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个人顺眼的时候,连铲便便的动作都觉得爽快利落,不矫揉造作。
景暄的记忆力很好,立刻想到这个衣着素朴却别有味道的女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哦,对了,那天他率领大军进城,在一群慌乱百姓中惊鸿一瞥的那名女子,就是她啊!
有那么一刻,景暄都想当一个强抢民女的纨绔了,可一想自己的身份,还有满腹的愁结,脚步如钉子钉在地上,牢牢的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那女子倒坐驴车,缓缓离开的画面。
是了,他这样罪恶深重的人怎配拥有美好的幸福呢。即便一面之缘的她不过是个地位底下的民女。沉吟片刻,景暄正决定就此丢开手,忽然发现刚刚还喋喋不休的小召缩着肩膀,头深深埋下去,奇怪道,“你怎么了,地上有金子?”
“没……没……”
“那你怎么了?发什么抖?”景暄抬头看了一眼晴朗天空的高阳,皱了下眉,小召的身体一向很好,不会发急病吧?
“爷,小的没事……没事……”
“还说没事!”景暄伸出手,摸到小召的脉搏,心跳如雷,咦?脉象乱得诊不出来,不像得了疾病,倒像是紧张害怕?
景暄是多心细如发的人,当下沉着声音,“你怕什么?”
“小的,小的没怕。”
小召都快把头垂到地底了。
他背对的角度……景暄忽然福至心灵,立刻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望去。只见人群复杂,穿着各色衣衫的男男女女步伐不一的行走着。街上太平静了,太平常了,若是突然窜出几个刺客。或是凶神恶煞的恶棍,那还说得过去。到底是谁?把小召吓成这样子?
小召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小厮,聪明伶俐。这些年来虽说身份卑微,可就算面对王公大臣也不见得会唬得连浑身发颤!再说,不是还有自己在吗?
“说,你看见了谁!”
“小的……”
“快说!”
颤颤巍巍的小召哆哆嗦嗦的跪下,悲戚的眼泪哗哗流,“夫人……是夫人,刚刚那个坐驴车的。是夫人……”
“什么!”
景暄当场怔住了!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也难怪小召吓成这样,恨不能把头埋到土里。他在侯府可是直接受俞清瑶管辖长达六年!景暄虽然是他的直接主子,可俞清瑶对他的恩情也不亚于什么了。刚刚处境实在为难:说了,对不起俞清瑶,对不起那些年女主人对他的照顾。不说呢,又让景暄迁怒。
景暄深深吸一口气,没有责怪小召不在第一时刻看见俞清瑶时回报。恍恍惚惚他想到进城那日,俞清瑶换上了民妇的衣裳,跟着混乱的百姓中朝他一跪……彼时,他不觉得什么,可这一刻心不知怎么一抽一抽的。
怎么是你!
为什么会是你!
……
没有谁知道失明的眼中,世界是什么样子?全是黑的?跟天黑一样?不,其实盲人也有用想象力构成的世界。景暄失去光明的那段日子。除了生活上的不方便,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打发黑暗的时光——那就是用记忆中的人面混合着,配上声音动作,想想身边人的表情样子。
在他的想象中,俞清瑶并不是容颜特别出色的,应该长着孙嬷嬷那样圆润脸庞。看着就温柔和气,或者如曾经教导过他琴艺的师傅,身段高挑,双眸如水,五官清丽动人,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千思百想的她的面孔,果真是他最最喜欢的类型,完全按照他心意描画的一模一样!
就算老天另外眷顾再制造一个,也没办法更贴合他的心意了。
简而言之一句话,他一见钟情。
对象还是他妻子的俞清瑶。
如果这一切都发生在几年前该多好啊,他能看见俞清瑶的真容,没错到无法挽回地步。而俞清瑶待他还是全心全意,毫无保留,说什么就信什么……两厢情愿,永结同心,那该是何等幸福美满啊!
景暄这才知道何为“欲哭无泪”,造化弄人啊,仰望蔚蓝的天空,眼睛忽然有些刺痛。
“爷,爷,要不要去把夫人找回来?”
“找?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她呢?罢了,她不愿认我,就……随她去吧!”
小召见景暄疲倦的挥手,一副精疲力尽的样子,硬着头皮拉住景暄的衣袖,大着胆子道,“爷,您不能对夫人始乱终弃啊!”
“你胡说什么!我跟她的事情,也是你能插嘴的?”
“可小的听说禁卫军一直在找夫人下落……爷,皇上在宫中时曾经下令包围所有宫殿,唯独朝阳宫的宫人……杀无赦!所有比一般宫女高的都被害了!不是断腿,就是没了胳膊啊!”
