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听那席话顿时也肃了脸,黛眉一挑,眉宇间染上怒色:“国公夫人这是何意?虽然未经夫人同意便去采莲,可也不过几个莲蓬,几片荷叶,你若觉得舍不得大可直言,最多我下次把我候府的莲蓬采来赔给你就是,为何你却如此审犯人似的审问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瞧那话说的,那是几个莲蓬几张荷叶的事么?
众人都抿唇听得嘴角微抽。
青璇也暗自替自家小姐竖起了大拇指,若非知晓所有的事实,只怕她也会被小姐那愤怒无辜的样子给骗过去。
女子反咬的这口可谓让苏国公夫人脸都绿了。
安夙怒视着甯卉珊,此时自是要落井下石,否则岂对得起他们替她准备的这场大戏。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想要毁了她,就为一个区区贤王妃位。岂不知她们千方百计想要的,女子却从来都没放进眼里。
看对面妇人脸上憋屈痛色,安夙心中却是冷笑,这就痛了?比起当初大姐躺在牢里奄奄一息的样子,比起二姐被她赶出太傅府,怀着身孕被押大牢,比起二姐拼死生下的孩子被送上祭天台放血,生生被雀鸟食尽。
这又算得了什么?
她现在所受的,不过只是大姐二姐小寻儿千万分之一的痛苦罢了!
若非五年前二姐与苏长卿苦苦相求,若非苏长卿为了大姐与苏国公府彻底绝裂甚至不惜上书请柬撤去自己世子位。她又岂会放过这个女人?可恨当初她一念心慈却是放了一只豺狼,最终害了二姐的性命。
五年前她会心慈!
五年后的今天,她早已无心无情,冷硬如石,她会让她把欠她的全都一一的还给她!千倍万倍的还给她!!!
纪少亭也是讽笑着道:“还好大姐姐遇到了苏公子,也幸好遇到的是苏四公子和沐五小姐,否则换成别人,两位夫人怕又会怀疑是大姐姐收买了别人。这别人的话苏夫人沐夫人不相信,苏夫人您自己亲生儿子的话总该信了。若沐夫人不信也可去问问自己的女儿,我大姐姐一直都与苏公子与沐小姐在一起,又哪儿来的时间做这些龌龊事?”
看安夙不解的样子,珍珠忙尽责的低低将事情道了一遍。
安夙听得了然点头:“原是如此,我不明白为什么苏夫人与沐夫人就盯准了华裳,认定是我害了你们的儿子女儿?不过,既然苏夫人不相信苏四公子,国公大人,烦请你找人去将苏大公子沐五小姐请来,也好让苏夫人与沐夫人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啊,为什么这苏夫人就一口咬死了‘纪华裳’不松口。
甚至连自个儿子的话都不信?
少女的话一针见血,让众人不禁沉思了起来,其实不难想通,苏盈盈被皇帝亲口许给贤王做侧妃,而‘纪华裳’又被皇帝开口许了贤王正妃。按理说婚前‘失贞’这样的事在皇家绝不会允许。
可谁让皇家理亏,谁让人家女方后台够硬?皇帝就真许了。
但若这王妃没了?
侧妃不是就有机会上位了?
“不用了,睿儿的话老夫自然相信。此事既与纪姑娘无关,是我苏国公府招待不周……”
“她是和我们在一起,一直都在一起,不止有我,有长睿,还有沐家的五小姐也在,沐五小姐,你说是不是?”
苏国公丝毫未犹豫的回绝,话未完便让人截了去,门外提着酒壶的苏长卿走了进来,他看向身边的女子道:“沐五小姐,方才泛舟游湖时你也在,怎么现在却不说话了?你也告诉告诉大家,你是何时来到莲池边的,纪小姐是不是比你还先到?”
男子明显泛着酒气,听他的话苏国公夫人差点当场气晕,尤见苏长卿看向她时眼中投来讥讽笑意,苏国公夫人只觉得不止脑仁都在一抽抽的疼,整颗心也都彻底揪了起来。
众人的视线却都凝聚在苏长卿身旁的女子沐五小姐依蓉的身上,沐五小姐沐依蓉被男人几句话问的脸色胀红,俨然也跟喝醉酒了一般,男人那话说的太过肆意,落在别人耳中难免不被人误会。
“母亲,我……”
沐依蓉被自个儿母亲看得有些头皮发麻,心中却又几分的娇羞之色,垂头半晌,她方才嗫嗫的低低出声道:“母亲,是,是女儿离开宴席前去出恭时无意中迷了路,在莲池边遇到了苏公子与纪小姐他们,所以与纪小姐与两位苏公子聊了几句……”
女子话落,两府中人都哑了声再无言以对。
当然,哪能事事都这么巧?
