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红色马儿脚下一步一个血印子,足见先前是经历了多么残忍的血战。
穆攸扬抬手一拱,声色悠悠,“三弟果然骁勇善战,不过一刻钟便破东门而入,这些骁骑精兵在三弟手下也不过是一群无用的废物。”
穆景睿冷笑一声,“二哥也不遑多让,西门的守兵号称南阳王都第一精兵良将,如今看来也不过尔尔,只是不知道这金銮殿上的七皇弟手下还有多少人”。他抬手一指,“二哥可要与我比一比,究竟是谁先拿下那传国玉玺,坐上金銮宝座?”
穆攸扬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我们可是事先说好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二哥一向大度,定是不会让三弟落草为寇,只是西南一隅的封地荒凉叙旧,当是需要三弟这样的人才前往整顿才是。”
穆景睿神色一厉,不屑地偏头,“二哥休要在此大言不惭,谁能赢还不一定呢!驾!”言毕,他双腿一夹马肚,骑马往金銮殿而去。
身后数万士兵齐齐跟上,金戈铁履在地板上擦过,划出一阵阵刺耳的尖锐之声。
被血染红的战袍随风猎猎作响,充满了热烈与希冀,一如他们此刻的心情,成则高官厚禄,败则马革裹尸,是生是死皆在此一举。
穆攸扬眉眼沉沉地望着前行的人,眼底的血光浓郁,散发着叫做兴奋的因子,这天下,江山必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手持长剑抬手一挥,“本王说过,谁能率先拿下穆柒寒抢夺玉玺,封将拜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是!”身后整齐划一的声音划破长空,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两队人马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丫鬟太监们吓得四处乱窜,尖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相较于外面的喧哗,金銮殿中此时压着一股名为山雨欲来的低沉气压。
穆柒寒高居金銮宝座上,右手食指与中指有一下每一下地敲着扶手,脸色平静地看不出任何异样。
长宁公主抬眼望着他,欲言又止。
底下的朝臣三三两两站在一起时不时说上两句,又抬眼看看门外,每个人脸上说不出的惊惧,偏生他们的新王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模样,倒叫他们像是在唱独角戏。
“报——”
一名士兵满脸鲜血地跑进来,由于跑的太急,在地上滚了一圈才撑着身子跪在地上,“陛下,端亲王和睿亲王的人已经破了东西两门,现在正往金銮殿来,距此不过百里。”
穆柒寒这才慢斯条理地抬头望向来人,却是道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陈将军何在?”
士兵愣了一下才道,“陈老将军于东门,战死于睿亲王剑下,小将军不知所踪。”
“什么?陈老将军战亡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朝臣中有人惊呼出声,一副天塌下来了的惊慌模样。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连骁勇善战的陈老都没了,这下是真的没希望了!”
“……”
一群人议论纷纷,讲得无不是丧气之语。
也是,陈老将军乃是南岳最骁勇的镇国之柱,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了无数,若不是实在寡不敌众,何至于损失这样一名功勋卓绝之良将啊!
殿中压抑着一层层的悲哀凄凉之气,便是穆柒寒也有一瞬的恍惚。
他闭了闭眼,挥手,“下去吧,有什么消息继续来报。”
士兵抬眼看了他一眼,被他摄人的眼神一扫赶紧颔首道,“是。”
“陛下,这可如何是好?还请陛下快快拿个主意啊!”一名大臣垂首道。
众人赶紧跟着点头附和。
穆柒寒抬手捏了捏眉心,对一旁的长宁公主道,“昨日吩咐你的事如何了?”
长宁颔首道,“已经命人守着了,只要他们敢进来,二位娘娘必会身首异处。”
穆柒寒点头,“好,现在把人带过来吧!”
长宁道了声是,对一旁的宫女吩咐下去。
众人满是迷茫地看着他二人的对话,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香盈袖和凤栖梧两人立在靠近门口的位置,离得虽远但二人听力极佳,理所当然将两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楚明白。
香盈袖抬眼望向凤栖梧,两人相视一眼,自是明白其中深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离去的人复返,只是没了离去时的淡定,取而代之的尽是惶然之色。
“陛下,公主,不好了,守在殿外的人都被人杀了,皇后和云贵妃已经不知去向!”
