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封后大典的一个月后,长乐宫里一片欢声笑语,嬉笑声,打闹声从里面传出,宫人们纷纷踮起脚往里面张望着,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何事。
一个端着酒壶的宫女朝旁边的小太监问道:“这长乐宫里为何如此喧闹,陛下都不管吗?”
小太监赶紧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你可小声点,这长乐宫里住的可是皇后娘娘,在一个月前的封后大典之日便得了癔症。千万别再胡乱打听了,免得说了不该说的丢了性命。”
那宫女听他这么说便越发好奇的问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得了癔症?莫不是开心过了头?”刚被册封便疯了,这不就是别人常说的‘乐极生悲’?
那太监看她一副不问清楚不肯罢休的模样,只得小心翼翼的左右看看,见四处无人,便又说道:“这宫里的事儿,复杂的很!你可知道这皇后娘娘是何来历?”
宫女连连摇头:“应该是哪位朝中大人家的小姐吧。”
她这话说得也是有根据的,能登上皇后之位的,那定是背后之人定有权势,要么是皇室中人,要么是父亲位列三公。
“你可听说过平乐公主?”小太监反问道。
“这谁人不知,那可是前朝最受宠的公主了。”宫女点点头一脸认真的听着下文。
“这里面那位便是了。”小太监越说越来劲,生怕漏掉了什么。
只见那宫女张大了嘴,久久不能合拢,连道了几声:“这怎么可能?”
“这可是从汾瑜宫宸妃娘娘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哪能有假?大典当日,陛下接到了那边来的旨意,要将北后送往东漓国。”
“不过是送往东漓罢了,应该也不至于疯了呀?”宫女瞪大了眼睛,生怕听漏了什么。
小太监又道:“若只是这样就好了,听说北帝在册封大典的当晚便吐血身亡了,北后也随着他一同去了。一夜之间,两条人命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在了承德殿。等宫人们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为何会吐血,莫不是被人下了毒?”这宫女想必是才进宫不久,心里想到什么便直接说了出来。
小太监倒是被吓了个半死,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嗔责道:“我的姑奶奶,这种话千万不能乱说,这宫里怎么会出现那些个脏东西?”
“多谢公公教诲,下次不敢了。”宫女许是被吓着了,连忙道歉。
“陛下已经找太医验过了,说是生了病,凑巧罢了。”小太监也惋惜的轻叹了一声。
前朝的太监宫婢在新帝登基之时全都已经被赶出了宫,他不过是混在新来的太监里才侥幸留下的。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儿他都是知道一些的,所以做事也格外谨慎一些。
“真是可怜,这事儿搁在谁身上都要疯的吧。”小宫女生出了几分同情之意。
长乐宫中,平乐正和着几个宫婢一起在捉迷藏,蒙着眼睛的小莲,正伸着手小心的朝前摸索着。
突然手中突然感到了一丝温热的触感,心下一喜,直接将那人抱住。嘴里连忙喊道:“捉到了,捉到了。”
就在此时,小莲眼睛上的绢布被人给扯了下来。一身淡紫色的袍子映入眼帘,心下疑惑,这怎么是男子的装扮?
缓缓抬头,一个极美的脸正怀着笑意看着她,旁边还站着一身黄袍冷面如霜的安子沐。
被吓到的小莲立马松开手,平乐则站在身后举着那块绢布‘咯咯’的笑出了声。
“奴婢参见陛下,参见王爷。”小莲连忙跪拜,心中暗喜:幸好刚才抱到的是王爷,若是抱到了陛下,恐怕要被他拉下去五马分尸吧。
在离开东漓之时,东漓皇为了牵制安子沐,特意封了安子怀为摄政王,地位仅次于他。
“小莲,你又输了。”平乐开心的拍起了手,笑道。
小莲跪在原地,扭过头朝她做了个鬼脸。
“起来吧。”安子沐冷声道。
“小琯琯,这两日过得如何?”安子怀径直朝平乐走去,展着笑颜问道。
“美人哥哥,你来了!”平乐欢喜的上前,将他抱住。
“玉儿。”安子沐呵斥了一声,上前直接将两人生生分开。
平乐立马嚎啕大哭了起来,这哭声怕是要闹得皇宫中人尽皆知了吧。安子沐立马失了分寸,不知如何是好。
忍着抽噎,躲在安子怀的身后恳求道:“这个哥哥好凶,小琯琯不喜欢,美人哥哥能不能把他赶走?”
