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人?”甚至还不等苏妗回话,里头便传来男子轻悠悠的问话。
女子忙转过头,对着门帘里头行了一礼道。“是的公子。”
“那还不请进来?”这声音之中难得带了一丝兴味。
“进去罢。”女子轻哼了一声,那门帘口站着的两个丫鬟当即便伸手揭开门帘。
李珩之倒是想要一并跟进去,却不妨那女子却是轻哼一声,眸光在李珩之的身上转了转,而后从一旁桌案上取过了一个香囊递送到李珩之的面前。“拿着。”
李珩之在这里呆了一晚,也算是知晓了这人的古怪脾性了,当即垂眸将香囊接了过来。、
苏妗便站在李珩之边上,自然是嗅到了那上面浓烈的熏香味道,不由蹙了蹙眉头。
“紫衣姐姐公子怎么样了?”
苏妗在越过屏风的那一刻,听到门口的少女怯生生的开口问了这么一句,在听到那名紫衣打扮的女子便唤作紫衣之后,苏妗心中猛地一跳。
虽说这房间并不大,可是却是十分的华贵,红楠木床上雕刻着的云纹栩栩如生,床榻边上半跪着一个身穿粉衣的女子,听到动静略略偏头瞧了她们一眼。
而后便在床上主人的示意之下恭敬的站起身,退到一旁去了。
那人似乎注意到这次进来的乃是一名女子,他伸手揭开半掩着的纱幔,抬了抬身子,兴味盎然的瞧向了来人,少年的五官俊秀精致,头顶的墨发披散于肩头,身穿里衣歪歪扭扭的依靠在床榻上的姿势十分的从容,眸光轻眨的时候,倒是显得比这件房间里头的女子还要好看妖孽上几分。
“没想到你们倒是挺会来事,知晓换一名女子来。”少年的音色尾音略有些轻佻,带着一股子难以言明的味道,不住的打量着苏妗,而后不太满意的蹙了蹙眉头,嘟囔了一句道。
“长得倒勉强,只是却不是个会穿衣打扮的主儿。”少年说着说着,鼻尖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嗅到除去了香囊,还夹杂着其余的味道。
“酒香?”少年细细的打量了苏妗几分,目光澄亮。“你莫不是带了酒来?”
苏妗在瞧见少年的那一刻便只觉得脊背发凉,浑身上下竟是僵硬的无法动弹,喉口不住的吞咽着。
原先她在走进了这房间里头,心里头便有些揣测,但是到底是不愿相信,身为端景王世子会莫名出现在这小城里头。
“你莫不是怕我?”少年不由挑高了一边眉毛,细细打量了苏妗一番,面上十分的无辜。
“我瞧着有这般吓人?”
“公子说的哪里话。”粉衣当即躬了躬身子柔声道。“公子向来俊秀,讨人喜欢,哪里会吓人。”
莫要瞧少年现下乃是个好说话的模样,但是苏妗好歹是跟在他身边有了几年,知晓他的脾性向来随性的很,笑不是甜,哭不是苦。
当即垂了眉头,不敢开口再说些什么。
少年瞧着苏妗这般模样,倒是当真有几分诧异了,他还未做什么,这人怎么好像是当真怕自己?
原先在瞧见紫衣的时候,苏妗心里头便暗叫不妙了,现下眼见本该待在潞阳主城的楚霖陡然之间出现在这里,一时太过惊愕便忘记收敛自己的吃惊。
楚霖向来脾气古怪,身边的婢女换的十分勤快,但是不论如何更迭,装扮跟名字却是不怎么爱换的。
苏妗先前匆匆一瞥,只瞧见了粉衣的侧脸,当即便将这一位能够在楚霖身侧跟随了五六年之久的心腹给认了出来。
紫衣虽说是常换,可这粉衣,自打苏妗进端景王府,便一直都是这个人。
听闻粉衣的阅历早,没想到,竟是这般早就跟在楚霖身侧了?
因为一时有些慌神,苏妗脑中便想了些有的没的,再次惊觉过来的时候,乃是楚霖懒懒开口道。“你过来给我瞧瞧。”
经由了一段时间的休整,苏妗也算是反应了过来,当即便沉声应了一句,垂眸跨上前。
想来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粉衣从一旁取了椅子送了过来,苏妗便顺势坐下了,正要给楚霖探脉,却冷不防。
“你这人。”一只冰凉的手指缓缓勾起苏妗的下颌,苏妗抬眸便对上楚霖那双意味盎然的眉目。
“我便有这般吓人?竟是连看也不敢看我?”
