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放心,我会好好替赫连王诊治。”
原本静坐的寒舟在男子话落的同时蹙眉起身看向赫连煦道:“请赫连王先伸手出来我先替王上把脉。”
寒舟的声音客气也很疏离,言行举止不卑不亢,落在人眼中完全只是医者对待病人的态度,既不会让人觉得他对眼前之人有所不敬也不会让人觉得他因对方的身份而有所顾忌讨好之嫌。
论起来他并不想参于到这些权贵之间的争斗与算计当中,可此事追根朔源却是因他的徒弟简洛而起,加之大哥已然身处其间,他想束手旁观置身事外如今也是不可能。
江湖中人最讲究信义二字。
锦是他的义兄他们早有结义之情,且义兄此次还帮了他如此大忙,不管从情论理他都自然会选择站在锦这边。
这点毫无疑问。
赫连煦却是未有动作,更没有将手伸出来让寒舟把脉,锦话落的同时他便已侧头阴鹜晦暗的眼神再次落在锦的身上,那双鹰鹫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如狼般锐利凶残的冷戾光芒。
“赫连王可是有何不便?”
锦脸上却依然笑意浅浅:“若然真有何不便之处是否需要在下请候爷替赫连王另外安排个房间再请神医替你单独诊治?赫连王放心,我二弟医者仁心若他当真检查出你身体有何不适之处也自然会尽心尽力的替你医治,此乃医者的责职并不关乎时间与地点,所以你也无需有任何的顾忌。”
“……”他这是想赶鸭子上架??
赫连煦仍是不言,眸光却已是阴沉至极,他已后退一步打算先带走人治好自己再说,他反倒是如此的不依不挠,他真想带人走就连纪战也不敢阻止,可不等纪战开口他便敢驳了他的意?
他真不知他到底哪里来的胆子!!!
可偏偏他说的有理有据让他居然都无法反驳,若此时他还要强行带人走那无疑是证实他的话,也在告诉世人他真得了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疾。同样的他开了口就算此时纪战同意怕是那两师徒也绝不会心甘情愿跟他走。
若真动起手先别说有没有胜算,那只会让他面上更加无光。他派了那么多人打探可他做梦都未想到过,这个男人居然与寒剑山庄庄主乃结义兄弟??
实际不止是他在场中人许多人都是满脸诧异之色。
千菩提看着锦又看向寒舟脸色也是暗沉至极,连袖子下双手都捏得咯吱咯吱不停发出脆响,显然的这是个让他也始料未及的事实。
江非夜站在赫连煦身旁靠后半步此时也是有些蹙眉,若到了这个时候他还看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他这个北漠丞相也可以退位让贤了。
显然这是王上被纪家那位大小姐给算计了,如何才会对女人没兴趣那还需要问么?想到那日王上颈间那道伤口,还有他进入行馆时王上阴鹜的脸色?原来王上是被人威胁且下了药才会下令放人。
他就说这位纪大小姐果真是胆大包天!!
可此时情景于王上来说那无异于是骑虎难下,若真被神医当众把脉再宣扬出中药的事?王上面子里子那可当真是要通通掉光了。
“敢问世子,令妹婿不知如何称呼?”
江非夜开口却是微顿转头看向纪战与纪少阳道:“在下倒是颇有些好奇候爷连吾王与贤王许以王姬妃位如此镇重求娶都不曾应下,却又偏偏应下了这位公子的求娶,依我看来他虽仪表不凡,却也不过是介武林中人,就不知他到底又有何过人之处竟能得老太君候爷与世子的青眼?”
他话落众人都侧耳细听,无数双眼睛里满满都是疑惑不解,江湖中人与手握重权的一国之主还有王爷这三者那有可比性么?估计权门世家中换作任何人都会知道怎么选,也肯定都会选后者而不会选择前者,可偏偏这纪家人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选了前者?
