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皇城之中。
巍峨的殿宇在朝霞清辉中却像是条蜿蜒盘旋却又将陷入沉睡的巨龙,原本应喧嚣热闹的禁宫之中气氛却是透着几分压抑和冷肃。
每年的七七乞巧节邺宫都会大肆庆祝,不止会燃放整夜的烟火,宫中帝后更会率皇子后妃及文武百官前往太庙进行向上苍祈福,以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祭天仪式,年年都不例外。
今年的仪式本已定下由国师沐白主持。
然则,礼部原本安排好的庆祝和祭天仪式,却都因着三日前永郢帝的突然病倒而不得不被迫全部取消。
天子重病,此乃举国大事,是以这三日来整个禁宫的气氛都是如此压抑,压抑中更是隐隐透着股子风雨欲来的萧瑟感。
皇帝寝殿之中,王皇后一身凤袍守在榻前许久,亲手将一大碗汤药给皇帝喂了进去,用锦帕轻拭了下皇帝嘴角,这才看向旁边正为皇帝把脉的太医,沉着脸出口:“到底怎么样了?为何皇上还未能醒过来?”
“娘娘,皇上最近太过疲累身体早有不适,臣等早有提醒皇上切不可再如此操劳,如今圣上体内顽疾堆积而发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本宫是问你皇上到底何时能醒来?”
“这,臣等会尽力……”
“全都是废物,还不都给本宫滚下去。”
王皇后怒斥了声,所有的太医全都擦着汗退了出去,殿外着一身蟒袍的萧祈走了进来:“母后,父皇的身体还是没有起色么?”
“祈儿都看到了,那群太医全都是酒囊饭袋,皇上操劳病重整个太医院却都是束手无策,皇上已整整三日未曾上朝,今日更早有朝臣前来求见探病,本宫怕再如此下去朝上又会生出乱子。”
王皇后说着撇向旁边:“你这老刁奴,天天守在皇上身边,皇上身子已如此不适,为何却不好生劝着些,为何竟不回禀本宫竟由着皇上的性子来,你可知皇上乃万金之体,若是皇上身子因此而有个什么意外,你可担得起这罪责?”
“老奴罪该万死。”
方圆脸色惨白跪在殿中:“娘娘,老奴早有劝过,也早着子太医每日替皇上请脉调理,只是皇上早有下令不许老怒告诉任何人,都是老奴罪该万死,请娘娘降罪老奴。”
“你的罪本宫自会和你算。”王皇后只冷哼子一声,拂袖起身走到方圆肥胖的身体前,居高临下发问:“现在老实告诉本宫,皇上在病重期间可有交待过你些什么?”
方圆抬头微有不解:“回娘娘,皇上突然昏倒并不曾交待老奴什么,不知娘娘所问到底指何事,还请娘娘示下。”
“本宫指什么你会不知?方圆,莫不是已然到了此时,你还想着和本宫打马糊眼儿?本宫得到秘报,皇上早已写下立储昭书,你是皇上跟前近侍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向来最得皇上信任,现在告诉本宫昭书在哪里?”
王皇后垂头冷冷瞥了方圆一眼:“素日前朝堂之上也曾有大臣提议请皇上尽早立下储君,皇上虽在朝上未言,可就算没有秘报,本宫也知道以皇上的性子定然早就做了安排。如今你都看到了,皇上病重未醒,可国却不可一日无君,皇上病重理当由太子监国,而后等皇上醒来之后再作其它处置。所以,如实告诉本宫到底皇上将昭书放在何处,又到底交给了谁?”
立储向乃国之大事。
自祈儿被废太子位皇上一直不曾立储,皇帝身子不好又怎么可能会半点没风透出来?是以数日前便接连有大臣在朝上提及立储事宜。可惜他们这位皇上性子向来让人捉摸不透,在朝上却是什么也未说。
可她的人却打探到皇上早已写下立昭书。
只可惜她派人查了许久却都没有找到昭书,更不知皇上许意的下一任太子储君到底是谁?皇室子肆昌盛,如今几位皇子都有那个可能,不止祈儿,萧澈,萧烨,萧衍,萧翌,萧胤都有可能。
六取其一。
这六个人都各有所长,也都有能力一逐高下,可皇上看中的人到底是谁却没有人知道,更是没有人能猜到,可她必须要找出那约纸昭书,以确保那昭书之上的人不会是别人。
且那太子位本就是祈儿的,若非当年祈儿被萧烨陷害,也不会被废了储位以至于避走皇陵整整三年,如今祈儿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保祈儿的位置,她的女儿更是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如是才让祈儿拥有今日的地位。
所以这纸昭书她是怎么也要拿到的。只有立储昭书在手,祈儿登上皇位那才是名正言顺。
方圆心头微颤,皇后话里到底是何意已很明显,所谓什么皇上病重理由太子交通监国,那根本全都是借口,皇后娘娘这是打算趁着皇上病重,想要拥立大皇子登位,昭书到手那名字自是任由他们改动。
自皇上病重昏倒他便知道这宫里的天要变了,可他可当真没想到,最先忍不住的人竟会是皇后娘娘。
“回娘娘,老奴并不知皇上将昭书到底交予了何人,皇上乃是当朝天子九五至尊,奴才却只是卑贱的奴才,这等国之大事皇上又岂会向老奴言说?”
