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爷有事,尽管吩咐,奴才必定万死不辞,给千岁爷办妥了。”
施醉卿沉默半晌,气息陡然低迷,“小绿子,储慎安,死了。”
小绿子震惊的抬起倒垂三角眼,他以为施醉卿是在说句玩笑话,可她看见靠在榻上,神色无悲无喜,整个人却空灵而失神,便知施醉卿是在说真的。
——施醉卿伤心的时候,从来不会大哭,也不会大笑,她只会面无表情,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不在乎。
“千岁爷……”,小绿子想来想去,竟无话可说,最终只说了一句:“人死不能复生,千岁爷……节哀。”
“他是为救我而死的。”,施醉卿目光看着远处,过了许久才将视线转回来看着小绿子,“小绿子,有些事,他到死我都不知道,你是该告诉我了。”
小绿子心里一跳,“千岁爷,府里还有些琐碎事儿,奴才先去忙了。”
小绿子急急忙忙的要走,却被门外的侍卫挡了回来,随后还有人抬了一架子的刑具上来,那些东西,全是从慎刑司出来的,只看着,就让小绿子全身发寒。
施醉卿从其中挑出一根转扎手指的铁针来,小绿子也挺硬气的,“便是千岁爷要动刑,奴才也还是那句话,千岁爷便不要为难奴才了。”
“动什么刑?你可是本督的得意大将,本督可舍不得下手。”,施醉卿一笑,笑意绯冷绯冷的,“不过,今日苍秦王殿下不在府中,本督的姝色院也空了,这深夜难熬,本督一个人捱不过去呢,就有劳绿公公作陪了。”
施醉卿含笑的看着小绿子,“今儿一看,才发现咱们绿公公也颇有姿色,且你在本督身边多年,对本督的喜好揣摩得度,有你侍寝了,本督是再放心不过的。”
施醉卿说的很轻松,可小绿子却是全身的冷汗。
他这会儿才发现那些刑具的不寻常之处,什么皮鞭蜡烛,那不是慎刑司调教小侍君的么?小绿子可记得,以往送到公孙太后身边的人,可全是他手底下调|教出来的,对那些东西的用处是再知道不过了。
小绿子哭丧着脸给施醉卿跪下了,“千岁爷,奴才冤啊……”
这要是让寂璟敖知道他在凤城轩过了一晚上,寂璟敖铁定是要把他生生的撕成渣滓啊。
正在这时,外面侍卫来报,说是紫衣侯穆晋玄求见。
施醉卿没什么心情,让人去回话打发了。
小绿子本来还以为逃过一劫,可施醉卿依旧不依不饶的,“本督不过就是想知道点往事,怎么就撬不开你的嘴呢?”
“千岁爷,你都快跟殿下成亲了,何苦再给自己添堵啊……”,小绿子也是良苦用心,他掰着手指一算,储慎安所说的,施醉卿身上的那三道生死劫,如今才挺过了两道,可储慎安死了,那剩下的一道咋办啊?
可他又不能说出来,当初储慎安泄露天机,他自个就说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要是学储慎安说出去,不止他没好下场,施醉卿也没好下场。
施醉卿听了小绿子那话,沉默半晌,“小绿子,人活一世,最重不过明白二字,可我却什么都不明白,你说我若有一天突然给想起了……”
小绿子头垂得更低,“千岁爷,既既然决心嫁给苍秦王殿下,何苦再为这些前尘往事烦心……”
施醉卿没有说话,门外却有一人顿下了脚步,“难怪近日千岁府喜气洋洋,竟是卿卿与苍秦王殿下的好事将近了。”
施醉卿抬眼去看,穆晋玄竟然是从凤城轩外十几道的防守闯了进来,而且毫发无伤。
施醉卿挥退了身后警惕的围着穆晋玄的侍卫,随后也放过了继续拷问小绿子。
“侯爷光临,可真是蓬荜生辉。”
施醉卿想起从凤凰弦中看见的那一切,想起自己十世的痴心错付,此刻看见穆晋玄,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若那压的自己生生世世喘不过气来的追逐,终于在这一刻完全的放下。
历经十世,为了一场执迷不悟精疲力竭,到最后,或许不是为爱,而仅仅是为履行那十世的诺言而已。
而有一个人,却早在余下的生死轮回中融入她的生命。
“你不怪我硬闯千岁府便是格外开恩了。”,穆晋玄微微笑了笑,笑容凉凉的,有些皲裂的痕迹,“卿卿,你当真要与寂璟敖成亲?”
施醉卿目光薄凉,“这喜帖还没发出去呢,紫衣侯便是要来喝喜酒,也不必急在这一时。”
施醉卿这算是间接的承认了,穆晋玄脸上那勉强的笑,终于再也笑不出来了,这一刻,他嫉妒的发狂,那风度也根本维持不下去了,“你别忘了,你这阉人的身份,你嫁与寂璟敖,难道就不怕受天下人的唾骂吗?”
“有他一起陪我,我怕什么?”,施醉卿笑,“当全天下人都在骂我,他还站在我身旁,我便无所畏惧。”
穆晋玄瞳仁剧烈的缩了缩,突然出手,推着施醉卿,将她狠狠的压在墙上,施醉卿也不挣扎,她根本懒得再跟穆晋玄有什么纠缠。
“施醉卿,你说过,就算全天下人的都背叛我,你也不会离我而去,你忘了你说过的话了?”
“对,我是说过,可你也别忘了,将我推到寂璟敖身边的是你,我与他能成就好事,说起来还有你的功劳,所以,这喜帖本督不会忘记也给紫衣侯府一份的。”
穆晋玄这种心态,就是典型的贱男定律——得到了的不当回事儿,被人抢去了又不甘心,失去了又想不择手段的抢回来。
施醉卿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瞎了哪门子的眼睛,竟然喜欢穆晋玄这样的男人几千年。
穆晋玄被施醉卿刺的几乎快奔溃,他一直知道施醉卿薄情,可他不知道施醉卿真正薄情起来的时候,能这么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