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大小姐身子可好些了?”吴荆原本在为香落萦的事焦头烂额,听人禀报香盈袖来了,当即放下手上的事前往正厅。
香盈袖起身福了福身,“劳吴大人记挂,已经好多了!”
吴荆搓了搓手,犹豫了一瞬道,“香小姐可是查清楚落萦小姐的案子了?”
闻此,香盈袖略微挑眉,二姨娘的事他还不知道?
如此也好!她勾了勾唇,“盈袖此番正是为此事而来,那杀人凶手盈袖已经有些眉目了!”
吴荆大喜,“如何?是何人所为?”
香盈袖目光扫向四周。
吴荆当即会意,他摆了摆手对厅中伺候的丫鬟道,“都下去吧,没有本官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
“是”一众丫鬟鱼贯而出。
香盈袖这才笑了笑开口道,“吴大人有所不知,今日一早我府上的二姨娘突然疯魔了,道是她杀了落萦妹妹。”
闻言吴荆看向香盈袖的目光明显变得晦涩难懂,“香大小姐相信一个疯魔之人说的话?”若是如此,他也算信错她的能力了!
香盈袖自是听出他话里的轻视之意,她轻笑一声,“吴大人这是在怀疑我的判断能力?”
被她这么直接道出心里的想法,吴荆眼里闪过尴尬。
香盈袖又是一笑,“二姨娘因何会疯,落萦妹妹又是因何而死,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今日前来是想请吴大人帮我个小忙,助我拿下幕后真凶。”
吴荆这下是真的有些无地自容了,他尴尬一笑,“是我误会香小姐了,捉拿凶手本是廷尉司的责任,香小姐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香盈袖眸中微光一闪,“那就请吴大人……”
——
香府
“老爷,二姨娘的事您不打算向上头汇报吗?”
香廷贺坐在书房桌案后翻看一叠白纸黑字,管家王叔垂首立在案前小声问道。
闻言,香廷贺头也未抬,“暂且瞒着,现在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二姨娘就是杀人凶手,一个疯子的话廷尉司的人不会相信,你命人去琴湘居守着,一旦有什么发现立即向我汇报。”
管家应了声是便弯身离开。
香廷贺目光依旧落在桌案上,不知看到什么,他蓦地阴沉一笑,“香盈袖,你到底是谁!?”
“老爷,不好了!”匆忙的脚步声在外响起,一名侍卫匆匆跑进屋。
“发生了何事?”香廷贺脸色难看。
侍卫颤了颤,急忙道,“是,是廷尉司的人来了,说是要捉二姨娘回去问罪!”
“啪……”香廷贺一瞬拍案而起,“你说什么?廷尉司的人来了!?”
侍卫咽了口唾沫,“是,是”
香廷贺顾不得其他,一脸阴沉地往外走去。
吴荆领着一群人守在琴湘居门口,与香府的侍卫遥遥对峙。
管家冷汗淋漓地垂首站在吴荆面前,“吴大人,您是不是弄错了,二姨娘与二小姐的死并没有关系啊!”
吴荆冷哼一声,“本官收到密报,曲氏已经亲口承认是她杀了香二小姐,本官现在要求提审曲氏,立刻把人交出来!”
管家一把老骨头哪经得起吴荆这么一吼,他头脑一昏直道,“吴大人有所不知,二姨娘如今精神错乱,眼下就是个疯子,她说的话如何信得?”
吴荆冷眼一扫,“这么说,曲氏的确是说过这等话了!”不是疑问句,他很肯定。
管家浑身一抖,暗恨自己说错话。
“吴大人想必误会了,老奴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二姨娘如今的模样就算吴大人把她带回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大人不妨等老爷来了,亲自与他说。”
他这是变相地拿香廷贺来压他,吴荆冷嗤一声,“本官依法办案,无论谁来说都一样。”
管家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暗道去请香廷贺的人难道出了什么纰漏,这么久还未来?
正这样想着,香廷贺的沉着的声音传来。
“吴大人来我府上作客却是不命人通传一声,直接来了这后院是何意?”