这也是让众人都想不明白的地方。
纪少阳眸中闪过讽意的光,江非夜明显是想转移话题替赫连煦解围,基于对赫连煦的厌恶,对于江非夜他自然也无半分好感,这个人是赫连煦的右膀右臂更是赫连煦身边的军师深得其宠信,是只笑面虎那也是只狡猾的狐狸。
否则又如何能在赫连煦这样的人手上稳坐丞相之位?
他那翻话听来说的客气并无并妥,可那是在拐着弯说他纪家人眼光太高连北漠的王,连大邺的皇子都看不上,偏偏挑了个毫无身份背景的武林中人。
这同样是在挑拔离计,他是想挑起萧烨对永宁候府的不满?又或是想挑起皇上对纪家的不满?
“他姓肖名锦,小月肖,衣锦荣归的锦。”
纪少阳心有讥屑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仍自笑答道:“诚如江丞相所言赫连王与贤王皆是人中之龙身份尊贵,我家丫头岂能高攀得起?丫头性子自小被父亲祖母还有我这个做哥哥的宠坏了又哪能配得上赫连王与王爷?且王宫与王府规矩礼仪极多,父亲与祖母是怕丫头她性子难以束缚再惹出什么祸事。”
“所以父亲祖母早就有心替丫头招婿,锦他虽只江湖武林中人对我妹妹却是真心实意不掺半点假,他甘心情愿入赘我候府,许我妹妹一世一双,更应下我与父亲以后他与丫头的子嗣长子会随我纪家的姓。”
“试问这世间还有谁能对我妹妹做到如此这般?他对我妹妹如此情意深重试问父亲与祖母又有何理由不应?继母总难与生母相比,我与丫头生母早逝丫头自小并无亲生母亲疼爱,祖母身子也不好难以兼顾周全,是以丫头虽年幼在帝都却早就名声不佳。”
“如今有人如此疼爱她包容她我这个做哥哥的自是乐见其成,我与父亲祖母并不奢望丫头她有天能飞上枝头做凤凰,我们最大的心愿只望她和所有普通的女儿家一样成亲嫁人相夫教子,平淡且无忧的过完此生,仅此而已。”
“……”
纪少阳声音有些低沉,一席话未有片刻停顿,男子说的字字铿锵亦是声情并茂每字落地那可谓都是溅起万丈的涛天波澜。
同样的那席话里亦隐含着深意。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在场中人哪个不是身居高位,尤其那些世家贵妇对于那些宅门阴私的手段自然是再了解不过,纪少阳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说纪华裳之所以会在帝都里名声差到人神共愤,变成个一无是处的草包那是因为刘氏。
继母总难与生母相比?
这话的确不假,总是隔了肚皮的继女又哪能跟自己的亲生儿女相比?说到底只是捧杀两个字,这样的手段后宅深院里的女人并不会少用。
这太常见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尤其刘氏‘毒害婆母受刑不过死在牢里’,连这样恶毒的事都能做得出来那还有什么其它的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同样的这世上没人会不疼自己的儿女,可说到底权门世家中的掌权人需要顾忌的那都太多,就算是再有多心疼,在损坏家族利益或是家族利益有所需要时不管是谁都会先择以家族利益为重,哪怕为此而牺牲儿女一辈子的幸福,不得已也必会为之。
可纪家人显然的不一样。
在纪家人的心里这个女子不止是眼珠子那更是心尖子,那可谓是将之疼到了骨子里,不管她闯再大的祸都有人替她收拾烂摊子,不管她做了什么事纪家人都对她疼爱依如往昔,天都几度被她捅出窟窿,可纪家人还如此大费周张与心思的替她招婿根本不打算将人嫁去别人家里?
想想当真不知该让人感叹纪家人爱女爱孙爱妹心切,还是应该感叹这家人当真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女儿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干脆不打算让她去祸害别人就留在家里祸害他们自己?
再说纪华裳与眼前的男人?
不少人本能的转眼再次向廊间相携并立的男子和少女,无数眸子眸光各异,有诧异,有惊奇,有感叹,有羡慕,自然的也有鄙夷和不屑乃至讥笑……
那两个人站在一起的画面似乎格外的谐,说是金童玉女也并不为过,可若真的论及门当户对?
