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佑薇配合地低头,在他手腕上亲昵地蹭了蹭说:“知道师父疼我,来日我若是顶着门罗山的名号出去,一定不给师父丢脸。”
老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朝游冬雪道:“那就明日正式授课吧。”说完又转向萧佑薇:“你不用去宣课室,每日卯时来我这里看书,申时我会来考你,若是不过关,晚上就再多看两个时辰。”
萧佑薇没作声,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时间,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叠书,算是答应了。
以他老人家的说法,国师是个坑蒙拐骗的职业,用不着手眼通天,但是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所以各方面的知识都要学一学,不求多精,了解即可。
从师父那里出来以后,她抱着书往住处走,忽然听见游冬雪在后面叫她,萧佑薇疑惑地回头,看见小豆丁迈着短腿跑过来,“大师姐,陶大哥的病快好了吗?”
萧佑薇一愣,垂下眼微微一笑说:“我也不清楚,怎么了?”
“喔……”游冬雪失落地叹了口气,“没什么啦,只是山上越来越冷了……”
可不就是越来越冷嘛,连萧佑薇本人也破天荒地在山上加了棉衣,她歉意地揉揉小师弟的头发,“冷就快进去吧。”
她也不知道那人什么时候才能从地火窟里出来。
通往地底的路上布有幻阵,最早的时候藏玉师叔带她下去过,曾远远地看了一眼,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拿精铁链条锁着手脚不让他乱动,看上去很是凄惨。
地火凶猛,即便是有生息护体也靠不得太近,不知道如今情况如何了。
“师姐如果担心,不如亲自去看看?”满月讨好地建议道。
萧佑薇眼中冷了下来,背对着她淡淡地说:“师父有令,所有人不得擅入地下,看来你是忘了。”
满月吓得一哆嗦,连声辩解称不敢,待她说到口干,视线从积雪上抬起时,那道青色的身影已经飘远了。
门罗山第一次真实地接触到冬天,却是为了救助一个外人。
萧佑薇琢磨了许久,觉得这份情谊仍是需要她来还。
不止因为自己曾经背负过“陶夫人”的虚名,主要是这人的一身寒病是为了寻她才落下,师父和师叔大半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出手,那么,她也该看在这份救命之恩的份上做点什么。
在原著里提到过,大越开国时曾经借助世家势力,君主正值盛年时自然还能镇住那些虎狼,如今青狮体弱,世家门阀气焰渐渐嚣张,皇子们动作不停,在权力的斗争中,到了最后受苦的却是黎民百姓。
状元高芜之所以能够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正因为他为大越的朝堂加入了新鲜血液,在君主的许可和栽培下提拔了一群寒门仕子。
这些人联合起来,四两拨千斤,连番挑拨世家权贵争斗,当这些权贵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寒门势力已成。
高芜辞官前一直在为这件事努力,事实上,门罗山应君王之邀挑选出一位国师,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了维护大越山河稳定祥和,减少祸端。
原著里门罗山也派出过国师,是个性子温吞的青年,遇事只会和稀泥,后来更是窝在国师府里不露面,大越人每每提起他都是笑而不语,只当那是个吉祥物。
萧佑薇清楚,师父定然不希望她做个吉祥物一般的假国师,否则不至于抓她去学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连莘自开了灵智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见雪,欣喜地幻出圆球般的实体身形在雪地里玩耍,滚成一个雪团子再回来往她脖颈里钻,被她用两根手指捏住,提到眼前。
琥珀色瞳孔里刚露出威胁的意思,小东西立时乖巧起来,在她灵识里哼唧两下不闹了。
连莘身上的雪融化在她指尖,她看着小东西忽然想起一件事。那时禹城闹瘟疫,她曾经用生息灭疫气,在山里饱餐了一顿,就在那天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白胡子老道传了她真正的生息决,条件是:匡扶正道,守护人间。
如果她真的去做了这个国师,跟这条路倒是相合了。只不过每当她想起守的是大越的河山,总归心里不太舒服,除非……那皇位换个她看着舒心的人去做。
萧佑薇想到了从她店里出去的华林,那是新帝的亲骨肉,也是原著里登上皇位的那匹黑马,但是还不知道他的那个师父现在把他教得怎么样。
她又想到了阑意,这是太子的庶长子,也是皇孙里年纪最长的一个,可惜也是庶子,又有兰氏女压着,怕是不占优势。
萧佑薇猛地一拍手,把连莘吓了一跳,它懵懂地飘到主人双眼中间,被主人开心地双手捧住送到嘴边亲了一口,晕晕乎乎地被她塞进衣服里,跑回刚刚的小院。
“师父!师父你还在不在?”萧佑薇冲到院子门口拍打竹门,把里面正在烤火的游冬雪也吓了一跳,忙出来迎她。
萧佑薇越过这小豆丁跑进温暖的内室,利索地跪坐在厚毯子上,直往师父腿上偎,脸上还挂着讨好的甜笑。
门罗真人正捧着本书在看,感受到她如此作态必定有诈,慢悠悠地从书里抬眼瞥她,也不答话,只看她要如何。
萧佑薇笑容更甜,小臂支起,双手托着粉嫩的脸颊,一双澄澈明丽的眼睛忽闪忽闪,尽显娇俏美态。
“师父~”
哎呦。
门罗真人下意识摸摸心口,这鬼丫头果然是有求于他,瞧瞧,瞧瞧,还会撒娇了。
“师父~说话嘛~”萧佑薇不依不饶地拖长了尾音叫他。“师父?”
唉,输了输了。
门罗真人把书一扔,心想,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小祖宗,怎么他还就吃这一套呢!打小就拿她没法子,越大越知道抓他弱点了。
“说吧!打的什么歪点子?”
“嘿嘿,师父,我想收徒弟了!”
萧佑薇见他白眉皱起还一脸严肃的样子,赶忙飞快地解释道:“师父您想,我是要去当国师的,身边要是有个小徒弟忙前忙后的,不是更显得我道行高深?不然让人家瞧着,说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多给您老丢脸啊。”
“唔,好像也有几分道理。”门罗真人捋着胡子琢磨着她描述的场景,下意识点头。
“当然有道理了师父,而且现在正好有个合适的人选呢。”萧佑薇见他感兴趣,忙提醒道:“阑意!您看阑意怎么样?身份够贵重,年龄也合适,人正好就在山上,只要唤他过来敬杯茶,这事儿可就成了。”
诚然,就算不受宠爱也是正经的小皇孙,有国师当师父的阑意,以及有皇孙当徒弟的她,结成这种关系显然是互惠互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