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证据,下一步就是和王建洪正面交锋了,不过见他并不容易,别看只是个县委书记,但整天有忙不完的大小案头事,再加上迎來送往的活动,还要抽时间给自己找点乐子,根本就沒有工夫理会一般人,这一点鱿鱼深知,所以他冒充外地房地产客商求见。
王建洪对客商感兴趣,在他眼中大小都是肉,能吃上一嘴,不过即便如此,见面的时间还是排到了下午,但总的來说还好,也算是能在约见的当日会面。
下午一上班,鱿鱼按时到访,县委办的秘书把他引进了小会议室,大概五分钟后,王建洪端着茶杯,趾高气昂地走了进來。
“王书记好,感谢您在百忙之中抽空见我。”鱿鱼呵呵地上前,准备握手。
“哦,你坐吧。”王建洪很冷淡,无视鱿鱼伸出的手,直接走到座位上坐下,这是他一贯的做法,为的就是给客商一个下马威,以便在随后的交谈中占据足够的场面和心理优势。
“还是王书记干脆,做事干净利落,不搞嘘寒问暖的噱头。”鱿鱼回到会议桌前重新坐下,笑了笑,道:“王书记,你看是不是让其他人回避一下。”
“回避什么。”王建洪以为鱿鱼要表示,还端起了架子,道:“这种场合不需要吧,还沒有先例呢。”
“今天的场合,肯定与以往不同。”鱿鱼满脸带笑,从包里拿出证据材料,推到王建洪面前,道:“王书记,请好好看一下我们企业的情况介绍。”
王建洪满不在乎地扫了一眼,顿时就坐起了身子,对旁边的秘书道:“你先出去吧。”
秘书出去了,王建洪一脸迷惘,还有不安,“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反正不是你的敌人。”鱿鱼笑得很友善,“是很好的合作伙伴。”
“合作伙伴。”王建洪瞬间调整好了心绪,身子朝后一撤,靠在椅背上,仰着下巴道:“你这个玩笑开大了。”
“你不能认为这是在玩笑,否则最后会沒法收场的。”鱿鱼道,“经济问題对领导干部來说不是小问題,涉黑更是严重。”
“就凭几张纸。”王建洪捏着材料抖了抖,顺手扔到一边,冷笑道:“你这是对国家干部的侮辱诽谤啊,性质很恶劣。”
“你的话音并不响亮,说明沒什么底气。”鱿鱼指指散落的材料,“你仔细看看,每一项是不是很精准地触动着你的神经。”
“我沒有那么多时间跟你纠缠,有事你开口,沒事请走人,免得惊动大了。”王建洪不知道眼前的鱿鱼到底还知道些什么,所以也不敢太作。
“当然有事了,我不已经说了嘛,合作啊,你要配合我的工作。”
“怎么个配合法。”王建洪歪起嘴角,“想在海源拿项目。”
“不拿项目。”鱿鱼一摇头,“我想拿人。”
“嚯,这事新鲜。”王建洪很有架势地一笑,“拿人,拿什么人。”
“魏金光。”鱿鱼轻轻地说道。
“谁,。”王建洪听了不由得惊厥起來。
“现任省城双临市市委书记魏金光。”鱿鱼笑道,“也许这一两天他就会被宣布成为省委常委,怎么样,是个人物吧。”
“你,你到底是谁派來的。”王建洪这才意识到,事情远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
“沒人派,是我自己的主张。”鱿鱼道,“因为我跟魏金光有深仇大恨,所以我要痛痛快快地解决掉他。”
“你解决他,找我沒用啊。”此刻王建洪知道鱿鱼的背景肯定很深,也不敢再大意,他很谨慎地说道:“你这是缘木求鱼,知不知道。”
“别推脱,魏金光在友同任职的时候,谁不知道你跟他好得穿一条裤子。”鱿鱼道,“他有什么事你还能不知道,或者说不全知道的话,起码也能了解一部分,但不管多少,都能致他的命。”
“你真的找错人了,我确实不知道。”王建洪抱定了心态,惹不起得躲得起,“你还是另寻高人吧。”
“王书记,到现在我的合作态度还是很诚恳的,你沒看一直都沒提你跟他之间的事。”鱿鱼指着王建洪手中的材料,道:“那上面就有,你跟魏金光之间的那些交易和勾当,写得很清楚,我之所以不提,就是不想让你牵扯进來,沾惹上麻烦,你只要稍微配合一下,提供点有价值的线索就行了。”
鱿鱼用对付马千丽的法子对付王建洪,先让对方明白有安全保障,这样做简单有效,因为关键时刻人多是会为自己的安危考虑,选就是妥协。
“请问贵姓。”王建洪的眼神瞧上去有点怯,他看着鱿鱼道:“到现在我还稀里糊涂,你总得让我明白是怎么回事吧。”
“王书记我跟你说,你真的沒有必要知道那么多。”鱿鱼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有道理啊,难道你不明白。”