“什么?”长宁公主一瞬间站起身,难以置信地睁大眼望着她,“不可能,派去的人都是本公主府上的影卫,纵使大军去抢也能把人带走。怎么可能会死!?”
宫女被她吼得愣住。
穆柒寒道,“端亲王和睿亲王一直都在忙于逼宫,根本没有时间去救人,不可能是被大军劫走,只能是皇后和云贵妃自己逃走的。”
宫女这才反应过来呐呐道,“好像是这样,现场并没有打斗的痕迹,影卫们也没有外伤,倒像是中毒。”
“中毒?”
“是”宫女连连点头,“他们脸上都是青黑色,嘴角有黑血,应当是中毒所致。”
穆柒寒点了点头,挥手道,“起来吧,现在再去追究是怎么回事已经不重要了,既然她们是自己跑的,那定然跑不远,除非还躲在宫里某个地方就是被乱军杀了,派几个身手好的去寻,切记小心行事,不得打草惊蛇。”
宫女下意识看向长宁公主,见她点头方才应声退下。
穆柒寒眉眼深了深,看向门口的方向。
“明阳县主向来聪明伶俐,依你之见,皇后和云贵妃会藏在何处?”
香盈袖不甚意外地抿唇一笑,“陛下谬赞了,聪明伶俐不敢当,只是这等简单之事臣女也算能猜测一二,皇后和云贵妃这些年定然是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和爪牙,要想从区区几名影卫的眼皮子底下逃走易如反掌,只是今日不巧,端亲王和睿亲王逼宫造反,宫中乱成一片,要想躲过乱军的刀剑,若非有高人护送,那她们现在定然还在宫中,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影卫惨死兴许只是障眼法,造成逃跑的迹象也不过是想糊弄陛下。”
“所以,臣女有两个猜测,她们二人若不是已经出宫到了安全的地方,便是还在殿中,陛下只需派人仔细找寻便是。”
穆柒寒赞同地点了点头,“县主此言有理。那便到栖凰宫去找找。”
香盈袖抿了抿唇,终是开口道,“陛下,恕臣女直言,如今五万叛军就在殿外,不足两刻钟便能攻破此门,届时你我众人皆是笼中之物,陛下认为,找到皇后和云贵妃便能扭转局势反败为胜吗?”
穆柒寒拧了拧眉,“自然不是,寡人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在此之前寡人就已经派陈小将军调遣最近的长林军前来救驾,只要长林军一到,外面的人不过蝼蚁罢了!”
香盈袖就知道他此刻的淡定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早已经有了部署,但是一切皆有变数,便如此刻,皇后和云贵妃不知所踪,若是睿亲王和端亲王攻进来他们手上没有任何筹码叫板,若是陈小将的援军迟迟不到,难不成众人就在这里等死!
“陛下,且不论皇后和云贵妃能否找到,便是找到了,陛下确定端亲王和睿亲王会因为忌惮她们的性命而与陛下周旋一时吗?”
“你什么意思?”穆柒寒冷了脸色。
香盈袖冷笑一声,“臣女早前便告诉过陛下,人心难测,陛下善良但不代表别人也如陛下一般重情,帝王之位人人趋之若鹜,试问哪一代帝王功成不是踩着尸体爬上来的,帝王之家,从来没有父子兄弟之情,难不成他们还会为了这不过尔尔的母子亲情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王位?并不会!与其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陛下不如想象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破敌!”
穆柒寒脸色低沉,却是没有发作,只问,“你有何计策?”
香盈袖勾了勾唇,“臣女不过一介妇人,不懂行军布阵,但是臣女明白一个道理,自古以来以少胜多并不是神话,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陛下应当懂得才是。”
闻言,穆柒寒冷斥一声,“好一个擒贼先擒王,寡人以为明阳县主有什么了不起的策略,原来也不过如此,叛军五万,寡人仅剩的兵力不过是这金銮殿外守着的三千人不到,你让谁去擒?谁能在五万精兵的包围之下拿下两人?”
香盈袖对于他的冷嘲热讽不以为然,“整个南岳朝中难道就找不出一个能出去拖延一时的将军吗?还是说陈老将军不在,这殿中的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除了一张嘴能说会道之外就一无是处?”
