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马转过脸,往一旁打了个喷嚏,要是稍慢一点的话,说不定就要发生悲剧。
红楹仍然笑嘻嘻地在用狗尾巴草来撩我,我甩了甩痒痒的鼻子,醉意未全消,眨了几下眼睛才看清楚她的样子。
只见她一身白色的秀才书生打扮,戴了顶冠帽,乍看之下还会以为是个年轻男子。不过仔细一看,看清楚她俏丽的小脸后还是很容易明白她在女扮男装。
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现在这副囧样实在不好意思被她看见。特别是我现在被那些小鬼涂得跟黑人似的,真亏她能够认出我。
“你,你认出我了?”
“很明显,这小镇子里,哪里还有像你这样逗乐的人呐?”
这个女人真是讨厌。
被她看到我现在这副样子已成事实,我只能厚着脸皮埋怨地说:“还弄,快放我下来啦。”
红楹歪着头望我:“为什么本小姐要放你下来?”
对啊,为什么呀?
我气道:“你不来救我,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来看你呀,看你这么搞笑的样子,我就觉得好好笑,嘻嘻嘻嘻......”她在窃笑。
“你个贱人!”
我恨得咬牙切齿,想要挣脱开这缠在身上的柳枝。可能是我酒醒后已经恢复了力气,也因为树枝逐渐失去的灵气的加持,我一发力就挣开。然而挣开后直接掉地上,脑袋先“咚”地砸在地上一下,又整个人倒在石板地上。
“哎呀呀呀,痛死老子!”看来我还仍然很醉。
我捂住脑袋在地上打滚,红楹笑得捧腹捶地,还笑话我:“果然是个大蠢材,做事也不考虑一下后果。”
我怨恨地瞪着她一会,从地上爬起来后赶紧走到河道边,用河里的水给自己洗脸,洗出了一大片的墨水,又从小葫芦里拿出手巾擦干净脸,简单地整理了一下仪容。话说我的衣服应该是被师妹用水盆泼湿了,晾了这么久现在居然已经干透,尽管衣服被钱官姿奋力一抽撕出了长长一道口子,看起来有些奇怪。
也不管这么多,先穿着。
稍微了些精神后,我转过身,望向坐在河道的石阶上默默地捧着脸腮等我的红楹。
不爽地问:“找我干嘛?”
“你不想见到我吗?”她调皮地反问我。
我哑然了片刻,很快就激动地喊:“当然想啊!你骗了我的钱袋不还给我,害得我这几天过得那么凄惨!还有今天你在比武台上那样欺负我师妹,我可不能当作没看见!”
红楹从石阶上站起来,迈着小步走下阶级来到我面前,明明个子没我高,气势却比我强势得多。
“骗你的钱袋是跟你闹着玩,还给你就是。不过你师妹嘛,本小姐就是喜欢欺负她,看她又急又打不到我的样子,多可爱啊。就算你看见了又怎样,难道你要替你师妹教训我?”
她凑得很近,一双狡猾的眼睛像看透了我不敢揍她的样子,得瑟得很。
可恶,好讨厌这个贱人!
见我说不出话来,红楹嘻嘻一笑,拉着我的手就往街上走。
“我难得有时间出来玩,你就好好陪我呗。”
“才不想陪你......”
就算不情愿,身体还是被她拉着走。
步入繁华的大街上四处逛,我还觉得脑袋晕乎乎的,看什么都迷迷糊糊,只管着红楹拉着四处走。
红楹见到什么有趣的就拉着我在小摊和店铺前驻足一会,她一个女孩子这身打扮让人多少会有些奇怪,就好像两个男人携手逛街似的,我又不杜甫她又不是李白,总觉得很尴尬。
我跟在后面问:“你干嘛要穿成这样?”
红楹理所当然地回道:“还用问吗?我是夜神教的人,你清玄道宗兼夜神教的人,怎么方便让别人看到?而且你今天在试剑大会上跟我演了那么一出戏,现在又被人发现一起走在街上的,肯定会被那些正道伪君子诟病吧?”
“说得也是......话说我也是正道,那我不起成了伪君子了吗?”
“你是真小人,不是伪君子。”
我撇了撇嘴,不满地说:“怎么好像更难听了?”
“本小姐是在称赞你呢!”
我们一起谈谈走走,觉得有些饿了,她便买了两个葱油大饼,一个啃着一个。在河边把今天跟大家编的,她跟大师兄是同母异父亲兄妹的故事跟她一说,逗得她笑得合不上嘴巴。
“你这个人真是乱来,本小姐才不要跟你那个恶心的大师兄当兄妹。”
“不然呢,被他们知道我跟你认识,我还不得遭大罪了?”