苏国公府纪华裳的确是第一次来,可安夙对这里却绝不陌生,当年苏老国公与她父亲安啸庭折柳相送结成忘年之交,两家时有走动,苏长卿,大姐二姐还有她可谓从小一起长大,她也时常会与父亲来苏国公府找苏长卿玩儿。
就是那一来二往之中,大姐与苏长卿青梅竹马暗生情愫。大姐与苏长卿的婚事也是在父亲去世时,苏老国公亲上金銮殿求皇帝钦赐。
大姐当年已满十四,到了将嫁之际,父亲去世守孝至少三年。三年后大姐已然十七,老国公当年这样做,显然不止是因当时两个小辈情投意合,也多少都存了照看故人之后的心思。
只因,人走茶凉。
那时九岁的她还根本不能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可十六岁归家时现实给她的当头一棒,却让她在一夜之间她深深明白了这个道理。以前祖父祖母虽不满父亲身边只娘亲一人,可到底父亲在世有父亲护着娘亲,后来再有她的出世,父亲有了‘后’,所以再不满,她的那对祖父祖母也不曾太过难为娘亲。
可她归家时却从穗儿口中清楚的知道,父亲去世后娘与大姐二姐的日子远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好过。
父亲的离世,让护国公府一蹶不振,二叔三叔资质庸碌,少了父亲官途无法再那般亨通,也没有人再买他们的帐。她的那对好祖父祖母更因此将气全都撒在母亲和大姐二姐身上,认为是母亲命硬克死了父亲。
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又有多少人在战场上马革裹尸,难不成所有人都是被亲人克死的?
公婆的刁难,妯娌间的嘲讽打压,明明母亲才是护国公府的主人,却被那个孝字压得不得不看别人脸色过日子,加之思念父亲和远在临江府的她终日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早早离开了人世。
也是那时她才明白,为何母亲当初那般执意坚决的送她离开,也明白为何母亲当初没有揭开她的身份。
若真的揭开便是欺君之罪,就算有免死金牌皇帝不会怪罪,可安家所拥有的也都会化为乌有,不止护国公的爵位,大概还得赔上那两房人的前途。所以母亲不敢揭更不能揭,只有将她送走。
大姐临终时说的她更懂,当初她九岁离都时虽病得浑浑噩噩,可她还记得母亲曾在耳边反复交待的话,母亲说等她长大成人若找不到小妹,便远远离开帝都以小妹的身份活着,自由自在的活着。
那是,当年母亲替她安排的后路。
所以母亲替当年失踪的小妹取名为素,与夙同音。
或者,母亲是在多方寻找失望后才做了这个决定,想着失去一个女儿可也要想方设法保住另一个女儿,又或者其中也有对父亲的愧疚,愧疚自己最终没能为父亲留下血脉,又或者也是心中觉得对她有所亏欠,更深知她的性格,所以想要活她活的无拘无束,更甚者母亲心中还对安家的愧疚,所以,既想要保全自己的子女,又想要保全父亲替安家挣来的荣耀。
母亲当初的心情有多么复杂她并不完全了解,可母亲有多痛心,她却能深刻的体会。母亲替所有的人着想,却把所有的苦痛都自己一个人咽下。
母亲离世后大姐二姐的日子可想而知,若非苏老国公与苏长卿的照看,若非有大姐与苏长卿的那桩婚事,大约大姐二姐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可也正因为这桩婚事,最终送了大姐的命。
世事有时就是如此可笑!
大概苏老国公也想不到,就因当初他求了皇帝赐婚,在他死后苏国公夫人甯卉珊因着儿子苏长卿的名声大震,越加看不上彼时已没落的护国公府,也越加看不上当时父母皆丧,年纪也越大的大姐,却又想不到办法退婚,而安若惜又觊觎自己的堂姐夫,所以,最终他们狼狈为奸设计害死了大姐。
这些都是她的‘好’二叔二婶还有‘好’堂妹安若惜亲口承认。
苏长卿的确是优秀的,否则又怎会在辞官之后,还能引得这位沐五小姐沐依蓉依如继往的倾心?这场精心安排的宴会,又有几个人是真心来祝寿?不过都是各怀心思罢了。<igsrc=&039;/iage/10356/3666101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