一众老臣被她说的脸红脖子粗,偏生没办法反驳,南岳看似不弱,但是这么多年能在七国之中游荡,既不被强国吞了也能勉强在弱国中找些存在,大多还是这位陈老将军在战场上的风姿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穆柒寒视线在大殿中一一扫过,见众人一个个面红耳赤,心里没来由一阵窝火,父王雷厉风行想不到养出来的老臣尽是些米虫!
殿中沉静半晌,穆柒寒才幽幽道,“既然朝中无可用之人,那便由朕亲自出去谈判,如何?”
众人一惊,连连摆手,“陛下,使不得使不得,您乃一国之君怎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境,陛下三思啊!”
穆柒寒抬眼,声色冰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们告诉寡人,此局究竟如何能破?”
一群人又垂首拢袖,面面相觑。
穆柒寒憋了一肚子气正欲发作,一道不疾不徐轻淡如和风的声音响起。
“陛下先前可是说,陈小将军去找援军了?”凤栖梧立于人群最末,双手负于身后,面上一派从容淡然,众人看着他,心中的焦灼不期然散去。
香盈袖诧异地看向他,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穆柒寒勾了勾唇,“月编修有何计策?”
凤栖梧离开倚靠的金玉柱,站直身子,抬手理了理衣摆,漫不经心道,“如今五万大军就在眼前,明阳县主所谓的擒贼先擒王不过是下下之策,若要拼想必是有一下可能,但是若能以折中的方式取胜岂不更好?”
香盈袖动了动唇,黛眉轻蹙,“你的意思是?”
凤栖梧看着她,眼内满是温柔,“以杀止杀并非良策,若是能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到来,届时必能不战而胜。”
“援军?”香盈袖轻斥,“等援军来不过是作困兽之道,到时陛下已经落入叛军手中,就是援军来了又能奈何?更何况,陈小将军至今没有消息,谁知道他的援军几时能到!与其依靠别人不如自救!”
她从来认为自己的危机必须要由自己接触,人不救我我自救,这是一直以来她所信奉的,也是十多年来亲眼目睹的,那些所谓等一等总会有人来救的话从来不属于她,她也从不相信。
“娘子”凤栖梧一眼洞穿她心中所想,“你所看到的不一定就是全部。”
他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凤目直视她的一双冰眸,眼中满是真诚与笃定,“信我一次,你现在去找陈小将军,将援军带来,这里我自会应付。”
香盈袖眨了眨眼,眸中冰寒尽褪,“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去找援军,这是南岳的危机,是穆柒寒的责任,为什么要由他们来收拾,还有,她要如何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去于叛军对抗!?
凤栖梧勾唇一笑,“你要的东西还在他手里,若是这南岳江山落到别人手里,你这么久的部署可就前功尽弃了,再者,这满殿之中除了你还有何人有能力躲开叛军的势力将援军带来?”
香盈袖垂眸不语。
凤栖梧知道她这是动摇了,便转眸对穆柒寒道,“陛下,不知长林军所处何地?”
穆柒寒对上他的眼,明明没有压迫,他却下意识觉得忌惮,脱口便道,“出城往南六十公里有一处军营,长林军便在那里。”
凤栖梧点了点头又道,“那陈小将军是几时出发的?”
“昨日便在那处待命,今日一早便会赶过来,想来也快到了。”
凤栖梧左手撑着右手手肘,右手拂了拂鼻梁,“这么说来陛下与陈小将军之间也只是靠传信出去,并不一定他就收到了。”
穆柒寒面色微变。
凤栖梧不再多言,转身对香盈袖道,“娘子,想来那陈小将军也许并没有收到求救信,你是必定要跑这一趟了。”
香盈袖眉心紧蹙,“六十公里地我纵使能飞也无法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何况要带着援军回来,你能撑到三个时辰吗!?”
凤栖梧淡淡一笑,揉了揉揉她的长发,“相信我,只要你能在三个时辰内赶回来,我必定还你一个安然无恙的南岳王。”
香盈袖拍开他的手,怒然瞪他,“谁会担心他啊,这是陛下,自然会有人为他前仆后继的死,而你呢?这里不仅没有人会听你的,也不会有人保护你,三个时辰足够叛军踏平这金銮殿!”
凤栖梧捏了捏她的脸,柔声道,“不会,我会等你,等着你带着援军回来,在那之前我不会有事,便是为了你我也会保护好自己,信我,好不好?”
