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莲脸上的哀伤之色并未消散,不过她的语气却已经不再哀伤,给我一种有些怪异的感觉。
尤其是她那句话,更让我感到迷惑与错愕。
落花洞女,那是什么?
可是我又不好意思问,听阿莲的意思,她就是一个落花洞女,而这个身份,似乎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痛苦,所以我根本没办法开口。
可阿莲却看出我的疑惑,主动开口,跟我解释了落花洞女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身份。
原来,湘西除了声名在外的养蛊人和赶尸匠之外,还有一种人,也非常出名。
这第三种人,便是落花洞女。
一般来说,赶尸匠只有男人,养蛊人只有女人,所以在湘西又有这样的一句话,叫做男不养蛊,女不赶尸。
不过也并不是说所有的湘西男人都是赶尸匠,也不是说湘西所有的女人都会养蛊。
一般来说,养蛊的,基本上都是那种中老年妇女,长相自然不必多说,肯定不会好看,而且一般都是单身。
而这落花洞女,则是跟养蛊人相反,偏偏是那些年轻漂亮,年龄大概在十六到三十岁之间的女人,尤其以少女居多。
落花洞女,传说是被洞神看中的女人。
这样的女人,会在某一天,突然之间,不声不响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跑到山里面的某一个山洞前面站半天。
这个过程当中,落花洞女不会说任何话,站过半天之后,她们又会回到家中,依旧一句话不说。
而且,落花洞女从山洞前面回来之后,不仅不说话,而且不再进食,连水也不喝。
那样子,完全可以用茶饭不思来形容。
这样一来,落花洞女一般都活不过几天,然后就会死去。
在这个过程当中,落花洞女的家人不仅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反而会非常高兴。
落花洞女死后,她的家人不仅不会办丧事,反而会把落花洞女的遗体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像是办喜事一般,搞得热热闹闹的,然后送到山上去。
听阿莲说到这些,我也是暗自无语,这都什么破习俗,怎么会这么愚蠢?
虽然我没亲身经历过那种过程,但是按照我的经历来判断,恐怕那种山洞当中,应该都聚集有脏东西。
至于落花洞女会在回家之后茶饭不思,根本不是因为什么被洞神看中,反而恐怕是因为她的魂魄已经被山洞里面的脏东西控制,甚至是侵蚀。
我当真想不明白湘西这个地方的人的脑回路,赶尸,养蛊,这两种行为就已经足够惊世骇俗,没想到竟然还有把死人当喜事的这种观点,简直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不过,一想到落花洞女最终的结局都是死亡时,我又有些身体发冷。
阿莲自己都说了,落花洞女从山中回来之后,过不了几天就会因为不吃不喝而死去,那她自己,岂不也是……我没敢再想下去,可她却依旧很敏锐地注意到我的神色,脸色露出一抹惨然的笑意,道:“你以为我是一只鬼,对吗?”
虽然有些不敢看阿莲的眼睛,可我还是硬着头皮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阿莲摇摇头,却没有再多说什么,道:“你走吧,回去吧,要不然,蒋二婆该着急找你了!”
“找我?”我心中一惊,难道,阿莲知道蒋二婆的秘密?
然而阿莲却道:“蒋二婆一向都非常重视住进她家旅社的游客的安全,你如果还不回去的话,她就要找你了!”
一般来说,找人应该也是由其他人来找,可是,听着阿莲的话,我却感到一阵悚然。
蒋二婆找人,该不会是用蛊虫吧?
一想到这里,我赶紧跑回旅社。
一进门,就看到蒋二嫂站在大厅的前台里面,她一看到我,就问道:“哟,跑哪儿去了,我正准备去找你呢!”
听到她这话,我不禁对阿莲感激不已,还好没让蒋二婆来找我,要不然,真不知道去找我的会是什么东西。
这整个农家旅社,除了蒋二婆之外,我就没有再见到其他人,连厨师都没见到。
所以,我自然不信蒋二婆会喊人去找我。
打了个哈哈,我没有多和蒋二婆说什么,赶紧跑回房间里面,这才感觉心里稍微踏实一些。
虽然明知道这里依旧不安全,可是眼下,这个房间倒是成了我最好的避难所。
只有回到这里,我才会稍微感觉到心安。
不过刚躺下没多久,我就一拍大腿,大叫一声:“哎呀,草!”
