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爵大人,希里尔伯爵的军队战败了,我们袭扰了敌军追兵侧翼,暂时止住了敌方追击,但敌军夺振?索郁子爵的豹子军已经成功渡河,稳住了防线。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艾恩策马到泽宗男爵跟前问。
“如果我没猜错,希里尔估计又要跑了,他一跑,我军右翼防线就会崩溃,然后秋水防线也将不复存在。我现在要去琉志侯爵那里,请示下步方略,你和雅卡古负责防守营地,随时准备撤退”,泽宗男爵一脸灰败的表情,这个老男爵早已不复年轻时的勇武,王国内战和贵族之间的勾心斗角早已将他的热情消磨干净,结合以往的经历,他心中明白,自己这点人马,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被上面的贵族们作为牺牲品抛弃,事后连问都不会有人问。
泽宗男爵说完率自己的骑兵队和步兵离开。
雅卡古板着脸,看着泽宗男爵离近的方向说:“该死的希里尔,盘剥起百姓来无比凶残,等敌人来时不堪一击,上次进攻霞门堡时,我们就被他坑惨了,当时我们正顶在前面和敌军恶战,结果这家伙不声不响自己先跑了,差点让我们陷入敌军重围,结果是我们抛弃了所有辎重,一路逃命,步兵不断被屠杀,直到你救了我们。希里尔是个不值得信任的人,时时得防着他”。
“他进攻虽然失利,但主力未损,应该不至于因此撤退,何况琉志侯爵的中军未动”,艾恩皱着眉头说。
雅卡古摇了摇头说:“艾恩,你根本不了解这些贵族,只要能保住自己的直属精锐部队就算保住了自己的实力,战败了上面的贵族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其他的轻步兵损失了随时可以再补充,就像我手下这些农兵,都是生计没有着落的破产农民、小手艺人,放眼诸夏,只要有钱有粮,要多少有多少,谁会在乎”。
艾恩转头看着营地里忙碌的农兵,一个个大多是瘦弱的少年和不多的中年人,在年成好时,可能都是老老实实的农人,可现在连年干旱,自己穿行诸夏腹地时见到的那些灾荒的景象,使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一个个破产,为了讨生活,不得不应募成为廉价的炮灰农兵。听雅卡古说,王国内贵族们打仗特别是攻城时,都是让农兵们先顶在前面,吸引敌方攻击,然后才会派出步兵和精锐的重步兵、骑兵。
这时,一骑快马从营地后方绕了过来,艾恩正想派人迎上去查明对方身份时,认出那是自己派出负责与八角堡间传递消息索尔?方汀。考虑到南方麻革利人随时可能到来的报复入侵,艾恩不敢大意,临出发时就派已经熟悉了道路的方汀与八角堡联络,随时传递紧急军情。
方汀骑的是从缴获麻革利人战马中挑选出的一匹黑白花色快马,他是4天前回到八角堡的,2天半前接到然明报告后,从八角堡出发,日夜兼程赶赴秋水防线。
方汀见到艾恩后,笑着说:“骑士,有好消息”。
见到方汀从八角堡来,艾恩手下众人,景德尔、穆尔、曲宾、扎兴等都围拢了过来。
景德尔过去拍了拍方汀的肩膀,粗声粗气地问:“嘿,小子,有什么好消息,快说”。
“骑士,然明伍长按您的命令,在南方警戒麻革利人时遇到了达尔汗部逃跑的赛里斯人奴隶,听说达尔汗与周围的麻革利部落混战失利,部落精锐损失惨重,他带领自己手下7人,接连袭击了达尔汗部麻革利人草场,杀死了数十留守的麻革利人,解救了大批赛里斯人奴隶,缴获的马匹、牛羊成百上千,头几次缴获牲畜和解救的奴隶已经抵达八角堡,然明带着后几次缴获正赶回八角堡,我出发时他们还没回来,大胜啊,大人”,方汀疲惫的脸上一脸兴奋。
景德尔激动得胡子抖动着说:“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八角堡日子就好过了,就算收纳那些流民,冬天也不至于饿死人了”。