香盈袖定定地看着他,看他眸中溢满的温柔与淡然,心里那点焦躁被抚平,她迈步上前一头埋进他怀里,瓮声瓮气,“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等我回来!”
凤栖梧回抱她,“好。”
香盈袖退开两步,对身后不远处喊道,“心焰。”
心焰上前,“小姐?”
香盈袖定定地看着凤栖梧,语气坚定,“你务必要保护好姑爷,必要时候带他走!”
“小姐!?”心焰双眼微睁。
香盈袖不理她,头也不回地往殿门口走去。
所有人目视着她坚定从容的背影,一身红衣,潇洒恣意。
心焰定定望着她,心中的震惊久久不去。
金銮殿外三千守卫坚定守着,见香盈袖出来各个满脸惊讶。
“县主,外面危险,还请您快快回去。”
香盈袖看了说话之人一眼,突然弯唇一笑,“等着本县主回来救你们,无论多难都给我撑住了!”
一群人被她说的一愣一愣地,下意识垂首朗声应道,“是!”
这么久的时间,端亲王两人的人马离金銮殿已经不足十里,从正面冲出去已然是不可行的。
香盈袖观察了周围的地形,御花园的花已经尽数绽放,一片骄阳似火已经是这皇宫仅存的完好之处,无论如何,御花园是叛军的必经之处,但是这盛开的花和假山也是最有利的遮蔽之处。
刺耳的刀刃相撞的声音和着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不出片刻便会出现在眼前。
香盈袖闪身躲进一处假山,下一秒两队人马便先后出现在御花园,他们所过之处花叶一片狼藉。
穆景睿周围扫视了一眼,对手下众人道,“给本王搜,但凡宫里有活着的一个不留!”
“是”整齐划一的应答声响起,紧接着便是一群人拿着刀剑四处搜查的声音。
香盈袖屏住呼吸,整个人贴在假山上,看着一群人从旁边的假山找过去,很快便要往她这个方向找过来。
她四处看了看,另一处隐蔽的假山后只有一个虎头虎脑的人在找,她闪身躲进去,迅速伸手捂住对方的嘴,一个手刀落在他颈项上,那人还来不及呜咽一声便晕倒了。
香盈袖轻呼一口气,将人轻轻放倒在地上,然后就着假山躲着。
很快又是三人靠过来搜寻,她摸了摸头上的碎玉冰簪,大致计算了下一击拿下三人的几率有多大。
她往假山后靠了靠,三人没有任何察觉地找过来,其中一人看见地上躺着的人,忙跑过来摇晃他,“大宝,大宝”
香盈袖抬手就是一击将人敲晕,另两人听见动静看过来,只觉眼前红色一晃,颈间一凉,便没了呼吸。
香盈袖一手抓住一人的衣领将人拖过来靠在假山后,而后拔掉其中一人的盔甲套在身上,挽好头发戴上头盔,垂首往外走去。
“诶,怎么就你一个人,跟你一队的呢?”一像是管事的人见她走出去,当即望了望她身后问道。
香盈袖沉着嗓子道,“他们肚子不太舒服去茅房了,我自己先回来复命。”
那人似信非信地看了她两眼道,“你们可有找到什么人?”
香盈袖摇了摇头,“只要是活人都抓起来了,不过都是些妄图逃跑的丫鬟太监,并没有可疑之人。”
那人摆了摆手,“行了,到别处找去。”
香盈袖道了声是便往人多的地方过去。
多数的人已经跟着穆景睿往金銮殿去了,就剩些领了命盘查可疑人员的小兵,香盈袖很快躲开众人的视线。
正打算找个机会离开,瞥见穆攸扬的人,当即垂首仔细在周围找了起来。
穆攸扬目不斜视地骑着马走过去,香盈袖松了口气,往旁边的花园门走去。
“来人,给我把他拿下!”一声大吼在远处响起。
方才那领头之人站在假山旁指着香盈袖的方向,那假山赫然便是香盈袖方才待过的地方。
暗道糟糕,香盈袖迅速闪身掠过花园门,往宫门口跑去。
“给我追,拿下他!”
后面的人还在喊,众人朝着她的方向疾追过来。
穆攸扬朝她的方向忘了一眼,问道,“什么人?”
