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从府衙回来时只看到喜子和小锦在花园里玩耍。
听喜子说柳乘风和安子怀一起出的门。以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对安子怀的了解,他是不屑于这些鬼蜮伎俩的。可是一想到他与君亦安是兄弟便觉得胆寒,了解?想想还是算了,自己看人的能力的确不怎么样,毕竟连自己的驸马别有用心都没看出来,说出去怕是要笑掉大牙吧。
若他真的不会偏帮东漓,让柳乘风去试探一下又有何妨?
“小锦,可还有什么不舒服?”小锦正在花园中捉着蝴蝶,欢笑声让人听了也为之一暖。
“姐姐,我已经好了。我爹娘什么时候能来接我呀?”小锦将捉住蝴蝶翅膀的手指松了开,蝴蝶扑扇着飞向天空。
“小锦不喜欢这里吗?”这苏府怕是沧州城内唯一平静的地方吧,平乐也不是没想过将小锦爹娘接来一起,但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如何能庇护他们一家三口?
“小锦喜欢这里,可是也小锦担心爹娘。”生怕平乐会不高兴,连忙解释着。如此天真无邪的孩子,却被困在了这战火弥漫的沧州城。
“你娘答应了过几天便会来接你的,小锦这么可爱,她舍不得将你扔这儿不管的。”不知小锦爹现在是生是死,若此时将小锦送回去,免不得又要伤心。
“等阿娘来了,我让她给姐姐做一条漂亮的裙子,我娘做的衣裳是沧州城最好看的。”说话的时候眼睛像会发光一样,满脸的得意样,骄傲得不得了。
“那姐姐先谢谢小锦咯。”平乐捏了捏小锦的鼻子,笑着对她说。
“姐姐对我这么好,还给小锦吃的,小锦以后一定会报答姐姐的。”阿娘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还需要好好想想如何报。
“好好好,姐姐等你长大。”脸上虽是笑意,心里却满目疮痍,若今日沧州之危不解,恐怕便没有以后了。所有的将士,最后都会被活活饿死在这城内。
“喜子,把小锦带去玩吧。我在府里逛逛,若乘风哥哥和安子怀回来便差人来告诉我。”将小锦交给了喜子,独自在苏府乱晃。
苏府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若想逛完怕是得几个时辰了。看来这苏老爷不仅仅是个地主豪绅,这里的景致比宫里的也毫不逊色。
父皇勤政爱民,不喜欢花里胡哨的摆设,便也一切从简了,御花园里种的也是些四季常开的花,宫殿里的摆设也少得可怜。对平乐却是尤为大方,有什么好东西都会先送来给她,然后再分给别的皇子公主。
因为这种偏爱,导致平乐在宫里一直没有朋友,有的害怕她,有的嫉妒她。表面上装出无所谓,可是看到别人成群结队玩耍的时候总会觉得落寞。
后来她认识了柳乘风,她第一个朋友。柳乘风比她大一岁,她总是连名带姓的叫着他。
“柳乘风,你干嘛呢。”平乐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蹲着的柳乘风听到她的声音便立马站了起来。
“没干嘛,我不是说了让你唤我‘乘风哥哥’吗?怎么老是‘柳乘风,柳乘风’的。”他瘪了瘪嘴,有些不乐意,他总觉得这样叫显得他们生疏。
“你不过比我大一岁,就想让我叫你哥哥,你想得美。还‘乘风哥哥’,真不害臊。”平乐一边数落一边冲他做着鬼脸。
“大一岁也是比你大。我们打个赌,若我赢了你便改口,若我输了便答应你一件事儿。这样总可以了吧。”就算没有这场赌注,柳乘风又何尝不是答应了她所有要求?想来也只赚不赔。
“赌就赌,你说赌什么。”平乐心里想的却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输了大不了赖账。所有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我刚刚在这儿发现了一条密道,若我们俩谁先从里面出来,便算谁赢。”指着刚才自己蹲着的地方说道。
“父皇说宫里的密道像迷宫一样,不能随便进去的。”当然,这个话只对平乐说过。密道都是帝王用来保命的,断然不会随便泄露。
“乐儿怕不是胆小,不敢进去了?”这样的激将法用在她身上屡试不爽。
“去就去。”说完便下了密道。
一路上黑漆漆的,平乐只能趴着墙壁往前走。然后前面的路变成了一堵墙,应该是个分叉口,往左还是往右呢?再不快点柳乘风便要追来了。
随便选了一条又继续前行着,平乐向来容易迷路,早已忘记转了几个弯,心里越来越害怕。开始后悔与柳乘风打赌,不就是叫他一声哥哥嘛,现在困在这个鬼地方。
平乐又累又怕,只能蜷缩在墙边等着人来寻。心里暗暗咒骂着柳乘风,骂着骂着便睡着了。
“乐儿,你在吗?”
