给了他肯定的回答,但又多加了一个期限,“至少十万年后。”
会……
“为什么要那么久?”痕祭几乎是质问起他的父王来。他怕父王是骗他的,只是给了一个十万年的希望,又在十万年之后亲手打破。
古井无波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伤感,魔尊吐字清晰地暗声道:“我打算把他的尸首带去冥界,请冥王帮忙保管,大约需要十万年,他才能真正回到我们身边。”
只是回来的那个人,大概不是夙离了。这句话,魔尊没有说出口。这种事,对痕祭来说,太过残忍;对夙离来说,也太过残忍;对那个将要拿到夙离留下的东西的人,依旧残忍……
呵?残忍的事自然是由他来做,他也乐在其中,并且以之为活着的唯一乐趣。
痕祭震惊且不解父王的说法。
夙离是魔族,至少有一半血脉是魔族。他的灵魂不会魂归冥界,而是归于魔界的往生河,自然用不着冥界过问半分。
可父王为何说要把夙离的尸首带去冥府?
“我们魔界救不了他吗?”痕祭质疑道。
他已经问到这个地步了,魔尊不打算继续隐瞒,摇摇头,眼底少有地划过一丝怆然:“救不了,他不是魔族人。”
痕祭眼中难掩震色:“他母亲不是魔族,可他的父亲难道也……不是?”
魔尊异常坚定地否定了:“同样不是。”
“父王?”在九幽之地,痕祭看过夙离的记忆,夙离确实不是父王亲生,但他却在临死前唤了父王一声舅父,也就是说,父王的姐姐或妹妹是他的母亲,那么夙离的父亲到底是谁?
既然人已死,魔尊并不打算隐瞒这件事:“夙离的父母都是仙族,我隐瞒了这么多年,你莫要泄露给任何人。否则,将会招致杀身之祸。我带他去冥界自是有我的原因,无需多问,你只需好好修炼便是。”
痕祭心里暗暗发紧,他这位父王当初到底是背了多大的黑锅?他又是如何将父母都是仙族的夙离认作是自己儿子的?被逼的?不,父王怎么会被逼……
看样子,里面该是有天大的隐情。
痕祭点头,沉声应道:“是。儿臣绝不会告诉任何人。”
……
九州,妖界。
诛邪剑灵空间里,双手捧着巴掌大的小翅膀,凤九邪黯然神伤,手不住地颤抖,一边掉眼泪,一边大骂道:“这种人就该下地狱!下地狱去!”
焚夜很不解,她这又是在做什么?自虐吗?那个男人,难道不是她爱的吗?
“吾主,地狱不会收他,冥界域主大概和他关系不错,不然也不会在婚礼上送你们那样一份大礼了。”
清冷淡漠的男声从身后响起,九邪将神翼放回木盒内,拾起脚边的石头,扔进海水里,看着它冒出泡泡。
她嘴里却骂着自己不争气:“我真的好傻,我明知道他是在吓唬我,可我又能怎么样?我还是收了他的定情信物,我还是说要嫁给他!我就是好恨,好恨啊……要不是因为那该死的血咒,我和他必须有一世的善终,才能解除言灵的束缚,我才不会这么快就和他成婚!”
嘴硬……她不知道灵歌的血咒存在,她就已经收下了凤三七的簪子。焚夜暗暗叹气。
“这么多年了,您的怨气倒是不减反增,他的血咒发作了那么多次,怎么回回都见您心软了?”焚夜也学会了调侃,并且直戳重点,“我想,这对九彩神翼大概是症结所在,不如您把它们给我?”
九邪闭了闭眼,抹干眼角的泪光,歪了歪头,往后望去,焚夜好高,站在那儿,就像是一根笔直的标杆,心头连泛起暖意,他就是她永恒不倒的靠山,“你自己怎么能给自己铸剑?没听说过剑灵会铸剑。”
焚夜连忙否认:“不不,我不是用来铸剑。”
“那你是?”
“上回您不是让我修炼灵魂之术,解开分离灵魂的秘密吗?”焚夜在对方突然变得认真的目光下,暗暗皱眉,她果然还是对此感兴趣……
焚夜缓缓道:“大概这两片羽翼能给我帮助。”
“那你拿去吧。”凤九邪想也没想,直接将木盒塞进焚夜手里,一副再也不想看见的模样。
烫手山芋,逃之不及么……焚夜怔然,她是疼到骨子里了,不想再见到了吧。
焚夜心想,他也是因她的羽翼而生,不知她对自己,可曾厌恶过?
“吾主,您不再看一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