那领头之人指着假山后,喘着气道,“他,他杀了人。”
穆攸扬蹙了蹙眉,对身侧的人道,“劳烦香大人带人将人捉回来。”
香廷贺拱了拱手道,“是。”
香盈袖一路疾行至宫门口。
“什么人?”宫门守卫指着她吼道。
香盈袖抬手从衣袖里摸出一块令牌,“奉睿亲王之命出宫办事,速速开门。”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跑过去开宫门。
宫门才刚刚拉开一人宽的距离,身后便传来香廷贺的声音。
“速速关门,拿下他!”
两名守卫懵了一瞬,当即就要将宫门合上。
见机,香盈袖将手上的令牌往前一掷,快狠准地打在其中一人手腕上。
那人手腕一麻,动作一顿。
就这个当口,香盈袖身形一闪堪堪从即将合上的宫门侧身溜出去。
“废物,谁让你们开门的!”
穆景睿手下领头之人一人一巴掌扇在两名守卫脑袋上,怒不可遏。
两人揉了揉脑门,“他拿着大人的令牌,属下们也不敢不开啊。”
那人一愣,伸手往腰上一摸,那里的令牌不知在何时不见了,想到方才与贼人错身而过,当即恼怒地又是一人一掌,“废物,只认令牌不看人,没长脑子!”
香廷贺制止他,“刘大人,现在不是追究对错的时候,先把人拿下才是。”
刘大人,这才哼哼两声,对手下人道,“立刻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出,就是把南都翻过来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而香盈袖,一出宫门就在门口牵了一匹马,横冲直撞地往城门口奔去。
与其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不如一鼓作气冲出去。
金銮殿内,一种大臣正欲凤栖梧剑拔弩张。
“陛下,这三千士兵已经是仅剩的屏障,陛下若是交给他,何人来保护陛下!?”
一种大臣你一言我一语,说什么也不同意凤栖梧调动三千兵力。
凤栖梧也不急,双手抱怀,满脸痞气,“无所谓,反正这南岳也不是我的南岳,落到谁的手上也与我无关,既然你们都觉得没关系,我也没什么好替你们着急的。”
心焰站在一旁,等着穆柒寒道,“总之,我奉了我家小姐的命令,关键时刻会带姑爷走,至于你们这里,谁输谁赢且看你们的造化。”
“哼,也要看你们们有没有这个能耐,想要置身事外没那么容易!”一名大臣吹胡子瞪眼。
凤栖梧淡笑摇头,却是失去了与他们这群酒囊饭袋对话的兴致。
“行了。”穆柒寒打断一群还在嚷嚷的大臣。
“这是兵符,如今就靠月编修了。”他令宗正将兵符递给凤栖梧。
后者接过,对着穆柒寒遥遥一笑,“多谢陛下信任,还请诸位在这里耐心等候,切记不要离开。”
说罢,与心焰对视一眼,两人默契地往殿外走去。
宗正有些担忧地道,“陛下,当真相信他?”
穆柒寒凝了凝眸,“不相信又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真要将王位拱手让出?”
宗正不再言语,当了南岳的王就有了诸多限制,没办法亲自出手,因为他的性命重中之重,万事都要依靠他人之手,哪怕根本不知道他人究竟有何能力。
香盈袖一路纵马狂奔,大街上的人早就被叛军吓得躲了起来,此时街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马蹄声踢踏而过,早已脱下厚重的盔甲,一袭红裳在风中猎猎飞扬。
城门遥望在即,上百人等候在此,一见她便竖起了刀戟。
“拿下她!”
一人下令,上百人一齐冲上来。
香盈袖冷笑一声,一掌拍在马背上,马儿吃痛,疯狂奔跑起来,她手中一使力,马儿一整个飞跃起来,从众人头上跃过,眼见着马儿就要下落,马上之人扬手一派,整个人借力跃起,衣袖翻飞,发丝飞扬,黑与红的极致之美。
她朝下勾唇一笑,人已经跃过了高高的城门不见了踪影。
里面的人咒骂一声,“给我追!”
