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这话可就奇怪了,敦商是苍秦王的大军打下的,如今接管的也是苍秦王,苍秦王是大夏国的皇子,敦商在他手上,难道不就是在大夏国手上吗?还是说太皇太后根本不曾将苍秦王当成大夏国的五皇子,就如同今日太皇太后不曾将十一皇子当成大夏国的帝王一样?”,施醉卿最后两句音调陡然拔高,气势慑人,如同最冷冽的质问。
公孙太后跌坐在椅子里,施醉卿微微弯腰,冷冷一笑,“你公孙家想要东山再起,你想要重掌后宫大权、想要垂帘听政,让公孙家一门荣耀,权势泼天,也得看你有没有命去享受……”
“你、你敢……”
“本督有什么不敢的?”,施醉卿目光锁着公孙太后,公孙太后活到了一把年纪,阅人无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自认胆识也是过人的,可此刻看着施醉卿的眼睛,却让她从里生出深深的恐惧来。
“你公孙家本来可以好好的,本督也没打算动你们,可你们偏偏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本督不客气。”
施醉卿直起了身子,手臂微微一抬,那动作,就像是刑场上的行刑官准备抛下斩立决时的情形,常山王心中恐惧,道:“施醉卿,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本王不能平安出宫,本王在宫外隐藏的二十万兵马就会立刻杀进宫内,到时必与你争个鱼死网破。”
施醉卿拍了拍手掌,有十二府卫押着三位身着盔甲的将军走入祭天坛,“常山王说的,就是这二十万的兵马吗?”
常山王大骇,那几人都是他军中将军级别的战将,如今全落到施醉卿的手里,那二十万兵马……
常山王肩膀一垂,满目颓然,自知大势已去了。
“罢了罢了,是我公孙正德失算,败在你这阉人手中……”
“常山王——”,公孙太后忙止住常山王,不许他再继续说下去,随后公孙太后笑着对施醉卿道:“今日召集群臣,一来是为祭奠老五与督主的亡魂,二来是为迎战古月的七十万将士祈福,只是常山王怕刺客趁机行刺,才无可奈何调了二十万兵马入城,辅佐禁卫军一同巡城,加强防范,不承想督主福大命大,竟平安归来,当常山王当成了反贼了……”
“本督可从未说过常山王是反贼,一切都是太皇太后你说的。”,施醉卿一笑,那目光透着几分深意地从常山王身上飘过。
常山王和公孙太后对看一眼,突然俯首跪在小皇帝面前,“是臣没有将一切说清楚,让皇上受惊了,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小皇帝阴阴一笑,那张稚嫩的小脸挂上这样的笑容,像及了奸诈无耻的施醉卿,令人毛骨悚然,施醉卿等着小皇帝说话。
过了半晌,小皇帝才宽容大度地让人扶起了常山王,“常山王一片忠君爱国之心,天地可鉴,朕心中甚是清楚,近日来,有一件事一直困扰着朕,朕思来想去,只有常山王你,能替朕分忧了。”
常山王身上冒冷汗,硬着头皮道:“皇上请说,微臣必定为皇上分忧。”
“近日蔡丞相上书,肃州暴乱频繁,听闻连知州府都被乱匪霸占,此等匪徒猖獗狂狷,不将我朝廷威仪放在眼里,朕早就屠灭之心,只是一直不知该派何人前往,今日经历这一事,朕更加相信常山王对朕的忠心,所以朕将此大任交给常山王,就请常山王,立刻去肃州走马上任吧。”
常山王面色发白。
肃州,那是什么地方?寸草不生的蛮荒之地,匪寇集结,连官府也是莫可奈何,去了定是有去无回,他堂堂异姓王,祖上开国功臣,竟然要去那种地方。
“皇上……”
常山王刚开口,就被小皇帝打断了,“朕知道常山王是舍不得一家老小,朕便给常山王一个恩准,带着常山王府上下,一同前去,府中之人,一个也不许落下。”
群臣也是面面相觊,小皇帝这意思,明显不是施醉卿的授意,要是施醉卿,定是要血洗公孙家满门的,可小皇帝将整个常山王府贬到肃州去,这可比杀了常山王更恐怖。
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着小皇帝,是越发的有施醉卿的风采了,但同时,也隐隐的有一抹君王的气度和威仪在里面,假以时日,必定能一代帝君,众臣心里不得不感叹,施醉卿虽然是个祸乱朝政的阉人,但在培养君王这方面,无疑是成功的。
连公孙太后看小皇帝的目光也充满了探究,这几日施醉卿的死讯一传开,小皇帝在他面前便是一幅唯唯诺诺的模样,施醉卿刚一回来,立马就跟小鸡仔的死得恢复了斗志,雄赳赳气昂昂的开始大发君威,公孙太后若是再看不出来这是小皇帝的缓兵之计,那这么多年在宫里就白混了,只是她一生机关算尽,算不过施醉卿便罢了,却连一个八岁的孩子都算不过,这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公孙太后脸色极其阴沉的盯着小皇帝,而小皇帝迟迟没有听到常山王的回答,已危险地眯起了眸子,声音也微微的不满,“怎么,常山王不愿为朕分忧了?难道你方才的话都是诓朕的?”
常山王的拳头拢在袖子里,神色十分狰狞。
施醉卿指间捏着自己的折扇转来转去,游刃有余,动作极其的娴熟,看的人眼花缭乱,“皇上,既然常山王不愿意,皇上也不必为难了,依奴才之见,还是依照国律,让禁卫军去一趟常山王府比较合适。”
常山王警铃大作——施醉卿果然是想抄了常山王府。
公孙太后也心有戚戚,见常山王闷着不吭声,忙提醒道:“常山王,你还不快谢恩。”
只要人不死,就总有机会,常山王府决不能亡。
公孙太后一连催促了几声,常山王才含恨道:“微臣谢主隆恩。”
“事不宜迟,常山王还是快些回府去准备吧。”
常山王脚步沉重的退下。
算来算去,终究没能算过施醉卿。
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