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想要奋力挣扎时,平乐感觉到有人将自己从水里捞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她被人一直抱着,不用想,这个人一定是安子沐。此时的她还在想:若待会儿安子沐真的要和她同房,恐怕她也没了反抗的能力了。
不过也正和她意,她都醉成了这副模样,安子沐恐怕也没了那个兴致,事到如今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放在一个冰凉的地方,与刚才他怀中的温暖产生了鲜明的对比。她开始伸出手开始寻找那个温暖的怀抱,身体越来越冷,她放弃了寻找。
如同往日一般,她习惯性的蜷缩在了一起,偌大的卧榻只占了一个小角。这个姿势虽比不上刚才的温暖,总算还能让那残存的温度消失的慢一点。
次日,微微转醒的平乐只觉得头疼欲裂,没想到这酒竟然后劲这么猛,睡了一夜都觉得难受。
“娘娘,先将这碗醒酒汤喝了吧。”小莲将早已经备好的醒酒汤递到平乐手中。
平乐端着汤,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沐哥哥呢?”
“陛下...陛下...”小莲神色闪烁,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莫非昨天安子沐连自己醉成这样都没放过?心中鄙夷:这口味是有多重啊!
“陛下怎么你倒是说啊!莫不是他昨日真在这儿过夜了?”平乐顾不得脸面,问得也是直接。
小莲红着脸,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陛下昨日将您抱回来便离开了。”
听见这话,平乐总算松了一口气。然后白了她一眼:“行了行了,别跪着了。”
以平乐对小莲的了解,昨夜肯定发生了些什么,不然她不会这样遮遮掩掩,看来待会儿只能在院子里找个偏僻的位置听听宫人们的‘闲话’了。
打定主意后,平乐随便找了个理由支开小莲。
手里拎着一串葡萄一边吃着,一边便朝‘清心园’的方向走去。
‘清心园’是位于长乐宫里西北角的一所园子,由于离主殿远了些,所有平乐一般很少去那儿。当然也有例外,那便是偷跑去听墙角的时候。
这园子很大,所有时常有宫人们为了偷懒躲在这儿闲聊。这些人终日被锁在这深宫中,能聊的话也是十分有限,所有但凡主子那儿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便够她们聊上半个月的闲话了。
平乐今日来得早,园子里连个鬼影都看不见。平乐轻车熟路的七弯八拐,便寻得了一个‘听戏’的好位置。
如今武功全无,要爬上眼前这颗老榕树着实有些吃力,可是这一点困难如何能阻碍平乐那颗‘听戏’的心?
等平乐平稳的坐在榕树的枝干上时,脸上已经渗出了些许薄汗。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不断的用衣袖扇风。
很快,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圆脸的小宫女探出头,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便朝后面招了招手,示意她们没人。
“我都说了不会有人,就你胆小每次都要先看看。”后面的一个瘦小的宫女埋怨着。
接着两人相视一笑,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树下乘凉。时不时还打闹一下,好不欢快。
大约过了半柱香,又来了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宫女。见两人比自己来得早不悦到:“我等了你们半天,你们却悄悄地来了,下回别想我再等你们了。”
“冬儿姐,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找了你一会儿,可又怕别人起疑,便商量先来看看,想着你一定会找来了的。”圆脸的宫女一脸真挚的解释道。
见她这么说,那个名叫冬儿的宫女气也消了大半。
“对了,冬儿姐,今日膳房很忙吗,为何忙在这个时辰?”那个瘦小的宫女插嘴问到。
“对了,听昨夜在主殿值守的一个姐姐说陛下昨夜留宿在这儿了,冬儿姐姐所以才忙这么久的吧。”
“真的吗?这还是陛下第一次留宿长乐宫,想必以后陛下来的次数定会越来越多,要是哪日...”圆脸的姑娘说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丝娇羞。
“就是就是。”
两个年轻的姑娘你一言我一语,仿佛自己已然成了故事的主角,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冬儿姐分别赏了她们一个‘大栗子’,笑到:“你们就别做梦了,我们这样的身份容貌怎么可能入的了陛下的眼?”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小时候便有高人替我算过命,说我这面相生的极好,下半辈子肯定非富即贵,说不定还能嫁一个王孙贵胄。你们想想,如今这九幽国王室便只剩下陛下和摄政王了。这摄政王离我们太远,相比之下,我倒是觉得陛下更有可能。”
说完这一席话,圆脸的宫女骄傲的点了点头,像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断。
“我看你怕不是遇见了坑蒙拐骗的游方术士,那种害人的玩意儿,但凡给了钱,他能将你说成仙女下凡渡劫来了。”
听见冬儿姐这样说,旁边矮小的宫女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原来如此,若不是今日冬儿姐告诉我,我恐怕还要一直当真呢!”