“玉儿,你当真不记得朕了?”安子沐皱着眉,心如刀绞。
平乐想了半晌,然后恍然大悟的说道:“当然记得,你是那**我喝你血的冷面鬼。”
听着前半句兴奋的安子沐脸又冷了下去,她终究是将他忘得彻底。
安子沐则是笑容满面,扭过身子好奇的问道:“冷面鬼...小琯琯倒是形容的贴切。”然后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摄政王还是注意些分寸的好,别忘了她还是我九幽国的皇后。”安子沐词严厉色的说道,无奈如今玉儿偏偏与他亲近,心里郁闷不已。
“她已经将你忘了。”安子怀邪魅一笑,像是在挑衅一般。
“那又如何,她心中有朕,总有一天会记起。”安子沐也不甘示弱的回击到,两人如同抢糖吃的孩子一般争论不休。
“你觉得她先记起的是你的人,还是一些别的事儿?”话中有话的暗示着。
安子沐一把抢过他身后的平乐:“你别忘了,这件事你也有份。”
可怜巴巴的平乐作势又要哭,安子沐只好小心安慰道:“玉儿别哭,朕带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要不要尝一点?”
一听到桂花糕,平乐便又恢复了之前的高兴劲儿。
“好呀好呀,我要吃好多好多的桂花糕。”平乐用手比划着,蹦蹦跳跳的跟在安子沐的身后。
安子沐在经过安子怀的时候不忘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
如今,这世上除开小莲,安子沐是唯一了解平乐喜好的人了,所以他便比别人都多了几分优势。
“慢着点吃,没人和你抢。”安子沐接过宫人们递过来的一块丝巾,顺势将她嘴角的残屑擦掉。
原本吃的欢快的平乐却被他这一个动作给弄得大哭起来,安子沐不知道哪儿又做错了,忙问道:“玉儿,怎么了?是不是哪儿疼?”
他担心她旧病复发,按那老道人所说的,过了这几个月应再无大碍了,但是心中依然不安。
“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乘风哥哥,他也是这般给我擦嘴的。我本来...和他在捉迷藏,不知为何...就再也找不到...了。”平乐憋着嘴断断续续的说着。
安子沐心下一惊,抬头用眼神询问着不远处的安子怀,换来的只是一阵摇头。
自从平乐醒来后便忘了所有人,心智如同五岁的孩子,为何独独记得那柳乘风?难道是在她心中,只有柳乘风才是那个唯一没有伤害过她的人吧。
“冷面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找找他?乘风哥哥长得很高,一定很好找的。”平乐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祈求着。
他倒是对柳乘风和平乐之间的关系好奇了起来,故意引诱的问道:“你可记得乘风哥哥长什么样子?你说给朕听听,明日朕便派人出去找。”
“乘风哥哥长得很好看,眼睛大大的,笑起来的时候还有两个小酒窝。那莨依郡主可喜欢他了,每日都守在上书房门外,等着我们下学了便上来献殷勤,只是都被我给拦了。”说道最后,平乐眉眼带笑,仿佛干了一件了不起的事儿。
“你为何拦她?”安子沐问道。
“乘风哥哥可是我一个人的,他说过只有我这一个朋友的。再说了,莨依郡主那娇滴滴的小模样看了就不讨喜,出去玩儿的时候带着她也不方便。”平乐解释道。
“那你们都玩些什么?”安子沐继续问道。
“就像刚才一样捉迷藏呀,然后就是偷偷去把太傅的胡子剪了,还有去树上给小鸟喂虫子。对了对了,你知道吗?乘风哥哥特别害怕那种蠕动的小虫子,每次都要我去挖。”平乐将嘴巴翘得老高。
话锋一转,平乐又问道:“冷面哥哥,万物皆有灵,众生皆平等,为何那小鸟非要吃虫子呢?”