穆尔、曲宾、扎兴和八角堡众人都一脸兴奋,一旁的雅卡古、胡姆、雷蒙、卓飞听了都止不住脸上的惊讶,一个个吸着冷气。
“你们真的敢深入草原攻击麻革利人,真是疯了,疯了,那些麻革利人杂种可是厉害角色,被他们发现了如何跑得回来,别说抢夺牲畜”,久经沙场的雅卡古吃惊地问。
穆尔笑着说:“雅卡古骑士,您以为我们之前换粮食的牛马从哪来的,麻革利人抢掠杀害我们赛里斯人,有艾恩骑士带领,我们也敢杀过去抢他们”。
扎兴接过话说:“只要敢战不怕死,谁怕那些麻革利杂种,你没见过他们在我们伏击下狼狈逃跑的样子,现在的八角堡,人人敢战,啧啧,然明这小子真行,等骑士大人回八角堡时,怕要被赏给他不少牛羊土地,嘿嘿”,说完看着艾恩。艾恩听见方汀的报告,心中一松,看方汀急急奔驰而来,还以为八角堡遭受了麻革利人入侵,现在秋水战局不利,要是麻革利人再从南线夹击,自己小小的八角堡怕要左支右拙,覆灭只在顷刻之间。
“穆尔,曲宾,你们带人继续哨探敌人。景德尔队长,你负责带人配合雅卡古骑士协守营地。方汀,你过来,把详细情况给我说说”,艾恩把迅速给众人分配任务,之后详细了解了然明攻击麻革利人的经过和取得战果,特别是解救了众多赛里斯人奴隶,以及不断自发逃亡的赛里斯人奴隶,艾恩立即让找出纸和笔,给笛庆、沃雅民等留守八角堡负责军政人员写信,告诉沃雅民、笛庆等人秋水战况,要求他们加强戒备,切不可轻敌,自己待战事结束,马上返回八角堡。
艾恩并没有马上让方汀出发,他看出来,来回多次从八角堡传递消息,这个年轻的传令兵很疲惫,况且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南方麻革利人的威胁并不迫切,他让方汀抓紧休息,明天一早返回八角堡。
曲宾中午时分骑马返回营地,报告敌方夺振?索郁的豹子军只是加强河岸边营地防守,没见到有攻击的迹象,也没见到后续有大量的援军。穆尔负责继续监视敌营。
艾恩听到这个消息隐隐约约有些不安,敌方派精锐军队费那么大力气攻过河岸,理应是趁琉志侯爵还没反应过来,尽快扩大战果,加派援军,压迫琉志侯爵军阵线,可敌方夺振?索郁子爵根本没有下一步的行动。艾恩在父亲的要求下,读过许多兵书,知道战争之事是诡道也,反常必有妖异。他命曲宾继续加强哨探,自己去找雅卡古。
“雅卡古,敌方河岸边的阵营一阵没动静,泽宗男爵那边有消息吗?已经半天过去了,不知道琉志侯爵有什么方略”,艾恩问道。
雅卡古皱着眉头说:“天知道这些贵族在想什么,老泽宗走的时候让我督促人收拾物资,他怕上面那些贵族靠不住,我们的营地太靠前了,何况敌方是大名鼎鼎的豹子军”。
艾恩召集了景德尔、扎兴和手下骑、步兵,让他们捆扎好物资,喂饱马匹,随时应变。
“骑士,还是没有消息吗?这些贵族开个军事会议难不成还要开宴席吗”,景德尔粗声粗气地问。
艾恩摇了摇头:“什么消息也没有,但我们得做好准备,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敌方的行动根本不合常理”。
景德尔点点头,招呼骑、步兵们抓紧喂马。
下午时,雅卡古又派出2拨传令兵,去找泽宗男爵,请示下步行动,但天黑前一直没收到回音。
带着不安,艾恩命曲宾带卫队继续监视敌营,其他人则人不解甲,马不落鞍,轮换休息。雅卡古则指挥着剩余90多个步兵和那些散乱无序的农兵,分班防守营寨。
天亮时分,一阵马蹄疾响,一个传令兵骑马返回了营地,艾恩惊醒后,和同样醒来的雅卡古迎了上去。
“嘿,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去这么久?”,雅卡古大声问道。