景暄待要把衣袖拽出来,可一想到俞清瑶湛然清冷的模样,狠下的心一阵颤抖。景昕跟俞清瑶的关系恶劣,他是早知道的,现在景昕登基为皇,而清瑶能不能活命,全在景昕的一念之间!
这么想着,脚好像有自己的思绪,沿着驴车离开的方向大踏步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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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依旧那么富丽堂皇,没有因为上两位主人的离去而失去半点荣耀光辉。登基三个月的景昕头戴黄冠,身着龙袍,虎步威严,坐在龙椅上越发显得深不可测了。
跪在下面的俞子皓趁人不注意,稍微挪动了下发僵的膝盖,上半身的姿态依旧保持绝对的恭敬和服从。这个时刻,他一万次的感慨选择对一个人的巨大影响。若当初他有一点点对皇室子孙的羡慕,对端宸索要了与真正血统相匹配的地位,那这会子就该跟废太子周止戈一样终身监禁,不见天日了?
哪能像现在,换了一身官袍,依旧是大齐的官员?而且做得心安理得,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他!
齐景昕虽然诸多毛病,但他知人善用这一点,比端宸强多了,俞子皓这样明知其心思不纯的人都敢用,还将防范京畿的重任交给他,谋略和眼光心胸常人不能及。快速批阅了十几分奏折,
“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微臣无能……”
“呵呵,她总归你是的胞姐,你心软也是人之常理,朕不会责怪你!”
俞子皓立刻低下头,臣服的五体投地。
“臣姐触怒天颜,本该向陛下请罪。”
“请罪?呵呵”景昕无所谓的笑了笑,“都是一样的娘肚子,怎么生出你们这样天壤之别的姐弟来?她有你一半的识时务,也不会到今天下场!”
说罢,丢了一封密折下来,“看吧,已经有人发现她的下落了。接下来,你知道怎么做得干净?嗯?”
“是!”
俞子皓叩首之后,顺从的把密折塞到袖口,慢慢的退出去。
出了乾清宫大门,也是景暄仰首望天的同一时刻,他无奈的仰天一叹,“造化弄人呐!”
皇帝要他亲自处置了胞姐,同时变相的许诺了前途,可真的要杀死姐姐吗?俞子皓虽然坏,可还没到达六亲不认的地步。他在琢磨,皇帝身边能忍无数,讨厌的碍眼的,自有人帮他除掉!怎么轮到他了呢?难道,还顾忌并肩王的看法?
唔,看来并肩王对姐姐还余情未了啊!
这样的话就更不能随意动手了!
俞子皓离宫之前,已经想到了办法,将密折的内容透露给了安庆侯士子沐薄言。
且说宫变之后,安庆侯府上下都以为俞清瑶失踪,其实是死在禁宫了。对并肩王另娶平妻,他们怨恨啊,可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咬牙忍受。
别人听说俞清瑶下落犹可,沐薄言一刻都等不下了,立即套上马就狂奔了出去。纵马郊野,青山隐隐,绿水迢迢,春回大地的美丽景色一点也陇不住沐薄言那颗要飞起的心。他甚至没注意到田野上的另外一个来客,丢了马鞭就朝着站在田垄上,穿着蓝底花白粗布衣裳的俞清瑶走去。
俞清瑶今儿进城卖了缝制的两个荷包,收获不错,得了五十文,压了一板向邻家接来的锄头,正在田地里除草。一看见表哥狂奔而来,无奈的站直了身子,“贵客路过,可是口渴了?舍下有新采泉水……”
“我不渴!”
认真的看着妹妹的容颜,每一分,每一点。忽然间,沐薄言放声大哭,抢过俞清瑶手里的锄头,手指触摸到俞清瑶的手心竟然有层薄茧,哭得更伤心了!
“喆喆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知不知道,爹娘跟我想你想得好苦!”
真正的千金闺秀,御赐的郡主娘娘,超一品的侯夫人,居然在田地里做粗活!沐薄言不是痛哭俞清瑶明明身份高贵却落得如此下场,而是想起年少时候,他们兄妹相处的美好光阴。
看着沐薄言的嚎啕大哭,而俞清瑶无奈的安慰他,站在远处的景暄再无一丝怀疑。这个穿着素朴,无一点金银装饰的女子,就是他的妻!
当年,他们并蒂成双,永结百年,可今日,一个贵为一字并肩王,另一个却洗却铅华,落得要靠双手养活自己的地步。
“妹妹,跟哥哥走吧!就算哥哥求求你了,他们不要你,我要!”(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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