安子沐想也没想的回答道:“那是因为小鸟不吃虫子就会饿死的。”
“那为什么人要杀人呢?”平乐依旧用那副天真无邪的表情盯着他。
“玉儿,你是不是记起什么来了。”安子沐激动的抓起她的胳膊,拼命摇晃着。
安子怀上前阻止了他的疯狂的动作,将平乐护在怀中:“你疯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她记起那些往事后又该如何,你就敢保证她不会选择再死一次?”
时间回到了册封大典的那日,平乐晕倒在了长乐宫门前,脸上全是血泪,小莲被吓得六神无主,跪在地上只知道哭。
随后赶来的安子沐立马命人将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叫到了长乐宫。众太医皆是无计可施,胆战心惊的看着盛怒的安子沐,就连宫人们也是人人自危。
安子怀也直接奔到了平乐的床前,身后还带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小莲和安子沐都认识的风岸,另一位是个看似仙风道骨的老者。
那老者自称是常年隐居在‘雷鸣山’的修道之人,对疑难杂症也是颇有研究。
此时安子沐也别无他法,只能让他先看看。
只见他随手搭在平乐的手腕上,摇头晃脑一番后说道:“这病伤在心上,虽是凶险,却还有一线生机。”
安子沐像是看到了希望,立马许诺他:“只要能救活皇后,无论想要什么都可以。”
那道人突然笑道:“就算是要你的命也可以吗?”
一直站在安子沐身后的刘全才喊道:“大胆。”
安子沐看了看床上命悬一线的平乐,挥手让刘全才退下,语气坚定的朝那道人说道:“只要用朕的命便能换回她的吗?”
“是,也不是...”那老道人用手撸着胡子,故弄玄虚道。
在场的人皆是气结,这老道人这般戏耍当今圣上,莫非是真的不要命了不成?
风岸也有些看不过去,面色如冰的说道:“先救人。”
“知道了。”那老者果真听了风岸的话,态度也严肃了许多。
“这位...”一时间忘了如何称呼。
刘全才小声提醒接着说道:“这位皇后娘娘。”
“这位皇后娘娘先是被人一剑伤了心脉,不过这剑刺的很准,虽看似凶险,实则无碍,只需多加调理便可痊愈。”
此话一出,风岸便抬头看着安子沐,心中顿时明白:原来自己当日看到的并不是实情。
老道人有说到:“只可惜在同一个位置又中了一掌,这一掌便不似上一次那么好运了,出掌之人用了全身的内力,非死即残,她能活这么久实属罕见。”
原本才止住哭声的小莲又哽咽起来:“娘娘一直在吃张大夫的药,若不是...若不是张大夫不在了,娘娘还能熬上两个月的。”
此时的她也顾不上安子沐还在,对于张荆的死,的确应该怪他。
小莲的话也间接地在指责安子沐便是间接杀害平乐的凶手。
这个时候在争论孰是孰非都已经没有意义了,重要的是如何能将她救活。安子怀出了声:“你直接说如何救她便是。”
“这瓶药是我师父圆寂时留给我的仙药,不仅能固本培元,还能活死人肉白骨。唯一有些不好的便是要以活人之血入药,前三天每日三次,随后七天便每日一次,最后一月一次,并且中途不可换人。”那道人在袖子中左右翻翻,找了许久才将拿药掏了出来。
这不就是等于以命换命吗?这么多的血,不是直接让人去死?
“让我来吧,娘娘从小便与小莲一同长大,若能救活她,小莲死而无憾。”小莲作势便要上前去抢那药瓶。
那道人看似年迈,身体却十分灵活,直接躲开了小莲。制止道:“听我把话说完嘛,这女子的血也不行。”
小莲哭喊着问道:“为何我的就不行?”
“这位娘娘本就体虚,血脉淤滞,这女子的血乃是至阴之物,若非要服下去就只会一命呜呼。”那老道人缓缓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