苏妗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开口道。
“并非如此,只是小妇人身份所限罢了。”
楚霖不由嗤笑了一声,扫了一眼在房间里头站着的李珩之,倒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怎么?”眼见着苏妗保持着原本的动作一动不动的坐着,楚霖像是失了耐心,不由换了个姿势躺着,一双眼珠子斜斜的瞧了苏妗几眼。
现在的楚霖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还略显稚嫩,因为五官模子太过清俊,便显得有些妖孽了。
苏妗细细的瞧了这位主子一眼,收回自己的手。
她先前给楚霖细细探查过一番,楚霖脉象平稳而有几分喘急,身上带着少年人正常的体热,莫说是身子骨有病了,比她的身体还要好上不少。
“不说话?”楚霖甩了甩广袖,他向来喜欢穿宽袍广袖,苏妗以往曾经因为好奇问过楚霖这是为什么,却不妨楚霖瞧了她一眼,只是带着笑问她好不好看。
原先楚霖还觉着李家这安排了一名女流来见自己,甚是有趣,可是现下陡然之间却是发觉这女人不仅不爱打扮,不符合他的审美,还像是闷葫芦似的。
着实让他觉得好生无趣。
“我莫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楚霖声音万分惊恐,可面上却还带着盈盈的笑意瞅着苏妗问道。“要不然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挂着这副模样,总是让我觉着我快要羽化登仙了。”
苏妗所有的思绪尽数回笼,略略垂眸避开楚霖的视线,只是沉声道。“小妇人才疏学浅,这事关公子您的身子骨儿,小妇人不敢轻易开口,这淮阳城这般大,定然会有名医的,不如公子另寻良医。”
楚霖这身子骨好的不能再好了,却是硬是将周围附近的病人一并笼了过来,非让他们诊断出个所以然来。
虽说楚霖确实是性情古怪的很,但是万万不会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的。
“你这小妇人倒是奇怪。”只是还不等苏妗想清楚霖这倒是是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便只觉得一双冰凉的手腕抚上她的面庞,下一秒将她的下巴挑起。
楚霖将苏妗大惊失色的表情尽收眼底。“旁的大夫好歹询问询问我到底哪里不适,你却是问都不问,便让我去寻别人?”
少年面上带着显然的兴味。“你这不是才疏学浅了,要是我这有个好歹,你可如何赔?”
李珩之眼见苏妗这般神色,跟那少年靠的极其近的模样,当即跨上前一步,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不妨这个空档,有人从屏风那端绕了过来。
楚霖一把甩开苏妗,从粉衣手里头取过一张洁净的帕子,面色刹那之间便阴沉下来了。
“这便是你们李家给我寻觅的良医?”楚霖一边擦拭着手指,面上笑容飞速褪走,刹那之间便就换了一个神情。“一问三不知,你们李家到底是什么居心?给我找来的都是这等的废物?”
因为警觉,苏妗原本就只小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这陡然之间被楚霖一推,当即摔倒在地,瞧着楚霖开始质问起进来的李启荣后,她忙不动声色的退后了一小步。
“公子,怎么会。”李启荣进来的时候,显然也是在紫衣手里头取过了香袋,楚霖只说这些男子身上有些古怪的味道,让他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坦,故而方才让那些男子都理自己远些,若是避之不得,便非是让人带上香袋。
“公子你有所不知,我有一幼弟,因为患了怪病,遍寻良医不得,只是喝了纪夫人的药膳之后,便觉着有所缓解,故而我惦念再三,方才将纪夫人请了来。”李启荣面色讶然的瞧了苏妗几眼。
“哦?竟有这事?”楚霖眉梢微微一挑,目光下意识便挪动到了苏妗的身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瞅着苏妗。“若是当真如此说来,那这位纪夫人可是不愿意替我看病了?”
“哪里的事情,公子必然是想多了。”李启荣笑道,不住连连瞧向苏妗开口道。“纪夫人只是性情谨慎些罢了。”
苏妗陡然抬头,目光幽幽的瞅了李启荣几眼,脑中不知为何,竟是想起怀里头的那枚玉佩,再加上楚霖这古里古怪,没病装病的模样。
苏妗隐隐之间,仿若是明白了些什么似的。
“哼。”
李启荣都将话说道这个程度上了,苏妗自然是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眉眼微微垂,再次上前一步,装模作样的给楚霖搭了一会脉,在楚霖那似笑非笑的眸光之中。
苏妗沉声道。“公子身子虚弱,需要好生调养休息才是,最好是避免多思。”
不知晓为何,房间内竟是陡然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