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元捷急匆匆走了,也沒和宁川平打招呼,但宁川平不可能不过问,他马上打了个电话给昌远树,问韩元捷如此不定神地來这么一趟所为何事。
“出大事了。”昌远树的口气很是神秘,他压着嗓门道:“省高层之间的角力,把落点弄到我们头上了。”
“哦,是不是教改工作问題。”宁川平忙问道,“韩省长不赞成。”
“是的,韩副省长明显持反对意见,还说也是代表省委段书记的意思,宁书记,你说问題大不大。”昌远树道,“所以我觉得教改工作得停一停,要稳着点。”
“不太好理解啊,高层怎么在教改工作上较起了劲。”宁川平道,“教育口的事情,都是长远大计,哪能当儿戏。”
“问題的关键是在教改之外,宁书记,潘省长是想通过教改來作用于房地产市场。”昌远树道,“你想想,房地产市场出现波动,对全省经济的影响会有多大,所以段书记和韩副省长才一招不让,急于叫停。”
“哦,原來是这么回事。”宁川平暗暗庆幸,多亏前几天去松阳考察保障房和廉租房建设的事情还在酝酿中,沒有多说什么,否则昌远树要是知道了,嘴巴一吧啦,那下一步要推行的保障房和廉租房建设计划也肯定会被叫停。
“胳膊拧不过大腿,宁书记,我看就依了吧。”昌远树道,“至于潘省长那边,只有应付了。”
“嗯,是也沒得选择。”宁川平道,“反正你具体负责,就看着办吧。”
宁川平说完沒再讲什么,他要尽快给潘宝山反馈这一重要信息。
潘宝山知道后并沒有感到多意外,这完全在意料之中,段高航与韩元捷肯定会添乱,他告诉宁川平,保障房和廉租房建设工作,要不动声色地快开展,友同那边只要一上报,他立刻就批下去。
至于教改工作,潘宝山说先给昌远树松松膀子,等他自鸣得意的时候,再让人过去一把掐住,巨大的反差能彻底击垮他,让他沒有一点退路。
说到退路,此时的乔汇良已经被逼到了尽头,情妇梁吉萍找到了跟前,要他把她的老公冯思善捞出來。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谁都办不到,乔汇良知道也沒法唬弄,只好实话实说,他告诉梁吉萍现在大形势不好操作面上的事情,通融关系捞人是不可能了,所以只有走下策,尽量保个平安之身。
“保平安。”梁吉萍闻言大惊,“难道还有丢掉性命的可能。”
“金德公司搞的数额太大,都惊动中央了,有多严重你还猜不出來。”乔汇良趁机反打一巴掌,“唉,你说你们也真是,搞那么大干什么,稍微注意点能有今天这下场。”
“老乔,到现在就不要说这种话了吧。”梁吉萍抱定了要救丈夫的心,“反正不管怎样,得尽力。”
“那是肯定的,怎么着也得先把命保住,然后再慢慢走关系,最后呢,也就蹲个十年八年的便出來了。”乔汇良道,“这是最好的打算了。”
“唉,怎么会这样呢。”梁吉萍道,“那贾玉灵的老公刁易生是什么情况。”
“刁易生的问題不是太大,因为他沒起主导作用。”乔汇良道,“不过虽然说问題不太大,但进去十年八年还是脱不了的。”
“既然这样,那干脆让刁易生把事情都揽下來算了,最后多补偿他一些就是。”梁吉萍道,“两个人都摊事,不如一个人顶上。”
“那你自己跟贾玉灵谈,我是不方便说话的。”乔汇良道,“这个时候人人敏感,我出面会适得其反,只有你们当事人自己沟通才顺畅。”
“我试试吧。”梁吉萍叹着气,她沒有把握能说服贾玉灵,平日里她们的关系很微妙,同为乔汇良的情妇,只是为了赚钱才捏合到一起共事,现在问題闹大了,肯定大难临头各自跑。
果真,贾玉灵沒有答应,她说问題真的很严重,主要责任人多是要判死刑的,最好的情况就是死缓,但至少也要做十七八年的大牢,将近二十年呢,二十年啊,那时都老得可能不能动了,有再多钱又有什么用。
梁吉萍沒法强求,只好又回头找乔汇良,此时她更加恐慌。
“老乔,看來问題确实严重,我家冯思善弄不好就要一辈子栽在大牢里了。”梁吉萍有点抓狂,“我不管,你非得把他弄出來不行。”
“理智点好不好,关键时刻得保持冷静。”乔汇良道,“你这么一耍性子,弄不好最后咱们所有的人都得进去,何苦呢。”
“我是有点激动,但也是人之常情啊,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蹲进大牢出不來吧。”梁吉萍一脸苦恼。
“上次我不跟你说了嘛,坐牢已经是理想的结果了,现在关键的问題是保命。”乔汇良道,“这两天我什么都沒干,只是忙你家那口子的事了,上上下下找了多少人你都数不过來,不过很遗憾,跟预想的一样,沒有谁能改变那一事实。”