“乐儿。”
是柳乘风的声音,柳乘风来寻她了。连忙回应道:“柳乘风,我在这儿。”
听到声音的柳乘风加快了速度,手里的火把晃得平乐睁不开眼。
“你傻吗?连火把都不拿,准备靠着嗅觉走出去?”柳乘风早就出去了,在外面等了半天都不见平乐出来,又急匆匆的下来寻。
“我怎么知道有火把。”被困了半天的平乐看到柳乘风本是格外开心,却不想一见面就被他责备,自然生气。
“就在密道入口的地方放着,你没见着?”柳乘风知道平乐受了委屈,语气也软了下来,心里还有的便是愧疚。
“没看见。”赌气道。
“对不起,乐儿。不会有下次了。”说完便背着她往出口走。
一路上平乐都安静的趴在他的背上,柳乘风像是对密道了如指掌,七弯八拐的便出来了,而出口正好是‘长乐宫’。
不用想便知道自己被他算计了,这条密道他早就发现了,而且走过不止一次。这次打赌不过是找个借口让她改口罢了。
平乐转身便跑回了‘长乐宫’。
像是又想起什么,然后停住了脚步,朝着那个方向喊了一声:“乘风哥哥。”
突如其来的一声让他呆滞在原地,如此悦耳动听,他愿永远沉浸在这温暖中。
想着与柳乘风的旧事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湖心亭’。
湖不是很大,应该是人工开凿出来的,湖旁的柳树发了芽,翠绿翠绿的,柳条垂到湖里,像是一个梳着头发的姑娘。
要是能和乘风哥哥,小锦,喜子一直这样安静的住在这儿该多好,然后把小锦娘接来。若安子怀愿意的话她也十分乐意每日与他逗趣儿。
人就是这样,一闲下来就喜欢憧憬将来。
“琯琯好雅兴,寻了个这么好的地方。”安子怀拎着几瓶酒向平乐走来。
“你还是早些回东漓吧,过不了多久你便要将沧州城的酒都喝光了。”真不知道安子怀还有这嗜好,待在军营里不能喝酒真是委屈了他。
“你这是把我当成了酒鬼?”将手里酒瓶悉数放在了亭中央的石桌上。
“难道不是吗?”除了早上吃了点东西,一直到现在饿着肚子,居然还有心思喝酒。
“我不常喝的,这是第三次。”以前师父从不让他喝酒,因为酒会让人动作变得迟钝,这对于练武的人来说便是致命的。
“三次。”嘴里嘟囔着,脑海中回忆着第一次在东漓营帐,昨夜是第二次,第三次....
“琯琯是否被感动了?”剑眉微挑,将酒盖拨开,仰头便是大半,散落的酒从他的脸颊滑落再到脖颈。
“只是有酒无菜。”空着肚子喝,总是不好的。
“有如此美景美人为菜,下酒绰绰有余。”美人指的怕是他自己吧。
眼前的男子面如冠玉,让人看得酒不醉人人自醉。风流倜傥的少年郎,真不知哪家姑娘有这福气。
“今日,他可有胜算?”这个他当然指的是柳乘风。
“一半吧,赢或者输。”若柳乘风计谋奏效,或许能躲过此劫。
“若你这话被夫子听见怕是要气得吹胡子吧。”如此说来,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有一半的机会。
两人推杯换盏之间,月色已经来临。
喜子见两人许久没有回去,出来寻他们,只见两人背对着坐在地上,身边满是空酒瓶。
“喜子,什么时辰了?”平乐准备起身,对来人问道。
“快戌时了。”喜子准备过去扶她,却不想被安子怀抢先了一步。
“柳将军可回来了?”今晨说的粮草酉时抵达,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迷惑安子怀的。
“将军还没回来,不过派人传了话,说叫姑娘放心,一切顺利。”喜子答道。
“恩,我们回去吧。”这句话是对安子怀说得,这些就大多都是平乐喝的,脑袋晕乎乎的,只能指望着安子怀扶着才能回去了。
喜子在前面带路,安子怀搂着她的肩膀让她不至于摔倒。
“今日,你是故意灌我酒的?”仰着头看着那张被酒气熏出红晕的脸。
“还是被你看出来了。”他并没有打算再隐瞒。
“他让你这样做的?”本来她不敢肯定,却没想到安子怀直接坦白了。难道柳乘风又是为了保护她?所以将她交付给了另一个男人?
“恩。”虽然是为了保护她,可他还是心有愧疚,欺骗再怎么修饰都是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