这两人的确是差得天远地远。
肖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虽说他是寒剑山庄庄主的义兄也算不上毫无身份背景,可论到底那也只是个江湖中人罢了,而女方却是金樽玉贵自小娇养的候府千金大小姐,这两人比起来可谓门弟差得太远,更让有些人心中难以不生出男人这是有心攀权附会的感觉。
转念再想想这世上又有哪个男人能肯为个女子做到如此地步呢?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纪华裳?一个早就失了清白身的女人?即便真是攀权附贵那也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如是这两人倒还真是很‘相配’!
在场中人如此想者可谓比比皆是。
可当真如此么?
人群间自有有那目光如炬者,丁鸿煊抚须与自己夫人轻笑低语:“这纪战倒真是眼光锐利,不想竟给那丫头挑了个如此佳婿。却是可惜了如此好的男儿却被他捷足先登,否则若是配我们凝儿倒也不错。”
看丁夫人投来疑惑微嗔的眼光,他淡笑不语只视线再落在男子身上,不远处的男子容颜如勾如画,仪表亦当真是非凡鲜少有人能及,可这却无关容貌而是从男子身上散发出的那份气质,绝非普通江湖人能有。
从他出现至今举手投足一言一行间的优雅与贵气,那是与生俱来又历经岁月雕琢沉淀后才能有的淡雅从容与泰然不迫,早就入骨无法磨灭,那是许多渊源极深甚至早就声名远扬的簪樱世家优秀子弟都不具备的。
所以名不见经传又如何?
便如祖父所言,万事不在权亦不在势在于人,而人者在于心性。世人皆追逐于权势名利,可反之权势亦掌于人之手,更是成就于人之手,这才是事物最根本的本质。即使无权无势那又如何?眼前之人却仍将对手一一钳制。
不止赫连煦与贤王受制于他便连纪战又何尝不是?如此心性手段想要在这片土地上谋得一席之地对他来说显然并非难事。
可他却为个女子做到如此的地步?
怎能不令人感叹?
他脑子里莫名便浮现与女子在小花厅里周旋的情景,丁老脸上的笑意更深此人眼光也是非凡,那个丫头又岂会真如世人传闻的一无是处?看来不止纪战眼光锐利挑到个宝,这个男人又何尝不是慧眼识珠?
因纪少阳而引来园中那些极为异样的眼光让安夙蹙眉,她并不希望自己与锦成为众人品头论足的对象,她更不希望眼前的男子因她而被看轻,当日大哥提出的那些要求她也并未放在心上。她却不想眼前男子却是极为认真竟是将之写进了婚书之中。
她也并不希望自己受到过多关注,那于她来说并非什么荣耀,只会成为她复仇的拌脚石而已,她更希望如轩辕无极一样隐在暗处做个狩猎者,亦如曾经的隐在草弄中的毒蛇那个夏候雪瑶一样。
她也并不希望提前进入某些人的视线。
可彼时为了拿回凝儿赠于她的平安符她主动接近萧烨与萧烨有了牵扯因而有了后面的事,简洛被人算计她为救回简洛又招惹上赫连煦与其结怨进入了赫连煦的眼中因而惹来连串的麻烦。
同样的身为永宁候府嫡长女纪战最疼爱的女儿,如今在纪家地位更加牢固的同时她也必将受到更多关注,这都无可避免。
“阿裳,婚书已立,你已是我的未婚妻。”
耳畔突然传来道声音,被握的手力道突的加大,安夙偏头男子脸庞笑意不减唇瓣却是未动,那双眼里的温柔笑意更是几乎满溢而出,她看得怔然只能无奈在心中摇头。
他这是在安慰她么?想想其实他就住在候府与她相隔极近,他们两个人天天都见面,她的心意他其实也早就知晓不是么?而今不过是立个婚书她实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开怀满足?