王建洪听了这番话,抿着嘴巴皱起了眉头,道:“我明白,不过你知道,我不想闹什么笑话。”
“这我知道。”鱿鱼点点头,“你怕我什么都不是,所以担心自己稀里糊涂地被利用,最后被大家耻笑。”
“沒错,我有这个担心。”王建洪道,“因为你应该也明白,我有些事并不是你一个人知道,要是每个人都整点材料來找我,那我还不被五马分尸了。”
“即便如此,那也要看是谁來找。”鱿鱼道,“有的人只是知道,并不能深挖。”
“你的意思是,还能深挖下去。”
“能,但是我不会那么做,那样做损了你,也不有利于自己,不是瞎折腾么,我可沒那么多时间。”鱿鱼道,“不过为了让你相信我有那能力,再给你看样东西。”说完,拿出王建洪儿子和女人作乱的照片,甩手丢给王建洪,道:“我连这些东西都搞得到,你还不相信么。”
王建洪拿起照片一看,脸色煞白,“我们的事,就不要牵扯到孩子了,他走上社会参加工作时间不长,才刚刚成家,也不容易。”
“王书记放心,那肯定不会的,本來我就沒打算要拿出來,只是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所以……”
“好了,你不用说了。”王建洪打断鱿鱼的话,“我相信你就是。”
“这多好啊。”鱿鱼笑了,“合作嘛,图的就是个顺畅,你看,现在我们不是已经踏上快车道了嘛。”
“魏金光的问題不少,但要想真正办实了,难度是很大的。”王建洪的语气已完全失去了抵抗,“调查取证的事我想你也知道,如果不是上面要办他,谁能真正调查得下去,更别说取证了。”
“你说的沒错,一般的调查,涉及到谁,谁都不想沾上,所以总会否认一切,然后就无从对证,只有不了了之。”鱿鱼道,“不过我相信,人总归会有弱点,魏金光的短处在什么地方。”
“女人。”王建洪道,“男人的通病啊。”
“怎么才能迅抓到实效。”鱿鱼道,“王书记,我这边的安排很紧,时间上耗不起的。”
“明天就有机会。”王建洪道,“友同市商贸代表团明天要去双临对接招商,就项目转移进一步落实举措,代表团中肯定有市委办副主任乔香红,她跟魏金光的关系就不用我多说了。”
“哦。”鱿鱼表情严肃,道:“关键的问題在于,那是两个人的私事,时间地点不好确定,想抓点东西很难。”
“那不用担心。”王建洪道,“乔香红有个习惯,每次都会把她和魏金光的事用手机录几段,一來可以和魏金光一起看,笑闹间提升关系的亲切度,二來可以留作证据,用以要挟。”
“你的意思是只要控制住乔香红,就能有所得。”
“沒错。”王建洪道,“如果你真的很着急,而且也有能耐,可以到她的办公室里搜搜,肯定有收获。”
“那个就算了,难度太大。”鱿鱼道,“友同市委是什么地方,哪能轻易混进去,再者说,沒准费九牛二虎之力进去后,却只现个保险箱,那就只有干瞪眼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所以还是等明天的机会吧,到时把乔香红的手机‘取’走,成不成功也就能见分晓。”
“哦。”王建洪点点头,“那不管怎样,事情跟我也就沒什么关系了吧。”
“应该是沒了。”鱿鱼笑了笑,“因为我相信,明天从乔香红那里会取得成功。”
“好吧。”王建洪叹了口气,“如果不成功,再想其他办法。”
“我明白你为什么叹气,放心好了,从为人处事的角度考虑,不会伤害到你。”鱿鱼起身道,“祸不及无辜嘛。”
“谢谢。”王建洪跟着站起來,“留下來吃个饭。”
“免了吧。”鱿鱼道,“我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再说,我们毕竟不是一条道上的,合作成功,一拍两散,不留任何尾巴,多好。”
“是是是。”王建洪连连点头,完全沒一点官架。
鱿鱼也不多理会,既然行动要延续到明天,马千丽那边的事还要调整一下。
马千丽此刻心里正七上八下,她担心王建洪那边出问題,最后鱿鱼还要找过來,她实在不堪承受,当她得知结果要明天才能水落石出,摄像机的共同监管要延时的时候,虽然很煎熬,却也能接受,毕竟还未到行不通的时候。
“我必须带着摄像机离开海源,因为这里是你的地盘,万一你找一伙人过來硬生生地抢走怎么办。”鱿鱼提出了要求。
“那我怎么放心你会不会做手脚,拷贝一份留着。”马千丽并不放心。
“你的担心是人之常情,我很理解。”鱿鱼道,“你可以派人跟我们一起走。”
“好的。”马千丽道,“就让现在同你的人一起看管的小伙子去吧。”
商定妥当,鱿鱼带着人赶回双临,安排次日对乔香红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