“你们不信拉倒,等我当了皇妃以后你们就每日给我捶捶腿扇扇风就行了。”圆脸的宫女挑着眉,不想再和她们争辩。
矮小的姑娘继续笑道:“行行行,我们倒是期待着那一天,请‘娘娘’您多多照顾才是。”
“你能否大富大贵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这‘皇妃’的梦算是到了头。”冬儿又朝她泼了一盆冷水。
圆脸的宫女急了:“冬儿姐,你莫不是觉得自己没机会,巴不得所有人都陪着你!”
“你这臭嘴,老娘真想给你撕碎了,免得你整日里没完没了的瞎胡说。”
“你们好端端的怎么还吵起来了呢,大家在这宫里生活本就不容易,今日好不容易能偷下懒,不过拌两句嘴,可别再生了嫌隙啊,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都少说两句才是。”矮小的宫女在打圆场,更主要的是怕她们将事情闹大,倒是都吃不了兜着走。
“哼,我不过是想提醒她一下罢了,别再白费心思。陛下昨夜根本就没有歇在这儿,而是转身去了‘华庭宫’。”
“华庭宫,那不是殊妃娘娘的寝宫吗?”
“那可不是,好歹我们娘娘也是皇后,她不过一个妃子竟敢从这儿抢人!”冬儿十分气愤,身旁的草也被她拔的差不多了。
“不过咋们娘娘现在这样,也只能任人欺负了。哎...”
平乐坐在树上看着下面发生的事,心中暗骂:我现在这样?什么样?搞得像丢了你们的人一样。
“找了你许久,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儿。”
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刚才的和谐,令三个宫女立刻吓得叫出了声。
只见一身着青灰色蟒袍的男子出现在视野中,腰间束褶一条金丝玉勾带,并未佩戴任何事物,但却依然风华绝代,气质非凡。
“王...王爷...”心思细腻的冬儿立马猜到了来人的身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矮个子宫女听冬儿道出了他的身份后,吓得两腿发抖,连忙喊着:“王爷饶命,奴婢知错。”
“不知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奴婢一定尽心伺候。”圆脸宫女一边说话一边偷偷的窥视着安子怀的绝世容颜,想着若是能让王爷将他要了去也是极好的。
她以为刚才安子怀的话是朝她们说的,细想之下他的语气并没有怪罪之意,便也大着胆想夺得他的注意罢了。
安子沐的视线一直盯着榕树之上,嘴角上扬,一脸无奈。
平乐生怕他暴露了自己,连忙做了一个噤身的手势。首先若是此事被发现,丢了脸面不说,难免会被小莲数落半天;其次便是以后她便再也听不到这宫里的一些秘闻了。
“不用了,本王刚才肩膀有些酸痛,本来准备找人揉揉肩,现在不知怎么的就好了。”
“若王爷没有别的吩咐奴婢们就先退下了。”冬儿此刻只想快些离开。
“嗯,退下吧。”
冬儿如获大赦,赶紧朝旁边的两人示意,让她们赶快离开,莫让王爷追究她们在这儿偷懒的事儿。
圆脸宫女有些不舍得离开,眼睛不断偷看着安子怀,发现他同时也正望着自己的方向,眼中含着温柔。
一定是那高人的话应验了,今日这么好的机会,断然不应该错过。
只听得“哎呀”一声,圆脸宫女已经摔倒在地,一脸委屈的看着离自己一步之遥的安子怀。
片刻后,她眼前的男人眼神还是盯着那个的地方,没有丝毫要扶她的意思。
最终只能悻悻的离开。
“你也不知道扶一扶,怜香惜玉都不懂。”平乐从榕树上探出了头,笑道。
“她自己摔的,本王为何要扶?”这些个招数,都是宫里的老把戏了。
见他如此绝情,平乐又反问道:“她为何摔难道你不知道?”