安夙笑了笑却是撇头看向赫连煦:“怎么,赫连王不是道身子不适,为何又不让神医把脉?莫非赫连王刚刚只是与我们开得玩笑么?早知赫连王骁勇善战却不知赫连王竟也会与人玩笑。”
“不过诚如江相所言赫连王上乃万金之体,就算赫连王想在我弟弟的成人礼上给大家一个惊喜和大家开个玩笑愉悦一下气氛,华裳也希望赫连王下次不要再拿自己的身体来玩笑儿戏。”
“毕竟您可是至尊至贵的王,金口吐玉言,这说的多了万一变成真的怕到时王上会追悔莫及。依我看您还是在此请神医把把脉,若真的无事大可当做请个平安脉安安心,倘若真有个小病小痛也好及时医治,要知道小病小痛若不及时医治也会变成大病。”
“且我想赫连王不日就将返回,神医也早有意向祖母辞行,今日如此机会也着实是难得。”女子的声音清浅袅袅煞是好听。可却转眼之间便又将江非夜转开的话题又给转了回去。
原本正处在震惊沉思中的赫连煦闻言眸光更是凝聚成刀,明晃晃的直直飞向安夙与锦,从没有哪个男人能让他如此想要将之剁碎,也从没有哪个女人能让他如此另眼相看煞费心力的同时又恨不得将之吞嚼撕碎入腹。
这个女人却是成功做到了。
他赫连煦何曾被人威逼至此?就连郢帝与萧烨也未能,可这两人一唱一和只翻翻嘴皮子却是将他逼到毫无还手之力。看着女子堪称醉人心魂的笑颜,赫连煦沉默半晌却是怒极反笑。
“呵呵……”
赫连煦敛笑道:“孤的确闲来无事想与美人你开个玩笑,可孤对美人的思念却是真,想孤对美人你日思夜想,可纪候爷爱女心切舍不得美人远嫁,孤亦只能道声当真是可惜了。”
众人皆自不语也无诧异。
说到底谁都知道他是觊觎纪家女儿的美色这才前来候府找碴儿,想着找到机会将人带回去,如今纪家人表明了态度,纪华掌的婚事也当众定了下来,他没戏可唱了自然也只能收手。
总难不成他堂堂的王也学人入赘候府?
那想当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他是北漠的王身系着一国安危,就算他有再钟意哪女子都好,也绝不可能会做到如此地步,况且以赫连煦这样素有野心的男人能有多钟意一个女子?说到底不过是不甘心求而不得,所以才要找机会想要挑点事来出口气罢了。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想法。
然则却无人知晓他是一口恶气生生给咽进了肚子里,还是被这两人给逼着强咽了下去,原本想带走神医解了中的药再出口气。可没想到最终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神医没带走不说还被人反将了一军。
明知这个女人说的好听实际却是想逼他自己承认身休没事,偏偏他身体有事却还不得不被逼着按照她替他想好的借口来圆说。
若真的没事他来候府费尽心机的找神医做什么?
赫连煦话落地。
江非夜听着男人声音里隐忍的怒气,本能的便要在其后开口告辞,他掀唇还未发出声音,那头锦却是再次开了口:“赫连王身体无事那自是最好。既然王驾前来候府,那便请赫连王与江丞相还有纳兰将军诸位赏脸入座饮杯薄酒才算是待客之道。”
“几位都是永宁候府的贵客,若赫连王送了厚礼便走不止我与阿裳候爷老太君还有世子也都会于心难安。且王驾本为观礼前来,我想赫连王对我大邺男子的成人礼应颇为有兴趣,毕竟大邺与北漠风俗相差极大倒也难怪,此刻少亭已去沐洗行礼的时辰也将至赫连王便请稍候一二。”
“呵呵,听你说的头头是道连孤的心思都能猜到一二,孤若真的就这么走了倒真是有些可惜了,即然你这个候府未来的上门女婿开口替纪候爷留客,如此也好那孤就留下来好好的见识见识!!”两个男人你来我往的言事之间间似有看不到的星火闪现。<igsrc=&039;/iage/10356/3666913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