他话语中满满的高高在上,明显是在拿身份压吴荆。
在朝中,香廷贺官居一品,而吴荆落与其下二品位置,香廷贺正是要用这微末的身份差别压他一头。
换做平时吴荆定然就摆低姿态找个台阶下了,但今日,有香盈袖的话在前,他是断然不能退缩的。
他看向香廷贺,眼里透出点点微末的凌厉,“香大人想必已经知道下官此行的目的,还请大人不要为难下官,这二小姐的案子是大人亲自交与下官,现如今案情已经有了进展,香大人却命人阻拦,只怕说不过去吧!”
他就是在提醒香廷贺,当初香落萦的案子是他亲自拜托的,现在有‘杀人凶手’出现,他却出手阻拦,可是成了包庇者。
香廷贺听了此言却非但没有半点妥协,反倒冷哼一声道,“人人传颂吴大人断案如神,现如今吴大人却是相信一介疯妇之言,我实在怀疑吴大人的断案能力,小女的案子也不麻烦吴大人了,还请吴大人尽快将小女的尸首送回来,我会替她安排后事,另寻高明还她个公断!”
吴荆不甚一笑道,“香大人可是糊涂了?下官负责南都上上下下所有案子,香二小姐死得莫名,下官有义务找出真凶,香大人只怕没资格阻止下官捉拿案犯!”
香廷贺噎了噎,吴荆却是又道,“香大人,下官负责南都安危,决不能容忍有人在南都犯案杀人,这是回报王上的信任,也是为民请命,香大人多番阻拦,莫不是想放任凶手为祸南都,甚至为王上不利不曾?”
他语气平淡,香廷贺却是听得一身冷汗。
他蹙了蹙眉,“香某并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曲澜如今这般模样,我实不敢相信她的话,若是到了廷尉司更会影响吴大人公断。”
吴荆淡淡一笑,“这点请香大人放心,曲氏是否无辜,下官定会查明清楚,香大人若是担心曲氏到了廷尉司无人照看,下官倒可以通融通融让香三小姐陪同前往。”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香廷贺若是再反对就真的要引起怀疑了。
他略一沉吟,点头道,“便依吴大人之言。”
吴荆拱手一揖“多谢香大人通融。”
随即抬了抬手,随行的人立刻跑进琴湘居。
曲澜和香若晗被带走,香廷贺一脸阴沉立在原地。
管家站在一侧,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这件事到底是谁透露出去的?”
森冷阴寒的声音传来,管家浑身一僵,有些忐忑道,“这件事外人并不知情,定是府里出了内鬼。”
香廷贺冷哼一声,“内鬼?除了她还会有谁!?”
知晓香廷贺口中的‘她’是谁,管家不可抑制地全身发抖,便是说话也带着颤音,“不,不会吧!大小姐她……”
“除了她还会有谁?只有她,巴不得香府的人都死了,她就是个祸害,自她从璟国回来,这府上就没一天安生日子。”
“可是老爷,当初是您亲口提起大小姐,让她随大少爷和二小姐去璟国,您为何会突然将她从后院放出来?”管家心有疑虑,便直接问出口。
管家在是香府的老人,香廷贺自来信任他,闻此也没做隐瞒,他哼了一声道,“若非王上突然提起香盈袖,我又怎会想起她,现在看来,当初王上莫名提起她命她同往璟国时我便该怀疑这其中有问题。”
管家没再多话,有些问题问得深了反会引起祸端,他向来是个知进退明事理的人,否则香廷贺也不可能如此信任他。
他不多话,香廷贺却突然问道,“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管家为难地摇头道,“此事隔得时日太长,要查起来并不容易。”
香廷贺沉沉点头,“一定要抓紧时间,越快越好。”
管家心里叫苦,却不得不应下。
时隔十年,要查一个人的身份谈何容易?哎!
——
简笙居
“喔?在查一件事?”
香盈袖听了心焰的禀报,颇有兴趣地挑了挑眉。
心焰点了点头,面上有些沉重,“当初小姐利用王上迫使香廷贺让您去璟国,如今他已经起疑了,您说,他会不会在怀疑您的身份?”
香盈袖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唯有眉心拧了拧。
“怀疑我是不是真的香盈袖?”
心焰点了点头,“毕竟十年未见,如今您做的这些事也的确不像一个在后院困守了十年,什么不知道的人能做得出来的,他有所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香盈袖宽大的袖袍一拂,“说的也有道理,这个身份本就是我借来的,早晚会有归还的一天,既然香廷贺要查那便让他去查,至少在我的事情办完之前他不可能查得到,毕竟那样的身份又有谁能想得到呢?”