冷静下来之后,我才想起来,原本我是打算跟阿莲商量,住到她家里去的。
即便她是落花洞女,可是她没有要伤害我的意思,这就足够。
我相信,落花洞女应该是不至于害怕蛊虫的。
可现在已经和阿莲分开,我只能等明天晚饭的时候再和她提一下这件事。
夜间,大概两点半左右的时候,我竟然再次惊醒。
想到已经连续两天晚上有人死去,我不禁感到一阵恐慌。
因为害怕,所以晚上睡觉之前,我也没关上灯光,此时我却在担心,下一刻,我会不会看到什么诡异的现象。
比如,待会儿这灯泡会不会突然爆裂,灯光突然消失,或者这房顶上面会不会突然滴下鲜血来。
又或者,待会儿这窗户上的窗帘会不会突然被掀开,然后露出一张惨白或者是血腥的脸庞?
不过这种现象倒是没有出现,但是,却有其他的情况出现。
在旅社的二楼上面,又传来争吵的声音。
我侧耳一听,忽然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好像我之前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我再仔细一听,发现他们争吵的内容竟然是走路的问题,我立马想到,白天的时候,我在一处山林里面差点儿迷路,当时就在那片林子里面听到有人争吵的声音。
没想到,那两个争吵的人竟然也住在这家旅社里面。
联想到之前两天晚上争吵过的人都已经死亡,我心里突然“咯噔”一声,产生一个有些可怕的念头。
这个念头才刚出现没一会儿,楼上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我心头一沉,下一瞬,就听到一声尖锐的惨叫声:“死人啦,死人啦,救命啊!”
我的心彻底沉下去,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一次争吵的人,再次死去一个。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今晚幸存的那一个争吵的人,恐怕也会在明天的夜里死去。
但我还是没有出去,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骚乱。
死亡的阴影降落在每一个人的头上,所有人都觉得异常沉重。
几乎所有人都决定,明天天一亮就离开这里。
听到他们的谈话,我却不由得苦笑。
如果真有什么东西要我们这些住进旅社的人的命的话,我们能走得掉吗?
就算能离开旅社,能逃过死路吗?
在我看来,答案自然是不能的。
当然,现在那些人的死因还没有查清楚,我也不好妄加言论。
现在我只能确定,至少这两天我还是安全的。
至于是不是一旦争吵就会丢掉性命,或者说不争吵就不会死亡,我还不敢确定。
从第一个人死去的时候,我就猜测,恐怕到最后所有的人都会死在这里。
不过昨天早上已经有一批人离去,所以我又对自己的推断产生怀疑。
第二天早上,除我之外,所有人都打包好了自己的行李,准备离开这家旅社。
蒋二婆倒是没有阻拦他们,甚至从她的脸上,我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如果她只是一个市侩的妇女,应当会对这些人的离开感到高兴,毕竟他们每个人都是提前离开的。
这就等于是让蒋二婆多挣了一些住宿费,而且还不需要为那么多人准备饭菜,省事不少。
但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至少,今天的晚上,那个昨晚没死的人应该死去才对。
但是蒋二婆没说什么,我自然也不会去多嘴。
看着他们离开,蒋二婆注意到打开一道门缝,把头伸出来的我,笑着喊道:“哟,起来了啊,那你先去洗洗,我去给你准备早饭。”
说着,她又笑了笑,道:“呵呵,他们都走了,你就不怕啊?”
那个昨晚幸存的参与争吵的人也已经离开,所以今天晚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
如今这家旅社只剩下我一个人,今晚的死亡,会不会降临到我的头上,我也不清楚。
不过想到今天晚上还可以见到阿莲,我的心里又安定许多。
于是,我非常光棍地笑了笑,道:“怕,当然怕。
不过,怕又有什么用,呵呵,生生死死,不过如此。
有的人活着,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还不如干脆死去。
如果死亡真的降临到我的头上,我与其在恐惧中死去,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接受那个结局。”
蒋二婆讶异地看了我一眼,若有深意地道:“呵呵,说的在理,希望你心里真是这样想的吧。”
听着她的话,我浑身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这个老婆子,该不会真的盯上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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