红楹的表情停愣了下,又迅速绽开笑容道:“就是啊!咱们毕竟立场不同嘛。”
就算是迟钝的我,也发现自己不小心说错话了。
之后一路上偷偷瞄她,见她没有在意的样子,我才放心了些。不过我又没必要讨好她,干嘛那么在乎她高兴难过与否?
在街上闲逛买东西时,这个可恨的贱人在我面前用我钱袋里的钱。我多番开口问她要回,却又被她机灵的转移话题,我还得委屈自己向她“借”两文钱去了凉茶铺买了杯解酒茶喝喝。不过我发现她买的东西都不贵,都是一些马上就吃掉的小食,想想她在策划着什么行动就知道,她没空闲带着一些玩乐的东西行动。
因为身上连樟叶长者送我的苗服都破了口子,我就和红楹来到服饰店铺买两件替用的衣服。这家伙手里拿着我的钱袋,硬是借此要给我挑衣服,还净挑些最奇怪的衣服让我试穿了个遍。笑话够后,她最后还是给我挑了似乎挺适合我的一套青色和一套灰色的普通衣服,我将破了口子的苗服往小葫芦一塞,就穿着套褐色的衣服跟红楹出了店。
走在街上,她推了推我的肩膀说:“喂,大蠢材,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去哪坐?”
红楹抬起手一指,我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在湖边有个宝塔,也不知道是作为观光用的建筑还是哪家财主建的私人建筑。我就和红楹往那里走了过去,找了个没人注意的角落,一层楼一层楼地跳了上去,最后跳上了塔顶,面对着月潭湖并肩坐下。
我看这里晚上的风光极好,就舒适地躺了下来,这一天可把我累坏了。
红楹就坐在我的身边,望着那平静的月潭轻声地说:“大蠢材,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好像回到了你带我去你们清玄道宗宝龙塔的那天呢。”
“你还记得那塔的名字啊。”
“本小姐的记性可好呢,我还记得你那天在宝龙塔上说过,在那塔上看的夜空星河璀璨非常漂亮,还答应我会有一天和我一起在那宝龙塔上看星星的。”
“有这样的事?”
“有!”
她说是非常肯定。
我的确好像是说过在宝龙塔上看夜空会很漂亮,不过我有答应她吗?我真的会说出那么羞耻的约定?
不管有没有说过,那种约定都估计是没有机会实现的。试剑大会之后,我跟她恐怕是没有机会再见面,再带她上清玄道宗游玩,很可能是毕生都不会实现的事。
我双手抱在胸前,躺在楼顶闭上眼睛享受晚风的清凉,微醺的醉意让我现在还觉得很疲惫。
“到时候再说吧。”
红楹用脚踢了踢我:“那是到什么时候?”
“天知道。”
随便地敷衍了她一句后,等了好久也没有她的回复,我偷偷眯着眼睛瞄向她,看到红楹朝着夜晚里的月潭发呆,她的眼神里有着别样的愁思。
作为夜神教的大小姐,东奔西走的,像今天还在试剑大会上一个弱女子辩斗群雄。我除了敬佩她的胆量和才干以外,只能和她在比武台上演个戏,帮不了她更多。为什么她要这么拼命,我不知道,我对她的事情有太多不了解了,也害怕自己了解之后,徒添爱莫能助的苦恼。
红楹收起心神,转过头来望我,我马上装睡。
直到好一会之后,突然感觉到胳膊上传来一股温暖的压感。睁开眼一看,愕然看到红楹闭着眼睛枕在我的胳膊上,贴近着我侧卧地睡着,就好像那天一样。
她的头发很香,已经凑到了我的下巴,紧贴近的身体传来了她温暖的体温。
我想借着这燥热的醉意,将她拥入怀中。但不论我喝得多醉,我都不敢这样做,没有办法像在青楼拥着翠翠那样。我打从心里清楚,特别是今天在试剑大会上看到红楹那么耀眼的一面时,我更加明白到像我这么平庸的路人角色没有资格待在她身边。我紧张得绷紧身体,也不敢说话,生怕一动一说就会吓走她。
安静了一会后,红楹开口道:“能够借肩膀来枕一下吗?”
“......都已经枕了,还问什么。”
“今天谢谢你。”
“小事而已。”
她静静地枕着我的胳膊,像是已经睡着了那般安详。
记得那天我睡觉的时候,她还给我讲过一个睡前故事来着,什么小村、什么大火、什么怪物的,听得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现在回想一下,已经对那个故事没有多少记忆。
仰起头,望着这片星空。
在这个世界里我太渺小,渺小得不管我怎么折腾都那么不起眼。
一个正邪不两立就足以拦下我的脚步,我也没有胆量去打破禁忌,也没有力量去为她担负太多。我能够为她做的事情,只有陪她在比武台上演个戏。既然如此弱小无用,我又有什么勇气去将自己内心真实的情感表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