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你个太尉府公子用得着我们敬酒？
凌夕在心底暗骂着，但嘴上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北冥轩。
北冥轩冷冷地看了看袁介，转头对凌夕说道：“既然袁公子开口了，你便敬上一杯，袁公子向来言而有信，又岂会与你再做计较？”
开什么玩笑！真喝？而且，不是说敬一杯么？眼前这个碗是怎么个意思？
凌夕虽然心里想骂人，可仍旧将碗端起，说道：“奴婢敬袁公子。”
“任莹……”凝沁有些担心，想要拦着，却被北冥轩用目光制止。
凌夕看了看碗里浑浊的酒水，又用余光偷偷瞪了北冥轩一眼，叹了口气。
早知道刚才就不捶他那一下了。
唉，算了。
她咬了咬牙，端起碗仰脖咕咚咚一口气喝完了。
可是下一瞬间她便后悔了，幽北的烈酒可与她以前喝过的白酒完全不同。
凌夕只觉得从舌头到胃里就如同被烈火焚烧一般，又热又疼，而且由于喝得太猛，脑袋一下子便有些眩晕。
“唔！”她皱紧眉头，捂着胸口蹲了下去。
“哈哈哈哈！”聂征没想到凌夕居然敢将这一碗酒一口饮尽，不禁大笑起来。
加入幽北特产的朔风愁，成年男子都不敢如此豪饮，更别说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果然，片刻之后，凌夕只觉得脚下发飘，身子一软便向后倒去。
凝沁没反应过来，眼看着凌夕便要摔在地上。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相隔几步的北冥轩居然瞬间移动到凌夕身旁蹲下将她扶住。
看着怀中已经失去意识的凌夕，北冥轩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不能喝还逞能。也罢，就当是给袁公子赔罪了。”
说完，他便招手示意荀秋将这个“醉鬼”送回幽兰居，并命凝沁跟去照顾。
短暂的插曲，倒让宴席的气氛松缓了不少。
聂征看着荀秋费力地摆弄着凌夕离开，忍不住笑道：“没想到你救下的这个小丫头倒很是豪爽。”
“之前我也说了，这丫头野性难驯。若不是聂公子的酒烈，只怕她此时已然耍起酒疯了。”北冥轩笑着摆摆手。
袁介有些遗憾地甩甩袖子，在场的所有人都察觉到，他悄悄将手中的一点寒芒收起。
北冥轩冲他举杯笑笑，便也回到自己的座位，同时冲早已等候多时的部下说了声：“开始吧。”
只见之前被挑选出的西园禁军应了一声，纷纷跃上战马，缰绳一甩绕着演武场跑了起来。
与此同时，外面站着的几名禁军开始将许多圆木板胡乱抛向场中。
“咚！”
“咚！”
“咚！”……
那几名骑兵竟然利用不断射出的箭矢让这些木板始终停留在半空，直到射击完毕木板才纷纷落下。
骑兵缓缓带住战马，翻身下来等候，而之前抛出木板的士兵则跑到场内将木板拾起，禀报道：“全部命中，没有一箭脱靶。”
“好！”聂征举起酒杯，冲着北冥轩大声说道。
其他人也都跟着举杯，但明显能看出袁介一脸的不情愿。北冥轩也回应着举杯，与众人一饮而尽。
“早就听闻西园禁军了得，今日一见果然是大开眼界。此等骑射之术，便是幽北云骑兵也难望项背。”聂征赞许地说道。
“聂公子说笑了，西园禁军只是偶尔外出协助平乱，怎能与云骑兵相比。当年耀武候大人以一千云骑兵大败望浪山盗匪六千余众，便足见云骑兵的强悍。”北冥轩微笑着说道。
虽然聂千卓以霸道手段控制帝都为天下声讨，可对于云骑兵的战力，任何一个诸侯国的国主都不敢否认。
北冥轩所说的这件事，发生在十年前，当时老侯爷病逝，幽北发生内乱致使盗匪四起。所有人都在忙着争权夺势，只有聂千卓率领区区一千云骑兵长途奔袭，以损失六百人的代价歼灭了盘踞在望浪山的盗匪。
当满身伤痕的聂千卓返回幽北都城燕云城时，所有的将士和百姓都沸腾了。那一刻，所有的明争暗斗都显得无比可笑，那些阴谋诡计在幽北英雄流出的鲜血前根本不值一提。没有人去怂恿、没有人去号令，无论是臣子、将领还是士卒、百姓，在那一刻都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城门外那个衣甲上满是鲜血的男子，才是幽北真正的主人！
就这样，一只幽北的狮子用他充满血性的方式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同年，帝都为彰其功勋，派遣特使加封其为“耀武候”。也就是从那时起，南陆的诸侯终于知晓了幽北云骑兵的强悍战力。
这段旧事被北冥轩提起，聂征虽然没有表露，心中也很是感触。他看着手中的酒杯，思索了片刻，忽然开口道：“西园禁军有如此射术，却整日困于帝都，岂不白白埋没了？”
北冥轩正要放下酒杯，听聂征这么说，便不禁停住，转头看向他问道：“那依聂公子之意呢？”
“如今天下大势如何，轩公子想必十分清楚。父侯之所以冒天下之大不韪率兵入京，便是欲救大殷于危难之中。轩公子若是有心，何不……”
“西园禁军从建立之初，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上保天子、下扫逆贼。至于聂公子所说的大势，并不在西园禁军职责之内。”北冥轩打断了他的话。
聂征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目光变得有些凌厉。
袁介一见这情形，便准备浇上一把油：“北冥轩，你怎么……”
“呵呵，耀武候与公子心系天下、北冥公子拱卫帝都与天子，有忠臣如此，实乃大殷之福、百姓之福啊！来来来，我敬二位一杯，聊表敬意。”司马昶根本不给袁介说话的机会，举杯敬酒缓解了尴尬。
袁介脑子简单，司马昶可不一样。
作为唯一残存的司马氏余党，太傅司马景极力想要维持帝都各方的平衡，以求逐渐恢复司马氏的实力，这个时候如果因为袁介几句话让聂征和北冥轩闹僵，便会打乱司马景的计划。
好在聂征和北冥轩也都是聪明人，他们都明白一个很浅显的道理——上兵伐谋。
如果不是聂征的问话太过敏感，北冥轩也不会直接回绝。此时既然司马昶有意出面化解，他们二人自然懂得进退。
“司马公子为大殷所做的，可远非我们二人可比，这杯该敬你才是。”聂征冲司马昶回应着笑道。
“司马公子请。”北冥轩也举起杯。
袁介看自己没有机会开口，便也只能跟着举杯。
其实北冥轩的心思并没有全在聂征身上，因为他今天对叶氏兄弟颇为留意。虽然平日里二人也基本上不怎么说话，可今日他们却实在有些心不在焉。
这两个人……究竟在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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