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巡紧贴在门边上,贝儿屏住呼吸。
他们能听到门外的走廊上有尖锐刺耳的刮擦声,听上去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黑板,陆巡和贝儿都知道这是猫妖在墙壁上攀爬,猫妖沿着走廊爬过来,一扇一扇门地检查,它把头探进房间里张望。
猫妖逐渐接近陆巡和贝儿藏身的隔间,它在搜寻那个人类……猫妖是很聪明的生物,它能察觉到有人类在这里,但它不知道在哪个房间里。猫妖依次推开铁门,一阵接一阵的“嘎吱”声,越来越近。
冷汗顺着两人的脖子流下来浸透了衣领,走廊外忽然寂静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死寂让两人心头一跳,陆巡悄无声息地一把拉过贝儿,把女孩搂在身前紧紧地捂住她的嘴,然后背靠着墙藏在门后,摘下夜视仪熄灭手电筒。
贝儿浑身都在发抖,如果不是陆巡抱着她恐怕得惊叫出声。
“嘎吱——”一声,铁门被慢慢推开了。
两人屏住呼吸,一个女人的头颅慢慢探进来,它的脖子像蛇一样长,贝儿从未见过这样的猫妖,它身体爬在门外的墙上,头却能探进门来……这怪物有半米长的畸形脖颈,柔软得能盘绕起来。
陆巡贝儿和这怪物只有一门之隔,陆巡一只手捂住女孩的口鼻,另一只手悄悄握紧了手枪。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干掉这怪物,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和这鬼东西起冲突。
这座隔间比厨房大不了多少,猫妖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房间,确认这里没有人,有点失望,慢慢把头缩了回去。
片刻之后,门外的走廊上又响起刮擦声,一阵一阵的开门声逐渐远去。
陆巡松开贝儿,两人瘫软倒地。
冷汗像开闸放水那样从全身的毛孔里涌出来,陆巡和贝儿都大口喘息,女孩抬手擦汗,“刚刚那是什么鬼东西?猫妖?”
陆巡扭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我在找幸存者的时候撞上的,它藏在地下二层的一条走廊里,像变色龙那样捕猎……那东西的脖子其实有一米多长,它能把自己的头射出去撕咬猎物。”
陆巡回想起自己刚刚碰到这怪物时着实被吓了一跳,它的身体藏在暗处,只有一个头颅在眼前晃来晃去,乍一看像是一只长着女人头颅的蛇。
“你刚刚说的丧尸是什么意思?”陆巡问。
“我遭到了大批丧尸的追杀。”贝儿回答,“每一个房间里都是丧尸,它们涌出来追我。”
陆巡皱着眉头,沉吟片刻。
“我检查过了,这里没有丧尸,也没有幸存者。”陆巡摇摇头,“只有猫妖,我一路走过来,看到的所有房间都是空的。”
女孩有点诧异,她起身凑到门口朝外张望,走廊上果然空空荡荡,刚刚追击她的那些感染者全部人间蒸发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贝儿呆了呆,有点头疼。
“可能是幻觉。”陆巡抬头四顾,轻轻捻了捻食指和大拇指,“重炮你注意到没有?我们从进入地下开始,这里就一直弥漫着很浓的腥臭味……我原本以为这是什么东西腐烂了散发出的气味,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单纯的腐败味道,这种气体应该有麻醉神经或者致幻的作用,就像一氧化氮那样,你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吸入这种气体,所以产生了幻觉。”
“是幻觉?”贝儿吃了一惊,她愣愣地看着陆巡,“为什么你不受影响?”
陆巡挠挠头,“我从小就不受这些东西影响,麻醉剂致幻剂什么的,对我无效。”
“这么说……我看到的那些孩子也是幻觉?”贝儿喃喃。
“孩子?”陆巡有点摸不着头脑。
贝儿的脸色忽然慌乱起来,一片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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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一声,步枪从贝儿的手上脱落,砸在地板上。女孩的手抖得厉害,甚至握不住枪柄。
接着她浑身都像糠筛似地发抖,摇摇晃晃地趔趄了一步,差点站不住脚。
陆巡站在她身后,也慢慢瞪大了眼睛。
他们眼前的地板上倒着三具小小的尸体,三个孩子浸泡在血泊里,身上的衣服被血液染成了黑色,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年龄最小的男孩看上去只有六七岁,头部中枪,半个天灵盖都被掀掉了,瞳孔茫然地扩散。
另外两个是女孩,一大一小,小的看上去十三四岁,一身连衣裙,只剩下半张脸,她仰卧在血泊里,一只无神眼睛瞪着天花板。更大的那个女孩看上去也只不到十五岁,她的身体几乎被子弹撕碎了,手脚四肢折断,眉心正中一枪,后脑爆开。这一次贝儿才真正看清了他们的面孔……什么枯死的脸皮什么暴露的脊骨什么血肉模糊的面孔其实都不存在,都是贝儿的幻觉。
唯一不是幻觉的,是贝儿射出的子弹和这三个孩子的尸体。
陆巡也惊呆了,他看得出来这三个孩子曾经是活生生的正常人,但他们为什么会惨死在这里?
贝儿慢慢靠近,她蹲下来抚摸孩子的尸体,那个白裙女孩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她。如果没有中枪,这会是个很漂亮的金发小姑娘。
还有那个小男孩……也很可爱。
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现在想来,那个白裙女孩嘴里叫的姐姐其实就是贝儿,这些孩子躲藏在手术室里,察觉到了动静,看到了贝儿以为是救兵,所以才小心翼翼地开门出来。
贝儿想着那个白裙女孩怯生生地边喊自己姐姐边摸过来,她那么恐惧那么慌乱,需要一个人来安慰来保护,她鼓足了勇气才敢靠近自己,她有那么一刻肯定以为自己得救了……但迎面而来的子弹让她倒在血泊里。
自己不仅杀了她,还杀了她的姐姐和她的弟弟。
“不……不要啊……”
贝儿跪倒在血泊里,打摆子似的浑身打颤,她慢慢把孩子们的尸体抱起来,搂在怀里,埋头痛哭。
哭得几乎撕心裂肺。
陆巡站在边上默默无言,他头一回看到贝儿哭成这样,这种钻心的疼痛他曾经也感受过,除了痛哭你想不出第二个发泄的渠道,这种悲伤和痛苦紧紧地攫住了你的五脏六腑,你恨不得剖开自己的胸膛看看自己的心还在不在。
贝儿把白裙女孩的尸体搂在怀里,她好不容易发现了幸存者,但他们却全部死在了自己的枪口下。
老贾沉默许久。
“这也是夜王玩弄人心的手段么?”
陆巡没有回答,女孩喉咙嘶哑的哭声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