“那可怎么办,。”梁吉萍大惊失色,“难道,难道真是要我们夫妻阴阳两隔。”
“还有一条路子可走。”乔汇良道,“你们手里还有多少钱。”
“国内有一千多万,国外还有两千多万。”梁吉萍道,“你不会让我们拿钱出來填公司的窟窿吧。”
“当然不是,除了你们手里的钱能拿出來,别的还有谁愿意往外掏,再说缺口还大着呢,另外,就算窟窿填了,也还是差不多要把牢底坐穿。”乔汇良道,“我的意思是,安排你们出來跑路。”
“能跑得了。”梁吉萍道,“恐怕已经來不及了吧。”
“既然我这么说,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乔汇良道,“我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你拿五百万给我打点。”
“五百万,那么多。”梁吉萍有点舍不得。
“怎么,心疼钱。”乔汇良冷笑一声,“关键时刻别犯傻,救命钱多少不值,错过了眼下好时机,到时别说是五百万,就算是五千万也屁用沒有。”
“那,那你打算怎么办。”梁吉萍沒主意了,“之前你不是说过的嘛,如今关系不好融洽了,沒有人敢伸手。”
“凡事无绝对,正好我有朋友在要紧的位子上,可以操作些东西。”乔汇良道,“跟你说实话,你家那口子肯定是要判死刑的,而且还不缓期。”
梁吉萍一听,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是,是真的。”
“真的,我找人详细了解过。”乔汇良说到这里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唉,不管怎样做人得讲情义,我总不能看着你伤心难过吧,所以才想法子要你们跑路,当然,你们不能同时跑,目标太大,你要留下來一段时间,稳住情况后再出去。”
“老乔,我怎么觉得有点玄乎啊,判了死刑怎么还能逃命。”梁吉萍道,“你不会是在蒙我吧。”
“这个时候、这种事情,我蒙你。”乔汇良立刻摆出了气愤的脸色,“梁吉萍你是不是吓傻了,怎么说些胡话。”
“我,我是实在难以理解啊。”梁吉萍道,“难道你还能劫狱不成。”
“劫什么狱。”乔汇良嘴角抖动着,“你以为是在拍大片啊。”
“那我就更不理解了。”梁吉萍也急斗了起來,“到底怎样你倒是说啊,这时候还卖什么关子。”
“哟,瞧你还來脾气了。”乔汇良被梁吉萍一顶撞,脸色更加难看。
“就來脾气了怎样。”梁吉萍毫不示弱,“乔汇良我跟你说,赤脚不怕穿鞋的,再怎么着我只是个老百姓,而你呢,官呐,大官呐。”
“嗐,你看你,说來脾气就來脾气,对事情有什么帮助呢。”乔汇良无奈之下只有示弱,“萍萍,我之所以迟迟不说,不是想卖关子,而是有些事并不想让你知道,我的路子是买通关键人员,搞假执行。”
“死刑假执行。”梁吉萍诧异着摇了摇头,“太不现实了吧。”
“不,恰恰相反,现实得很。”乔汇良道,“像你家那口子被执行死刑,肯定是注射死刑,你知道什么是注射死刑嘛,就是法医向被执行死刑的人打三针,依次是麻醉剂、肌肉松弛剂和心跳阻滞剂,三针打完,被执行死刑的人在几分钟内就会因心跳停止而死亡,然后,经法医确认,就通知家属领回尸体,自行火化。”
“你的意思是,买通执行法警和法医。”梁吉萍瞪着惊愕的眼睛看着乔汇良,“能,能行得通。”
“要不怎么说要五百万呢,钱少了人家值得冒险。”乔汇良道,“到时让执行法警只注射麻醉剂和肌肉松弛剂,心跳阻滞剂空打,然后你假装悲痛欲绝地领走‘尸体’,沒准半路上冯思善的药效就过了,懂吗。”
“实在沒别的办法,也只有一试了。”梁吉萍咬了咬嘴唇,道:“明天我就把五百万打给你。”
“嗯,现在还有个关键的问題。”乔汇良道,“你要告诉冯思善,让他把责任全承担下來,千万不能牵扯到我,否则最后大家还是一起完蛋。”
“那个我知道。”梁吉萍道,“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绝对要万无一失啊。”
“钱到位后,其他的就都是我的事了。”乔汇良说着,从皮包里掏出一个材料袋,“这里面是冯思善的一套材料,他的信息全变了,改名换姓,以后啊,他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梁吉萍结果材料袋,打开一看,果真如此,甚至连护照都准备好了,顿时疑虑全消。
“千万不要走漏风声,现在只管心平气静地等着宣判。”乔汇良拍拍梁吉萍的肩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