方圆脸色惨白,声音更是颤个不停:“皇后娘娘明查,娘娘所说的立储昭书在哪儿老奴当真是不知,当夜贤王来过后昭书便被皇上收了起来,奴才也不知皇上到底交给了何人,请皇后娘娘明查……”
“看来母后倒是比儿臣等消息更为灵通。”
殿外传来道男人的声音,王皇后撇上看去却正见几人相携走了进来,全都穿着皇子正装,显得极为镇重,正是几位皇子,萧澈,萧衍,萧翌,萧胤,而说话的正是三皇子萧澈。
几位皇子身后却是还跟着多位朝上大臣,以丞相苏长卿为首,而后是六部之首的官员,连同三公五候中的沐府沐国公,归义候等除了被调出都城镇守边关者之外其余全都在此。
“儿臣等见过母后。”
众皇子与与众臣进来后进来都先向王皇后见了礼,而后萧澈才道:“母后说的不错,如今父皇病重在榻,然则却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父皇即然早就有写下立储的昭书,那趁着各位大臣也前来探病,依儿臣之见,还是先将立储的昭书找出来再说。”
几个皇子都凝向王皇后,各人眼里神色难辨,这些日子皇后整日整夜守在父皇跟前,所为何来谁都能猜得到,谁又会在宫中没插几个眼线?父皇早就立储的事她王皇后都已知道,莫非她会以为他们全都被蒙在鼓里?
自然的皇后想率先将那纸昭书找出来
苏长卿一身丞相官服静立在旁撇了眼龙榻上昏迷的皇帝未曾说话,只眼中透着抹讥讽冷意,不过方才昏迷三日,各宫诸皇子却都如此急不可待?如今整个大邺百废待兴,天灾虽过,民生却还未复,更外有强敌虎视眈眈环伺,可这些皇室子弟却在做着什么?
全都只顾着争宠夺位!!!
这个曾经屹立五国之首两百余年,曾受过四方朝供的强大王朝,却是早已从内到外腐朽不堪,蛀虫早生,弊端早显,不止朝臣连掌权者都是如此,再加**连连天灾肆意,早至整个大邺都已千疮百孔,而身为皇子半点不思治国惠民却都被那浮华权势迷了眼,只顾着盯着那个位置。
如今看来大邺气数已尽,走向衰败也是必然。
而大邺走向衰败的结果?
注定只会沦为肥肉,被四方崛起的强国瓜分残食,可显然的眼前的这些人在此时此刻谁也未曾想到这点,更未曾顾忌到这点。又或者直到此时他们都还抱着攘外必先安内,等夺到帝位再振兴图强的愚蠢想法?可他们似乎未曾想过会不会有人给他们这个机会?
呵……
苏长卿只冷笑了一声,视线再次落在龙榻上鬓生霜花的人身上。
至于永郢帝?
可能他们这帝王做梦都未想到有一天,他的儿子们会在他的病榻前争夺那纸立储昭书,却半点不曾关注过他这个父皇的生死安危。
这算不算是报应?
可这又能怪得了谁,说到底也只能怪他自己。
论贤明?
他称不上贤也道不上明。
自然称不上,这些年他千方百计将权力拢于一手,他忌惮自己的儿子,他忌惮手握重权的朝臣,他满腹猜忌根本就不信任何人,更是因着猜忌讳斩杀了不少的忠臣良将。
可他却自以为贤明圣君,自以为所做皆为天下百姓,可说到底他只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帝位,只是不想将自己手中权力放下,他自以为所做无错,可其实身为帝王他却无广阔胸襟,依赖于所谓的天意而半点不思以人力治国。
说到底他会走到今天?
有天意难违,可更多却是他咎由自取,又或者当真是华发换青丝,便也带了他年轻时的智慧与气魄?凌驾九霄的九五至尊么?如今病重在榻双颊深陷的样子又哪还有半点九五至尊的天子威严?又哪还像当初那个手掌生杀大权握着所有人生死的一国帝王?<igsrc=&039;/iage/10356/3667075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