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诧异地看着施醉卿,他似被施醉卿那双深邃而璨让的眸子吸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里难以自拔,目光发直,失去了自己所有的判断和辩解能力。
“……你们捍卫自己的土地,没有任何的错,就像他国攻打我大夏国,边关将士捍卫着大夏国一样,因为你们都是这片土地上的子民,所以这片土地,是属于你们的,你们有资格在自己的土地上为所欲为,可你们知道,官府为何要征用这块土地吗?”
“建校场……”
施醉卿负手一笑,“没错,的确是用来修建校场的,我大都城中军力防守一直较弱,若是犬戎西狄等过越过陇西,便可直接从我大夏国的东边,一路畅通无阻的打到大都城,到时候,我整个大夏国都将不复存在,而不久之前,我大夏军重创西狄犬戎,收回了失地陇西,加强对陇西一带的国防建设,但大都城的军防却一直止步不前,所以皇上下令,扩建大都城的守城军,修建校场,以供守城军操练,以巩固我大都城的防守,让大都城固若金汤,外敌难卸,如此,你认为是守护区区两座祭司庙重要,还是修建军练校场更重要?”
“是,是修建校场……”,那人的思绪,不知不觉得跟着施醉卿走,似乎觉得,施醉卿说得一切都该是对的,完全没有他质疑的余地。
而情况也的确是如此,他们虽然听不懂施醉卿所说的那些军事方面的布防,但修建校场却与大都城的安危息息相关,若是大都城被犬戎和西狄攻破,也势必是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如何能不重要?
“既然是修建校场重要,为你们为何要为了区区两座祭司庙,跟官府闹上呢?”
施醉卿这一问,众人顿时满脸疑惑——是啊,他们为什么要闹?
这似乎是个没有源头的问题,那领头人有些讪讪的道:“那是你们东厂厂卫行凶在先,我们也是不得已的……”
施醉卿挑眉问:“难道东厂厂卫的一开始便跟你们动刀动枪的了?”
那人脸色么尴尬,摇了摇头。
自然是没有,不止没有,东厂厂卫还颠覆传说中杀人嗜血的可怖形象,对他们客气的很,让人几乎怀疑东厂的人全变性了,竟然如此心平气和的跟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说话。
因那块地早前被开垦过度,早已算是颗粒不收的荒地,所以之前才在上面建了两座祭司庙,其中一座便是由荒地附近的老百姓出资修建的,后来听说这块土地要被朝廷征用,还能得到朝廷的补贴,荒地附近的百姓都以为是天下掉下的大馅饼,喜不自胜,因了朝廷从来都是横行霸道,古往今来也没有出现过官府出钱在百姓手中买地的情况。
东厂这样的客气和退让,后来还怎么导致双方发生人命关天的冲突呢?
众人此刻回想起来,几乎已没有记忆,只隐约记得似是有人大喊了一声东厂厂卫打人了,引起了百姓心中那浮在心口表面的对东厂厂卫的恐惧,于是现场顿时混乱起来,出现了伤人事故,而之后,众人的注意力又不知为何全部集中到了祭司庙,守着两座祭司庙不让东厂的人靠近,导致矛盾激化,继而出了人命,其实仔细想起来,东厂从头到尾,对他们都还算客气了,而他们的行为,更像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不由自主的将一切的矛头指向了东厂。
那两领头人在众人当中,显然也算得上是有点体面的知识分子,此刻经施醉卿一提醒,脑袋顿时一激灵,面色有些发白起来,知道自己被人当成枪使了。
他们能够想象,如果施醉卿今天不是好言好语的跟他们说,而是让厂卫乱砍一通,如同瑞王府一样,够他们死几百次了。
施醉卿的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扫过,有人一脸茫然,有人面露怯色,施醉卿的笑意依旧含在唇角,千年不化,“那你倒是说说,这罪魁祸首是谁?”
那领头人茫然的摇头,思绪已完全不由自己掌控。
施醉卿语气清幽,满是冷意,“朝廷征用荒地,一切按照程序来,原本大家都该相安无事,互惠互利,不会有人流血牺牲,但造成这种结局的,是你们的顽固不化,你们的墨守成规,更是因为你们的愚蠢。”,施醉卿语气渐渐加重,如此警钟一般敲击在众人的心里,她嘲讽的轻笑了一声,“说句不好听的话,祭司庙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你们自欺欺人的心理安慰而已,风调雨顺,子孙延绵,生老病死是宇宙发展的自然规律,你们整日祭拜祭司庙,难道祭司庙让你们子孙兴旺,让你们太平安稳,让你们无病无忧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了?祭司若真有如此神力,她何必跟凡人一般需吃喝拉撒,何必住高宅享金玉琼浆,何必要蛊惑众人去祭拜她维护她至高无上的地位?”
施醉卿站到了台阶之上,负手而立,目光凛冽,“你们都睁开你的眼睛仔细看看,保你们今天还能有命到本督面前叫嚣的,不是什么破祭司庙,是我大夏国千千万万用汗水和热血在厮杀的将士们,这些战士中,有你们的丈夫儿子,你们的兄弟朋友,他们才是你们的守护神,是你们的至亲至爱,是守护你们太平安稳的铁长城,而你们现在为了一座只会浪费你们光阴和金钱的祭司庙,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有人觉得施醉卿小题大做,低声嘀咕道:“怎么可能会这么严重,你少危言耸听……”
施醉卿耳尖,自然听到了。
她目光看着那人,“一座校场不重要?那你便回去仔细问问你在军中的亲人,他不需要校场训练,不需要战友帮扶和默契配合,不需要将军指令和军令,他一人是否能保家卫国,是否能守护自己的妻儿老小?是否能让你们的子孙万代永远远离战火的生存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