那传令兵喘着粗气,带着点慌乱的说:“不好了,雅卡古骑士,泽宗男爵让我转告您,敌人主力昨晚从北方渡河,向我军左侧阵线包抄过来,度尔?郁明伯爵的军队在力战之后已经溃退,希里尔伯爵早已经全军拔营,琉志侯爵也带着骑兵先行撤退了,各个领主们的骑兵、步兵们已经先期撤退,只剩下已经炸营的大量农兵,正慌乱逃跑。我们营地顶在战线最前面,现在敌人骑兵已经包抄到王国南方大道,后路已经被切断了。泽宗男爵已经随琉志侯爵撤退,让我告诉您,马上放弃营地,设法突围回里尔堡”。
“真该死,这些贵族,又把我们放弃了,打这种仗真他妈窝囊”,雅卡古喝骂着,对已经听到消息围拢过来的农兵们大吼:“别管那些没用的物资了,只带兵器和干粮,立即出发沿着南方山岭一线,设法逃出去”。
听到后路被断,几成孤军的消息后,营地里乱成一团,一些物资纷纷被抛弃,雅卡古和泽宗男爵留下的其他2个骑士则带了90多个步兵开始撤退,剩下140多个农兵实际上已经被抛弃了。
艾恩让人叫回曲宾和穆尔,全员上马,准备撤退,看到雅卡古和其他几个骑士没人去管农兵,直接策马到雅卡古身边,低声问:“这些农兵怎么办?”。
雅卡古一脸懊恼:“能怎么办,带上他们会拖累我们撤退的,让他们四散逃命吧,被国王军队抓住,都会当作叛军斩首,成为敌方领赏赐的凭证。艾恩,现在的诸夏就是这么残酷,我也不想放弃他们,但现在我们已经成了孤军,南方军战线已经崩溃,大败已经发生,里尔堡很可能失守,就连你的八角堡也成了孤地,我们已经自身难保了,昊天之神和自然之母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
“照目前情况看,琉志侯爵很可能撤退到里尔堡一线重新组织防御,三岔路口将被国王军占据,我的八角堡将被完全切断与你们的联系,而且我们南方还要面对更凶狠的麻革利人,雅卡古,请转告泽宗男爵,我已经尽到自己作为封臣的义务了,请你和男爵大人都各自珍重,现在我得回八角堡了,不管怎么样,我得和领民们在一起。希望你平安”,艾恩看着雅卡古说。
雅卡古从马上靠过来,抱了一下艾恩说:“兄弟,你自己珍重,希望在这乱世我们都能多活些日子”。
胡姆、雷蒙、卓飞等都过来与艾恩、穆尔、扎兴、曲宾、方汀等道别,战局凶险,身陷重围,转眼间已经是要各自逃命突围的节奏。
雅卡古带着步兵们迅速出发,而剩下140多个农兵根本没人去管,只给他们下达了四散自行逃命的最后命令。有的想跟在雅卡古等人的身后,有的木然等在营地中。
艾恩本下令全员上马出发,策马跑出不到百步,看着那些贫苦出身,慌乱、无助的农兵们,又调转马头向营地驰了过去。
他调转马头那一刻,景德尔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声叹息,心想这个年轻的领主还像在秋桐村那样,永远硬不起心肠。
艾恩策马来到营地边时,许多农兵已经自发逃跑,“你们有谁愿意跟着我去八角堡,那虽然有麻革利人威胁,土地贫瘠,但现在至少人人能吃饱饭,只要是我的领民,有我一口吃食,就有你们的”,他环视一圈围拢过来的农兵们,“愿意随我来的,拿起你们的兵器,带上干粮,放弃其他物资,跟着我,我带你们找条生路”。
艾恩说无,调转马头,那些被抛弃后慌张无措的农兵们,听到这个年轻骑士的话,一个个拿着简陋的兵器,怀中塞了些营地做好的大饼之类的干粮,都跟了过来。
战线北方,亨久?霍尔侯爵早已率主力渡河,看着敌方琉志侯爵兵溃,志得意满。战线后方,斯桂?巴法齐伯爵的主力已经切断卓泽亲王南方军的后路,其他国王军贵族也率军赶到,正追击屠杀着敌方已经失去建制、没来得及逃跑的敌方步兵和农兵。在战线后方更远处,愤恨的琉志侯爵正带着骑兵和步兵主力狼狈撤退,本来战局还没到这么狼狈的一步,可希里尔伯爵居然不打招呼,直接放弃营地率军先行逃跑,引发了各个领主争相逃命,防线顷刻冰消瓦解,南方军的溃败已经不可避免。河岸边,夺振?索郁的豹子军已经拔营,向艾恩所在方向压迫过来。
艾恩带着八角堡20余人,加上140多个农兵,已经陷入重重围困之中,成为四散突围逃命的南方军中的一支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