她说此话的时候暗含轻嘲的讽刺,似对自己身份的不屑与厌恶。
心焰有些心疼她,“小姐,您别这样想,若是让青姨知道只怕又要不高兴了。”
香盈袖轻笑一声,站起身走到窗边,透过高高的院墙看向遥远的天边,“青姨她最是唠叨,你可别告诉她,不然我这耳朵又得遭罪了!”
听她玩笑,心焰轻轻松了口气,笑道,“青姨远在朝华,心焰就是想说也没法子呀!”
听着她娇俏的声音,香盈袖沉凝的心也不由地松了一些,她轻叹一声,“是啊,快有三年没见过了吧,我记着,上一次青姨来看我还是借着白云出来办事的光,也不知道青姨现在怎么样了?”
心焰满是笑意道,“小姐放心,有白云照顾着,青姨不会有事的。”
香盈袖点了点头,“如此最好。”
“近来朝华都那边可有消息?”
心焰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当即点头道,“小姐请放心,他们并不知道您在南岳,若是有什么事青姨会提前告知的,倒是秦公子那边……”
“他怎么了?”香盈袖眉眼未动,显然是对这秦公子没多大兴趣。
心焰看在眼里,不由轻叹一声,“自从您把他派来的人都遣回去以后,他多番传信询问您的情况,他的心思小姐不会不知道吧?”
闻言,香盈袖眉眼间划过一丝冷意,“他的心思与我何干?”
心焰替秦诺叹息一声,看样子他是没希望了!
“小姐,您是不是喜欢上半月公子了?”心焰嗫喏一声。
她声音极小却是逃不过香盈袖的利耳。
她身子几不可见地一僵,搁在窗台上的手指深深嵌了进去也毫不自知。
“小姐!”心焰低呼一声,赶忙拿过她的手捧在手里,“您这是做什么?就算不喜欢秦公子也不能这样对自己啊!”
香盈袖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擦破了皮,血迹浸透了指尖,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但是她并未感觉到痛,习惯了伤痛,这一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心焰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急忙拉着她往美人榻让她坐下,然后跑去找来药箱,一边替她擦药嘴里还念念有词,“秦公子要是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定然又是对我好一番训诫,若是让他知道您不喜欢他还不得翻了天。”
香盈袖眉心紧蹙,“你这么喜欢他不如嫁给他?”
心焰撇了撇嘴,“人家好歹救过我们,小姐您这样无情无义,多伤人心。”
香盈袖一瞬站起身,打翻了面前的药箱,声音冷漠到了极致,“他救我是他多管闲事,但不代表我会记在心上,我承受不起他的喜欢!”
说罢,她径自往床榻走去,和衣躺下,却是不再跟心焰多说一句话。
知道香盈袖生气了,心焰吐了吐舌,捋到虎须了!
——
“吱吱……”爹爹,你傻笑什么呢?
白崽顶着一身风尘回来一眼便瞧见半月对着窗外傻笑,忍不住身子一抖,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听到它的声音,半月嘴角笑意愈加大,他以那低沉魅惑的嗓音道,“崽崽,这一年之期只怕要缩短了……”
什么?
崽崽一脸懵然,什么一年之期?
下一秒,它一拍脑门儿,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坏女人说的一年之期吗?
“吱吱……”爹爹什么意思?
半月揉了揉它的脑袋,温柔道,“她是极冷情之人,从不记人的情谊,也从不许人近身,哪怕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你说,我在她心里是不是不一样的?”
白崽险些一头栽下窗台,爹爹,你能不能不要如此自恋?人家那是在利用你好伐?你瞎激动个什么劲儿呢!
还有啊,爹爹,你怎么如此厚脸皮,居然跑去听人家墙角!
白崽给了他个不忍直视的神情。
半月一巴掌拍在它脑门儿上,“我何时去听墙角了?是她们说话的声音自个儿跑到我耳朵里来的!”
白崽绝倒,这还不叫听墙脚?您老不刻意去听,就能听到?
“呵呵……”半月对它露出个森然的笑意,声音却是温柔至极,“崽崽,你这回去一趟是越发涨胆子了啊!”
白崽浑身寒毛倒竖,它扔给半月一张纸条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
半月也懒得跟它计较,他伸手打开纸条,嘴角掩不住的笑意有片刻的凝固。
似在喃喃自语,“等不及了么?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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