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贵子卷着包袱皮从客栈里走出来,临走没忘了在老板娘圆硕的凸起上狠狠攥上两把,得了那半老徐娘一个娇羞的眼花儿。
他嘿嘿直乐,街那头有人高喊他的名,他这才恋恋不舍地跟客栈老板娘告别,深一脚浅一脚地去跟同伴汇合。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同伴满福调侃了一句,说是艳福,眼里却没有半点羡慕的意思。
严贵子更没把他这句夸赞当回事,他严贵子的贵,是贵在有自知之明:毕竟,那满福不是姓满,人家是跟着老主子姓兰的,祖宗三代以前袭来的赐姓,跟他这种草根里长出来的粗人不一样。
“嘿,满福哥真会开玩笑,就这娘们,哪能跟您那位春环姑娘比?一根头发丝儿也及不上啊!”严贵子很懂分寸,夸是夸到了,却是半点没透露自个儿对名妓春环的心思。
满福很受用地点点头,道:“今儿老爷要见几位贵客,你随我一块去,在旁边打打下手,多学着点儿。”
严贵子眼睛一亮,喜滋滋地应了,他清楚今天这马屁可算是拍到位了,同行的奴仆那么多,满福主动带他去这种重要的场合,说明他严贵子打今天起是真的要贵起来了。
想到这儿,他更是一口一个满福哥,叫得欢甜。
他一路跟在满福身边说尽好话,多少套来了一些伺候老爷的经验,一一在心里头记下了,转了几个弯,离开这座小镇过后大约走了半个时辰,野地里孤零零地立着一座破庙。
“老爷就在里头,我先进去,你在这边守着,若是瞧见拉着青马的人,你就细细数一数他们有几个人,几匹马,为首的人有什么特征,然后进来汇报。”
满福想了想又叮嘱一句:“你进来之前要先吹三下哨子,不然小心人没进去,脑袋先进去!”
严贵子开始没琢磨明白他这最后一句,人没进,脑袋先进……他瘦脸一白,下意识捂住发凉的脖颈。
满福见他这么快就转明白了,眼底有丝欣赏,颔首道:“你明白就好。”说着,自己走到庙门口做了个示范。
严贵子清楚地瞧见斜上方投射出寒光,显然有人蹲守在上头,一旦进来的人不对劲,立马斩断来人的喉咙,他更上心了,同时也开始好奇,老爷千里迢迢甚至动用了替身,特意来到这边陲荒地,究竟是要见什么客人?
过了一个时辰,风沙渐强,严贵子吐出一口带沙粒的唾沫,把鼻唇包得更严实一些,口干舌燥,差点就想回庙里头讨口清水喝的时候,视线边缘处冒出一个人头。
一个,两个,三个……
打头的三个人各牵着一匹青马,最中间的马背上坐着个瘦巴巴的男人。
严贵子来了精神,三步作两步跑回去,先郑重地打了三声哨,垂着头进去跪下,佛像前面盘腿坐着的老人幽幽问道:“来了?”
“是,老爷,”严贵子的头脑还是慌乱的,今天嘴皮子却分外利索,噼里啪啦地吐出一串话来:“来的人都包着头巾,来了六个人,三匹马,为首的是个瘦子,眼皮旁边有个铜钱大的疤。总共四个男人和两个女人,马是两匹公一匹母。”
老爷被他逗乐了。
满福从后头踹了他一脚,笑骂道:“这是严贵子,原先在青楼里头给客人照料马的。”一句话揭了严贵子的来历,也将这个身份低微的奴才正式提到了主子眼前。
老爷松弛的脸上微露笑意,嗯了一声,催他们去请客人进来。
如果有京都里的官员在这儿,想必一眼就能发现这位老爷的身份,不正是辞官离去的兰相?
兰相微阖着一双老眼,伺候他多年的满福知道,这是老爷算计人之前特有的眼神,好像一个猎人盯紧了他看中的猎物,盯上之后就不会放过,他会静静等候猎物入网,然后慢慢榨干到一滴血也不剩。
满福打了个哆嗦,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后背有点发寒,总觉得今天吃亏的或许不是那几位客人,而是……呸呸呸,想什么呢!他下意识将屋内藏人的地方一一扫过,这可都是兰家精心培养的顶级暗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怎会有事?
再说那蛮王与老爷早有合作,如今大越局势变幻莫测,暗司和静海军配合无缺,蛮族正是缺少内应的时候,该献上诚意才是。
他正琢磨的时候,马蹄声已近,六个头戴厚布巾的人依次从窄小的门洞弯身进来。
为首的是个瘦小机灵的矮个男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格外醒目。他当先进来,先在破庙里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中间的兰相身上,以灵巧对沉稳,在气势上直接被兰相压了一头,满福见此心里更加不屑了。
男人也不在意,自顾揭了布巾,在兰相旁边的稻草蒲团上一坐,两腿支在前头,笑嘻嘻地用大越官话跟兰相问了声好。
“阁下便是莽泰先生?”兰相闭了闭眼睛,温声询问道。
男人哈哈一笑,“是我,是我!兰大人选的这地方,很是不凡呐!好了好了,话不多说,兰大人这回想拿什么来做交易?”
满福暗暗皱眉,王庭怎会派出这样口无遮拦的使者?真是毫无诚意。
兰相高深莫测地眯眼看了一会儿,忽然呵呵一笑,摇头道:“交易是要谈的,但不是跟你谈。若是没有料错,那位黑衣服的姑娘才是主事的人吧?”
说着,昏黄的眼睛移向对方身后的一个黑衣人。
黑衣人身体僵硬了两秒钟,同色的头巾下传出爽朗的笑声:“兰相是如何发现的?”
兰相但笑不语,只见那一袭黑衣的窈窕女子走到他面前,伸出一只左手——这在蛮族礼仪中代表友谊,也可以说是问好,兰相之前见识过这种礼节,因此没有多想,伸手去迎。
却见那只左手临时变向,刹那间转为爪状,一把扼住他的咽喉!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