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拿着罪状看了一眼族老,直到对方微乎其微地点了点头,他这才埋头加上。
写完以后,族老让人给陈赖皮按手印。
李心慧强撑着,这会子风大,她仰头咳了咳,感觉胸口闷得很。
族老拿过罪状给李心慧看,突然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小寡妇貌似不识字。
然而就在他准备收回来时,只见李心慧拿过罪状细细地看了起来。
字还是那个字,不过是繁体而已。
字句简洁,却多了文言文的韵味。
李心慧的嘴角抽搐几下,然后递给族老。
眼见众人都有些愕然地看着她,李心慧索性撑着身体道:“族老,里正,我守的是望门寡,便不怕别人污言秽语毁我名誉。但是日后若有人胡言乱语,我也绝不姑息。”
“待我身体好些,便请人点上宫砂,若到时还真有人想欺负我这个小寡妇,只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李心慧说的话狠,语气也毒。
女人下意识低头退后,男人下意识夹紧双腿。
众人看向李心慧的目光也从原来的打量变成了畏惧。
欺负寡妇是缺德的事情,几句闲言碎语众人都说过了,眼下莫名有些心虚起来。
族老和里正不得不高看这个小寡妇了,这一下,大家的嘴都堵住了。
“日后若是你好好守寡,谁再敢胡言乱语,那便送他见官!”
族老犀利的目光扫视着身后的一群人,一时之间凌厉万分。
众人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不敢答话。
里正闻言,便对着几个村妇道:“快扶她进去歇息,生火熬点汤药。”
“陈夫子在世的时候,可没少帮衬村里啊,你们这些人,忘恩负义都勤得很!”
里正的话落,几个村妇连忙扶着李心慧进屋。
李心慧说了这么多话,喉咙肿痛,胸口欲翻,当即仰头吐了一口带血的黑痰。
众人一看,便以为这小寡妇要死了,个个连忙后怕地忙碌起来。
里正瞪了一眼地上的陈赖皮,没好气地道:“瞧你干的好事,青云回来能饶得了你?”
族老看着软绵绵被扶进去的小寡妇,脸色铁青地怒骂道:“再有一次,你祖宗的坟地我都让你迁走!”
地上的陈赖皮闻言,连忙缩了缩脖子,瓮声瓮气道:“我还有一块腊肉和些鸡蛋。”
族老闻言,瞪着陈赖皮道:“还不赶紧去拿来,莫不要人死了,你拿去摆坟头?”
一旁的几个村民连忙给陈赖皮松绑,押着去他家拿了一块风干的腊肉和二十个鸡蛋过来。
大半夜的,生火的,烧水的,熬药煮汤的。热闹到天明十分,等到李心慧的情况稳定众人这才离去。
李心慧醒来时,都已经响午了。
房门外有些声音传来,窸窸窣窣,也不知道是谁?
她勉强撑着身体,只见房间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就连身上的被子和枕头都是换过的,虽然破旧,但却是干净没有异味。
突然,帘子被掀开。
只见张婆子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汤进来,一露脸就带着三分笑意。
“醒了啊,刚刚做好的面汤!”
“里正家送了些白面,族老家送了一碗猪油,还有陈勇家送的青菜,陈墩子家送黄豆……”
后面还有一长串的名字,李心慧听到最后,发现竟然还有陈赖皮送来的腊肉和鸡蛋?
她愕然地看着张婆子,仿佛还没有从张婆子笑眯眯的面孔中回过神来。
张婆子一边扶起李心慧,一边给她的背后塞了两个枕头。
末了,还慢慢把面汤吹冷。
“这女人都不容易啊,可做寡妇的女人更是难上加难!”
“你守得了一辈子,被人都敬你,你守得了半辈子,别人都顺你。”
“守了三五年就嫁人的,别人事不关己。可这丈夫一死就不清不白的,别人都会踩你,骂你,撵你。”
张婆子说着,轻叹起来。
她看着李心慧的脸,小小的,不过她的巴掌大。
苍白得很,连丝血色都没有,昨晚一口气没有上来,她都以为人救不活了。
“你别嫌我啰嗦,当初风言风语出来的时候,我就劝你出来骂几句。”
“你不肯骂,别人以为你没有底气,个个都认为你是个不好的。”
“昨晚你说那几句,比我当年耍泼狠多了,这不,一个个地守了你一晚,连句屁话都不敢说!”
张婆子说着,自己又笑了起来。
她守寡这么久,就昨天晚上扬眉吐气了。
在族老和里正的面前,那些人跟孙子一样,其实不过是亏心罢了。
李心慧有些愕然,她没有想到前身竟然这么弱?
在张婆子的指导下都不肯说清楚。
怪不得张婆子看她的目光就像是烂泥扶不上墙,原来根源在这里。
“婶子,我以后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心慧温和地附和道,只不过声音嘶哑,有点难听。
张婆子眉开眼笑地喂着李心慧吃面条,然后便将在瓦罐里找到药材的事情跟李心慧说了。
“他是真的拿你当亲人啊,你可不要再让他操心了!”
李心慧闭上眼,温顺地点了点头。
陈青云的好她自然是知道的,她也会报答。
接下来,村里每天都会有人来探望李心慧,来的人有时候聚到一起,几个婆子便在院中烧上一堆柴火说笑。
李心慧在房间里听得多了,渐渐便听出些味来!
比如这个朝代重视科举,寒门子弟一跃龙门的多不胜数。
比如陈青云年仅十二就中了秀才,学识很深。
比如,陈家村距离镇上要一个时辰,从镇到县城要两个时辰,而陈青云在定南府程距离县城又要两个时辰。
所以陈青云回来一次非常不容易,可他每一次颠簸疲劳后,都会给原身带些细粮和银钱。
这也难怪村里的流言蜚语到处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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