皇宫内,数万人马止步于金銮殿外的数百阶梯之下,回首遥望高高的拂罗塔,那里一人一袭华光潋滟的银色长袍席地而坐,一张极致绝色妖冶的脸,剔透的琉璃目镶嵌其上,一点血泪朱砂如刻骨誓言般镶嵌在右眼下方,张扬的黑发束于脑后,只一缕垂于颊边。一把古琴置于膝上,通体碧玉的琴身散发着淡淡的寒光,琴的尾端为凤,嵌着一株血色曼珠沙华,一团白色毛茸茸的东西蹲在上面,一双睁得老大的双色瞳眸仿佛俯视着蝼蚁众生般看着底下众人,就这样,一人一琴一宠已是美到了极致。
“他是谁?”
穆景睿与穆攸扬面面相觑。
“从未见过。”
穆攸扬眉心紧蹙,“此人气度不凡,那把琴更是诡异至极,还是小心为上。”
穆景睿冷哼一声,“想不到穆柒寒身边还有这样的高人在,真是小瞧他了,不过,纵使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个人,难不成还能怕他不成。”
穆攸扬对于他的大言不惭正想说些什么,就被一阵尖锐急促的琴声打断。
琴声响起,一曲空城绝在拂罗塔上奏响,急促的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一阵脚步声伴着琴声响起。
穆攸扬两人抬头看去,不知何时,眼前的台阶上已经占满了一群身着黄黑色盔甲的人,一眼望去竟仿佛看不到头。
两人心里一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错愕。
与他们手上蓝黑色盔甲的人不同,黄色代表帝王所有,这是穆柒寒手上仅剩的人。
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些人不过三千左右,但是此时此刻竟有些忌惮,若是消息有误,不是三千而是三万。
“是不是他们的援军到了?”穆景睿有些迟疑道。
穆攸扬摇了摇头,“不可能,援军就算赶到,也不可能从这里出现,一路上我们都没有看到过。”
穆景睿点了点头,又觉得不对,他猜想,“会不会是皇宫里有我们不知道的密道?”
穆攸扬没有出声,他们并不知道皇宫里有没有密道,但是此时此刻必须要小心行事。
穆景睿见他默认,心里一时有些慌乱,“那怎么办?”
还不待穆攸扬回答,一道青色身影落入视线。
心焰一袭青色紧身长裙,手持一把青色长剑,面含笑意地站在众军之前,“二位殿下,别来无恙啊。”
“你是,香盈袖的人?”穆景睿不太确定道。
心焰笑着点了点头,“睿亲王殿下果然慧眼,奴婢名唤心焰,正是小姐的人。”
穆攸扬双眼深沉地凝视她,“你家小姐呢?”
心焰左右望了望,似笑非笑道,“殿下也看见了,这两军对峙,十足的危险,我家小姐身子娇贵,自然是在陛下身边。”
穆景睿指着拂罗塔的方向问道,“那弹琴之人是谁?”
心焰抬眼望了望,道,“陛下的援军。”
“不可能!”穆攸扬笃定地否认,“你们现在莫不是在给本王上演空城计?这些应当就是你们的全部兵力。”
心焰面色不改,笑意绵绵,“殿下不信奴婢也没办法,殿下大可试一试,我们的人到底有多少。”
她抬手一挥,身后众人纷纷把剑作出要与他们一决胜负的架势。
琴声绵绵不绝,一瞬间激昂奋起,仿佛为了渲染此刻两军对峙的剑拔弩张。
穆景睿揉了揉脑袋,“这琴声吵得我脑仁疼,二哥,不如先把这弹琴的人拿下?”
穆攸扬回头望了一眼,这琴声的确动摇军心,他们的人都已经有些心神不定,心生迟疑,这可不是个好迹象。
他点了点头,穆景睿当即下令把人拿下。
千名士兵朝佛罗塔而去。
一刻钟后,所有人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那些上得拂罗塔的人,还没近那人的身就被一道道音刃横劈而来,近一千人如白菜萝卜般从拂罗塔掉下来,乌压压的一片。
底下众人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太,太太太,太恐怖了!
