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城啊,此次和亲之行,你一直都跟在公主身边……难道,你真的连丝毫疑点都没有发现么?那刺客又是怎样进入驿站,将公主带走的呢?”
“请国公大人恕罪!卑职无能!只是那凶手来无影去无踪,卑职事先确实并未觉察出分毫……”
柳萧城难为情地低下了头。他也不曾料到,安然会在和亲途中出现这样子的意外。天知道,在安然失踪的这几日里,他是怎样的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他一边1企盼着能够早些找到安然,确保她安然无恙,一边又暗自庆幸,安然的婚事必定会因此事而推迟。柳萧城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他的想法是那样的可耻和不堪。
“算了。”贺坤捋着他那斑驳半白的胡须,长叹一声,道,“老夫只是觉得……此事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这样,这几日,你就先跟紧嘉王。他是此事的波及者,肯定急着脱罪,会千方百计进行调查的。”
“是。”
摄政王府。
“殿下,此次和亲的随侍果然有问题!灵越公主身边有一位侍女,名唤冯小橘。自公主失踪后,此人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半点消息。直到昨天,我们的人才在西郊找到她的尸体。”
胥子熠听着莫问的汇报,头脑飞速运转。他问:“尸体身上可有留下什么可疑的线索?”
“这名侍女死得蹊跷,被人一针封喉,死相极惨……”
胥子熠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冷笑道:“一针封喉?莫非……凶手是陈国人?”
陈国尚武,是青胥的西边邻国。陈国上至国主,下至平民,皆是嗜武如命。而陈国人最为与众不同的一点,便是他们喜用长针杀人。一针封喉,死者动脉断裂,血尽而死。
“陈国下手竟这么快?!”
“树大招风。青胥这些年发展得这么快,已经是一块肥美的鲜肉,谁会不心动呢?靳青一旦联盟,陈国势弱,必难以自保。”
莫问想了想,又说:“殿下,还有一点很奇怪。这个冯小橘的尸体早已腐败溃烂,据仵作判断,至少死了一月有余。”
“这么久?”
“是。若说她是劫走公主的凶手,时间是对不上的。”
“那便有另外一种可能了。”
“嗯?”
“安然身边,有两个‘冯小橘’。”
胥子熠收敛起周身的冷气,吩咐道:“你沿着伤口的线索继续追查下去。还有,在陈国打探消息,务必小心谨慎,莫要将青胥牵扯进去,更不可给陈国落下什么可拿捏的口实。”
“莫问明白。”
“嗯,下去吧。顺便,把窗外的王妃给本王请进来。”
冉一一没想到自己趴在窗口上偷听还能被胥子熠发现,有些尴尬。她随即挂上一张无可挑剔的笑脸,从墙角中慢吞吞地移了出来,若有其事地拍拍襦裙上的灰尘,才道:“呵呵……我从后院过来,刚好路过,一不小心就听到了殿下精妙绝伦的分析!啧啧啧!我家殿下果真是聪慧无双啊!哈哈哈……可殿下说的‘有两个冯小橘’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有人假扮冯小橘,混进了安然的和亲队伍中?”
“王妃心中,不是已有答案了么?”
“天啊,不会真是易容术吧?!”
胥子熠粲然笑道:“嗯。”
“啊……还真是活久见啊!”冉一一激动得一拍桌子,兴奋地叫嚷,“刺激刺激!我们马上就要抓到凶手了,对吧?”
“嗯……”
不知为何,胥子熠的眼眸子突然少见的闪烁了一下。他抿了抿唇,终于还是说道:“一一,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件事虽然是陈国做的,我们也有能力查明真相,但……我们可能不会追究到底。”
“为什么?!”
