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醉卿这句话,足以让临贺帝气个半死,他这一生疑神疑鬼,连自己的生母公孙太后也不曾真正的信任过,却唯独对苏直信任有加,但偏偏,却又是苏直暗中培植了九宫局和十二府卫,让东厂党羽遍布天下,时时刻刻威胁着皇权,而且还栽培出了施醉卿这样一个大逆不道的义子出来,将他害到了今天这步田地。
苏直,苏直,若苏直现在还活在世上,若他身体健全,早已将苏直千刀万剐。
“皇上,你便不要再苦苦挣扎了,你看你如今这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君王的威仪?又怎么能吓到奴才?不过奴才对敢向皇上下毒的人,可是从心底里佩服。”
临贺帝瞪大眼。
不是施醉卿和苏直对他下的毒吗?不是他父子二人将他害到了此般田地吗?
他似乎疏略了一直以为最为关键的一环,如果不是苏直,还能谁能有这样的胆量和机会,在他的膳食中悄无声息的下毒?
有些东西逐渐浮出水面,超出了临贺帝的想象中的真相,剧烈地啃食着临贺帝的心。
施醉卿满意地看着他的表情,只那眼风一斜间,望见了站在殿门前的一个人影时,将笑意敛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寂璟敖从殿外缓步走来,临贺帝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近,仿若看到了许多年前,他带兵屠灭稽牙山时,那手持方天画戟与他五十万兵马奋战三天三夜,最后力竭而亡的男人,那男人即便是死了,却如一座丰碑般立在那稽牙山上,嘲笑的看着他带着五百人仓皇逃离稽牙山。
临贺帝心中升起深深的恐惧来。
寂璟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父皇,儿臣来看你了。”
这句话从寂璟敖的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惊秫,连施醉卿也觉得身边阴风阵阵的。
“儿臣还记得,父皇将儿臣关在笼子里与野兽相搏时,告诫儿臣,只有成为比狮虎更凶猛的兽类才能活命,儿臣如今好好的活着,父皇这个驯兽之人,怎么反倒落到如此任人鱼肉的地步了?”
老皇帝那双浑浊的眸子瞪着,几乎将眼珠从眼眶中挤出来。
寂璟敖波澜不惊道“父皇想借着儿臣的手,为你统一天下,儿臣拿下了敦商,再不久就是古月,父皇可定要好好活着,看到儿臣拿下整个天下,然后……送到儿臣最心爱的人手里。”
老皇帝气得脸庞抽搐,慢慢的,脸上青筋暴突,似乎有些痉挛,那嘴里的口水不受控制地露了出来,让老皇帝看起来疯狂又狼狈,如同得了羊癫疯的病人。
“来人。”,寂璟敖唤了一声,一个小宫女战战兢兢的走了进来,寂璟敖冷冷道:“好好服侍太皇上。”
“喏。”
寂璟敖拉着施醉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弘徽殿。
……
午时的春日最是慵懒,两人以庆贺古月七皇子册封皇太弟为由,大张旗鼓的前往古月,正式打破了大夏国苍秦王和九千岁已死的谣言,让当日崖上的江湖人掬了一把血泪,今日里行事也低调了许久,就怕引起施醉卿的注意,弄得满门被屠的下场。
毕竟在江湖上大开杀戒的事,施醉卿也不是没做过,有了前车之鉴,自然让人有些后怕。
这次两人并没有带过来人,区区两百人,足够了。
半个月后,以九门提督为帅的古月大军和由吴剑邱实则由穆晋玄率领的大夏军正式交锋,展开了激烈的陆战,短短几次的交兵试探,还分不出胜负,勉强可看出,两军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就如同大夏国为随时准备和古月一战,一直以为对海上作战极为重视,古月为了与其他陆地国家的战争,对陆战的训练也从未松懈过,因此,与大夏国交手,并未有明显的落敌。
施醉卿和寂璟敖到达大夏军营时,穆晋玄刚刚结束了一场战争回到营帐。
施醉卿抬眼间,便见他抱着头盔,身着银色的铠甲立在自己面前,那铠甲之上,血光和银色的锐利金属光泽交错着。
穆晋玄给人印象,一直是一种孱弱的温润,这自然有穆晋玄故意做给旁人看的一面,但也无法让人想象,穆晋玄一身戎装,也如此像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那硬朗和俊气,恍惚的便让人想起他祖上的那不世战勋。
永宁长公主为他争取到这个出征的机会,其实也不过是挂个名头而已,谁想到穆晋玄会这么拼,亲自上阵杀敌鼓动士气,弄了这满身的血腥回来。
但施醉卿却清楚,穆晋玄既然决定了上战争,那就做了拿下这七十万大军的决心,如此,他又怎能不拼命呢?
有时候,权力的诱~惑,可比命更有吸引力。
“卿卿,我便知你平安无事。”,穆晋玄放下头盔,微微笑着,他洗了一把脸,坐到了施醉卿的对面,自然而然伸手去碰施醉卿的脸颊。
手伸到一般,穆晋玄却顿了顿,随后苦笑一声,将手收了回去,“我听说,你要去古月?”
施醉卿点了点头。
“现在两国关系紧张,古月凶险未知,你还是别去了,我不放心。”,穆晋玄满脸的忧色,果真是真真假假让人看不透他说的哪一句话,才是真心。
“你放不放心,跟我去不去有什么关系?”,施醉卿腿搭在桌上,微微阖着眼,似乎是懒得动,“战况如何了?”
提到战事,穆晋玄微微皱了皱眉,“赵立是个强敌,作战经验丰富,一时之间,我们难以有取胜的应敌之策。”
“我看不是赵立厉害,是侯爷你学艺不精了。”
穆晋玄轻嘲了声,“说的是,与苍秦王相比,我这些小伎俩自是班门弄斧,上不得台面,有机会,我还要向苍秦王多多讨教才是。”
这句话说得有些冲,连穆晋玄自己也有些意外,他从不知道,听到施醉卿如此小瞧他,他也会这般的怄气和懊恼,恨不得快点证明给施醉卿看,他并不比寂璟敖差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