便是穆景睿和穆攸扬也不期然第捏了把冷汗,这是何等的实力才能做到这般境界。
穆攸扬对身后之人道,“去把香家主找过来。”
一千个人的下场摆在前面,众人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按这样下去,他们这几万人都不够砍得。
空城绝的琴声依旧,吵得人心神不宁,穆攸扬脸色难看至极。
他开口,携着内力将声音远远传去,“阁下究竟是何人?何不下来与我等光明正大地打一场,以优越的地势先声夺人可不是君子所为。”
城墙上琴音一顿,似是受了他的影响,一双夺魂摄魄的琉璃目望过来,只觉得遍地花开,丝竹悦耳。
那人勾唇一笑,双眸微弯,一点血泪朱砂潋滟夺目。
众人只见他手掌往琴弦上一拂,‘噌’的一声,一道音刃破空而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凛然霸气,瞬间划开穆攸扬的脸,一道血淋淋的伤痕触目惊心。
‘嘶’
众人倒抽口凉气,背脊发寒。
穆攸扬后知后觉地才感觉到脸上的疼痛,脸色瞬间大变。
穆景睿正欲对他说什么,余光瞥见一道光影远远袭来,瞬间觉得巨大的威压扑面而来,令他感到窒息。
众人眼前银光一闪,一人一琴一宠已经换了个位置,坐到了金銮殿的屋顶之上,与他们正面蜗居。
众人心里又是一阵惊惧,后背已经湿透。
“谁要与我光明正大的打架来着?来吧!我奉陪!”凤栖梧撩了撩脸侧的发丝,用他那张冠绝天下的盛世美颜笑得极为欠扁。声音有点低哑的,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穆攸扬捂着脸上的伤口怒不可遏地等着他。
一旁的穆景睿拉住他,“二哥,使不得使不得,你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穆攸扬横他一眼,“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干耗着?”
穆景睿附到他耳边小声道,“他们说不定就是在虚张声势,咱们直接攻进去,他一人之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阻我数万人之势。”
穆攸扬已经被气得不想再去考虑真假,他当即道,“好,咱们就打进去。”
他扬手一挥,“给我杀!”
……
皇宫内剑拔弩张,城外,香盈袖也同样遇见了阻碍。
她高居马背上,目光冷冷地盯着眼前拦路之人。
“帝姬,又见面了。”来人一袭青衣,双手负于身后,面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香盈袖动了动唇,“月!笙!”
月笙脸上笑意加大,“看来帝姬对我印象颇深,只一眼便认出我来。”
香盈袖不欲与他多说废话,冷冷道,“我现在没工夫跟你废话,你想做什么直说吧!”
月笙双手合掌拍了拍,阴阳怪气道,“帝姬果然气魄非凡,只是这一次月笙可不是奉了圣尊的命令来的,而是琅音长公主要你的性命,你说可如何是好?”
香盈袖挑了挑眉,“原来一条狗还能有两个主子,今日长见识了。”
月笙脸色微僵,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帝姬巧舌如簧,月笙自知说不过,总归帝姬这张嘴也说不了多少话了,索性让你一次说个够,如何?”
香盈袖冷哼一声,“若是不想死就给我滚开!”
月笙手上的折扇轻轻展开,有一下每一下地晃着,“生气了可就不好玩儿了,帝姬年轻气盛,可切莫上了身子才是。”
香盈袖抿唇盯着他,冷冰冰的脸上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她扬手一挥,一把冰蓝色长剑落入手中,遥遥指着月笙的鼻子,“废话少说,要么滚!要么死!”
月笙对于她的威胁恍若未闻,彻底无视她手上的剑,挑眉道,“帝姬可是想要去搬救兵去救你那一无是处的丈夫?”
香盈袖冷然回视,“与你无关!”
月笙不以为然地一笑,自说自话,“帝姬可知道那小帝王的救兵为何迟迟不来?”
香盈袖眉色一凝,几乎是肯定道,“是你!?”
月笙龇了龇牙,“若不是劫了那求救信,月笙还真是找不到机会与帝姬单独说上几句话呢!月笙自然是要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与帝姬多说几句话,否则以后可就没机会了,帝姬也别急着走,这援军你今日是搬不到了,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黑衣人尽数涌了上来将香盈袖团团围住。
香盈袖骑着马原地转了一转,双眼一一扫过这些人,随即不屑嗤笑道,“你以为就凭长公主府的这些个影卫就能把我杀了?”
月笙轻笑一声,“自是不敢小看帝姬,所以,我今日特地带来了一个人送给帝姬当做礼物。”
他双手合掌拍了两下,“出来吧。”
一人一身墨青色长袍从他身后不远处的树后走出来。
香盈袖脸色骤变,脱口而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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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了这么久,万更送给你们,么么哒!
另外有些错字还来不及改,后面改哈,今天写了一天还有好多事要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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