“她要摔,本王还能拦得住不成?”
平乐不甘示弱的又说道:“若我是她,便再大胆些,直接往你身上摔。然后便撒个泼说你非礼,你堂堂王爷就算为了自己的名声定然会从了...”
怎知被她这么一说,倒是让安子怀笑出了声。“琯琯实在是太瞧得起本王了,你觉得本王是在乎那些虚名的人吗?不过...若真是你,倒也不错。”
和安子怀呆在一起的日子久了,早也已经习惯了他那些撩人心的花言巧语。开始还会觉得面红心跳,挺多了倒也觉得无所谓。
如今安子怀发现了她的秘密,所以这是平乐唯一能够卸下面具的时候。
平乐并没有再和他贫嘴,岔开话题道:“上次让你帮忙查的事儿如何了?”
“我何时答应帮你查了?”
这人怎么学会赖皮了?只是现在受制于人,而且确实他也没有义务帮她。“既然如此,那就不麻烦王爷了。”
平乐在树上有些待不住了,可是当往树下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爬了这么高,要是一不小心摔下去,估计得断几根骨头。树下的那人还一直站在原地,平乐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逞口舌之快,才说了不麻烦别人,立马反悔,实在是有些丢人了。
“要我上去接你吗?”他可不想再看到她受伤了。
可是这话在平乐听来不知为何就变了味,嘴硬道:“不用。”
安子怀没想到她会拒绝,便止住了动作,双手环在胸前,等着看树上的人准备如何下来。
每踏一步平乐都很小心,但却一点都不怕,毕竟安子怀还在旁边,若真是摔了倒也不至于真的见死不救。心中一直暗暗腹诽,自己为何要爬那么高?那么多假山,那么多草丛,为何今日偏偏爬了这棵树?
终于,脚落了地,平乐那一刻才真的体会到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你说句话我便会救你下来,为何非要硬撑,若刚才摔着了怎么办?”安子怀莫名的烦躁起来,烦躁她这种莫名的执拗。
“并不是事事都要求人的。退一万步来说,若我真的掉下来,你一定会救我的不是吗?”
“那你可想过万一我来不及救你,又或者我不在你身边呢,你该如何?”安子怀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平乐不敢在和他争辩,只能闭上嘴。
若今日安子怀没来找她,她又该如何?再下树的那每一步,是否能像刚才那样有恃无恐?
“上次你说的事我派人去查了,我先让人去了内务府,时间过了这么久,能留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不过好在最后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处理老太医尸体的太监找到了。”
“那他可招了什么?”平乐心急道。
“他说是一个小太监给了他一袋银子,让他尽快将尸体处理掉。”
她激动地抓着他的衣袖,生怕听漏了些什么。“那她可还记得那人的样貌?”
“他说那人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不过那个个子矮小,约么着只有十岁出头的模样。”
个子矮小,这就对了。当初张荆也说过,凶手个子矮小,所有便将凶手锁定在了女人身上,却万万没想到会是一个孩子。
“可是这宫里这般大的小太监也不在少数,如何查得出来?”
“你别急,还有下文呢。那收尸的小太监虽未看清容貌,却看见了他的靴子。”
“靴子?”难道靴子上还能写了凶手的名字不成?
安子怀看出了平乐的狐疑,解释道:“说来也巧,收尸的小太监当时多留了一个心眼,仔细打量了那人的衣着。虽然那人穿了一身太监的衣服,但明显有些不合身,而且他脚上的靴子是用上好的绸面,根本就不是一个太监能穿的东西。”
“十岁出头的男孩,而且还穿得起上好的靴子,还会武功。”
难道是他...
不,不会是他。