果不其然,冉一一立马炸毛了。
唉!胥子熠轻轻地叹了口气。他早猜到冉一一会是这个反应,现在却也只能柔声宽慰道:“一一,此事牵扯到青胥与陈国两国的利益关系,处置结果稍有不慎,就会给两国和平和百姓安稳带来很大的威胁。”
“那安然的安危呢?你们就不管了是吗?!若此事不予追究,安然的和亲怎么办?这样的意外再次发生该怎么办?你们有考虑过安然的感受吗?!”
“一一,你先不要这么激动,冷静下来听我说……”
冉一一赌气似的拂开了胥子熠的手,语气微冷:“听你说?说什么?无非是‘为大国舍小利罢了’这样的无用说辞罢了!胥子熠,我告诉你,我早就听厌了!”
“一一,只要我们加强防范,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胥子熠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胥子熠,我原以为你与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不同的……你说过的,你会帮我找出凶手的,你答应过我的……”
冉一一眼眶泛红,一下子刺痛了胥子熠的眼。可胥子熠不能松口,他怎能给冉一一空口无凭的许诺?这件事,莫说是他了,怕是连皇上,都不愿再细究下去。纵然受伤害的,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一一,我能做到的,便是待事情查清楚之后,亲自向皇上说明起因经过。至于皇上最终的决定,绝非我能左右。”
“好……我知道了。”
真相即将浮出水面,按理说,冉一一应该高兴才对。但不知为何,她突然很难过很难过。到底,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这世上的事情,也并非都有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冉一一出了王府,直奔醉仙居而去。可惜啊,一大桌的美味佳肴仍是无法缓解冉一一心中的苦闷。她满上酒,对着“空荡荡”的雅间大声叫喊:“行了,莫答!你快别躲了,出来吧!我知道,你一直都在的。”
莫答对于胥子熠,向来是忠心不二。胥子熠要他看着王妃,他便真的像个影子般,寸步不离地跟在这个时常捣蛋闯祸的王妃身后,帮她摆平祸事,排除危难。而且,除却危急时刻,莫答从不敢擅自打扰。可就算是这样,王妃也不见得如何待见他。莫答想,王妃可能真的是不喜受人约束吧。
“王妃。”
“莫答,你会喝酒吗?”冉一一看向莫答,问得漫不经心。
“莫答不敢。”
“我是问你会不会,又不是问你敢不敢!休要答非所问,顾左右而言他!”
“王妃……”
“唉!你个榆木脑袋!跟你家殿下一个德行!算啦算啦!你过来,坐下陪我喝几杯酒吧!今日,我实在是……闷得很。”
莫答面露难色:“王妃,这样恐怕不合规矩。”
“呵~规矩?规矩就是我是主,你得听我的!”
莫答一脸无奈,硬着头皮坐下的同时,不忘规劝道:“王妃,您怎么能跟殿下怄气呢?殿下说的道理,以王妃的聪明才智,是一定知晓的呀!”
“知晓又如何?”冉一一饮了第一杯酒,道,“知晓就一定要支持吗?这是什么荒唐道理?!我知晓,并不代表我认同他的观点,你明白么?”
“可是……王妃,自古以来,以国为大,而后才有家。若不护国,家又怎能安存啊!”
“哈哈哈哈哈……莫答,我快要被你笑死了!”冉一一好不容易止住了笑,道,“我问你,你是从哪儿来的?”
“自……自是娘亲所生。”
“那不就对了!先有人,而后有家,有家,方能组成国!”
“可家若失去了国的倚仗,该如何生存?”
冉一一苦笑道:“的确,当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国家间的摩擦很可能会引发千千万万小家的矛盾。这时候,我们更应该顾全的,是整个国家的利益。所以,殿下的选择,是对的……可我就是气不过!我气不过,安然……她才刚刚及笄啊!她才十五岁!他们怎么……怎么舍得伤害她!毁了安然的下半生,就为了阻止青胥的进一步壮大吗?真是可笑!”
莫答心中一颤。王妃其实什么都懂,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公主受到伤害。他突然猛地灌下一杯酒,说:“王妃若想喝酒,今日……莫答陪你喝!”
“那你可要舍命陪君子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